這是《一千零一靨》的第37個真實故事
如果你也有想傾訴的故事,請私信我
劉文娟/口述
千靨君/撰文
大家好,我叫劉文娟,1976年出生在河南。我跟老公安然從戀愛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做丁克,這輩子不要孩子,約定攢夠了錢、交夠了社保就找塊地方,過農夫、山泉、有點田的隱居生活。
一路走來,二年戀愛,二十二年婚姻,如今我46歲,老公47歲,我們依舊堅持著當初的選擇,終於守得花開見月明。當初的我們為了守住初心,我們頂著丁克、躺平、自私、不孝這些有色標籤努力的生活,只想向世人證明丁克只是一種生活方式,它可能不適合所有人,但真的適合我們。
我之所以選擇丁克,是因為我有一段實在不堪回首的童年。阿德勒說:「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癒,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當我讀到這句話的時候,真不怕諸位笑話,我哭了整整一個上午。
我在農村出生,因為家裡成份不好(爺爺因為倒賣幾袋糧食,被劃定為資本家),父母每天從早到晚被強迫去勞動,幾歲的我沒吃沒喝像個流浪兒,冬天太冷就鑽進乾草垛,實在是冷得受不了了就嚎啕大哭一場,就是這樣,還要被其他的小朋友嘲諷,欺負,扔石頭,吐唾沫。
如果家庭溫馨,在外經歷的苦難或許還能被撫平。只可惜,我的父母受封建思想的荼毒,是堅定的重男輕女思想的踐行者。
他們把自己所受的苦累,都歸結到我這個女兒身上,酗酒的父親把我視作不詳,稍有一點事情讓他不滿意,就會抄起高粱穗做成的掃帚把我揍得皮開肉綻。而母親呢,就站在旁邊看著,吵嚷著讓父親注意點,別把她剛做的掃帚打壞了,至於我,在她心裡,可能真的沒有那把掃帚重要吧……
後來,我們家被平反,回到城市後弟弟出生,家裡我更像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只要是餓不死,父母基本不會多管我的一件事。
上小學的時候,因為我破破爛爛的穿著和帶著土氣的口音,再加上長期被壓抑的性格,家裡也沒錢沒勢,我被幾乎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看不起,我的同桌,他的媽媽是學校的老師,他天天都罵我,打我,掐我,沒人敢說他什麼,也沒人為我說一句話。我的大腿裡至今還有他用鉛筆戳我斷在肉裡的鉛筆芯。
他後來還誣陷我偷他東西,導致我整個小學期間都被一直叫小偷。開家長會是被老師好一頓教訓的父親,回到家裡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我往死裡打。
在學校被同學欺負,捱打的是我;在家弟弟做錯事,捱打的還是我。
整個童年,我經常被打得一瘸一拐還要去上學,臉被扇得又紅又腫還要去上學,然後去上學後又被同學打,被別人冷嘲熱諷。
現在想想,對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那是多麼絕望的生活,走投無路的我開始逃學,開始逃避所有人,天天盼著能死了該有多好,開始幻想外星人能來地球把我帶走該有多好。
可我就像一棵被萬千人踐踏的小草,憑藉生命的頑強,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風霜,倔強地活了下來。從那時起,我就打定主意,這輩子不生孩子,我真的無法面對自己的童年,也怕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好他們,怕他們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受到傷害,怕他們要去經歷我的那些苦難……
從16歲輟學到22歲,我河南輾轉到廣州,都在尋覓一個能接受未來不要孩子的另一半。但每當我說起自己的打算,那些曾經對我山盟海誓的男友,全都銷聲匿跡了,多次的感情失敗,我甚至已經做好孤獨終生的準備。
但或許是上天看我實在太苦,讓我在不早不晚的年紀,遇上了我現在的老公——安然。當得知我堅持做丁克的心路歷程之後,他安慰完哭泣的我,發了一下午的呆,到晚飯的時間,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倒酒,為我們這輩子的二人世界幹了滿滿一杯。
何其慶幸,這個世界真的有可以接納我的人!
乘著酒興,我們一起規劃起我們的未來,越說越興奮,當談及旅行、找塊山林隱居這樣的話題時,我們的靈魂都在尖叫,不曾想到,我們內心深處的渴望是如此的一致,這可能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吧。
現實生活中,很多戀人或夫妻的關係就像唐僧和孫猴子,強勢的一方總想著用“緊箍咒”將對方控制。而我和安然的關係就像唐僧和白龍馬,你想去千山萬水外的西天取經,我駝你去;你想做丁克,那我們便做丁克!
無問東西,只要你願意我就陪你!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前半生所受的苦難,就是為了等待安然的到來。他經常說,「自從他遇見我之後,他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讓我高興!」,良人如此,夫復何求,我亦將用我的一切去回報他。
可是,我們的感情還是出現了阻礙,在我和安然準備領證結婚,把選擇做丁克的打算告訴他父母,希望得到他們的理解時,我被安媽媽不留情面地被趕出來家門。
雖然安然還有一個哥哥,已經結婚生子,但安媽媽說什麼也接受不了安然以後不要孩子的思想,把我當成了蠱惑人心的狐狸精,言辭勒令安然和我斷絕關係,否則不認他這個兒子。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樣的傳統觀念,想要撼動實在是太難了。
看著安然夾在我和他母親中間,我真的很心痛,覺得自己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心理問題,把他一個正常人拖入和家人感情破裂的深淵,所以我主動消失了一個月,算是給安然的冷靜期,並告知他這一個月,不管他作出怎麼樣的決定,我都不會怪他。
結果,沒想到一個月後,他帶著戶口本,拉著我到民政局去領了結婚證!
那天我喜極而泣,哭著問安然,「怎麼這麼傻,為了我,連母親都不要了嗎?」
他卻笑著跟我說:「母親就在家裡,隨時能認錯。可我這樣好的老婆,要是走了,可就回不來了……」
領證後,我們只是在自己的朋友圈舉辦了一次小範圍的酒宴,算是官宣我們結婚的訊息。
結婚兩年了,我還不敢進安然的家門,直到有一次安媽媽生病,我鼓起勇氣和安然衣不解帶地侍奉了大半個月,我和安媽媽的感情才得以緩和,以至於後來我們帶著她一起去旅行,我們的的關係迅速升溫,好的像是對姐妹……
現實生活中,很多人沒有勇氣選擇丁克,無外乎是擔心養老問題!都說養兒防老,但養兒真的防老嗎?就比如我那個被父母嬌生慣養的弟弟,四十歲了還在靠我父母接濟,養老金都榨乾了,這不是在防老,而是在焚燒自己的晚年。
我真的不是在鼓吹丁克,只是說養兒防老的這種觀念,需要大家重新審視。
為了解決我們今後的養老問題,結婚之後,我們給自己制定了三個五年計劃,每一個五年計劃,都規劃了我們薪水要達到的水平、如何支配、如何買保險以及要達到的存款數額,並且規劃我們要去旅行的地點、在哪個城市生活等詳細內容,最終達成提早退休,找塊山林隱居的目標。
有了目標的我們,更加清晰自己的奮鬥方向,再加上我們沒有生孩子,能用來賺錢的時間就更多了。因為我和安然學歷都不高,一個初中輟學,另一個技校學過一段時間廚師,所以大多數只能做些沒有太多門檻的工作。
我主要從事銷售工作,老公不想讓我太累,他最多的時候一天干三份工作,夜晚是廚房幫廚,白天化身房產、保險中介,多種身份無縫銜接。
賺錢的日子,是艱難困苦的。但我和安然的感情因為在共同信仰的加持下,愈加深厚。直到今天,我們會一起看電影,拉手逛街,坐綠皮火車去能達到的所有地方,跨過日夜看祖國風景,不是想省錢,是我們覺得在火車上總有聊不完的話,感嘆於同一片風景。
30歲,我們在拼命賺錢,身邊結婚的朋友大多喜得貴子,「自私、不孝、看你們老了後悔去」各種聲音開始出現在我們耳邊……
40歲,我們依舊拼命賺錢,身邊的朋友有過得幸福的、有過不下去離婚的、也有過不下去,因為孩子不捨得離婚的,生活的因,在收割它的果實,酸甜苦辣比比皆是!
42歲,我和安然終於存夠了錢,交完了15年社保,我們辭了工作,賣了廣州的房子,一頭扎入山林,過上了半隱居的生活。
我們在山村邊上買了個院子,準備窮盡一生把它改造成了我們理想中的田園。現在的我們每天和著晨曦種菜養雞,與滿園的花草為伴,攜手坐在山頭看變幻無窮的大自然,生活真的可以這樣幸福,這樣慢……
為了豐富我們的生活,安然學習做手工,磨豆腐,最近竟然沉迷上了吹笛子,當他表演完笛子版的“兩隻老虎”,我們笑成了一團;
而我的性格偏靜,喜歡用相機定格我們的生活,哈哈,最近初中都沒畢業的我,在安然的鼓勵下,開始寫筆記,記錄我們的田園生活。
當然,我們並沒有真的與世隔絕。每當我們種的瓜果豐收,我們都會邀請父母和朋友到我們的山頭採摘、吃我們做的農家飯,這兩年因為疫情的原因不能相聚,我們就把瓜果和山上的特產打包,拿到鎮裡郵寄給他們。
漸漸地,那些勸我們抓住最後的時光生孩子,免得以後老了後悔的朋友,終於理解了我們追求的人生。
向大家傾訴了這麼多,並不是在教唆大家都不去生孩子,事實上我真的不鼓勵一個喜歡孩子的女孩去做丁克,因為丁克,只是一種生活方式,只有適不適合,沒有對與錯!
但如果你和另一半都覺得丁克更適合自己未來的生活,那就放下負擔,努力去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