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熙寧九年(公元1076年)八月十五,蘇軾在密州(今山東諸城)做太守,在中秋夜這清冷的月光下,不禁想起了七年未見的弟弟蘇轍,心中無限思念與感慨,便寫下千古絕唱《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從字裡行間可看到蘇軾對弟弟蘇轍的兄弟情亦躍然紙上,其實,蘇軾在赴密州時,也曾寫有《沁園春·孤館燈青》寄給蘇轍表達這份深情:“...當時共客長安,似二陸出來俱少年...”那麼蘇轍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會讓哥哥蘇軾如此思念呢?
蘇軾,字子瞻,號東波居士;蘇轍,字子由,晚號潁濱遺老。北宋王朝的雙子星,他們父親蘇洵創作的《六國論》也足以見其地博辯宏偉,一門三傑可謂不多。不過歲是一母同胞,但蘇軾的性格曠達灑脫,蘇轍是為沉穩內斂。有一點是相同的,兄弟倆從小喜歡讀書,學習刻苦。
北宋嘉祐元年(公元1056年)三月兩兄弟決定出川一試身手,歷時三個月來到京師參加開封府解試。榜出,蘇軾第二,蘇轍也中選。第二年三月,經宋仁宗殿試,蘇軾蘇轍兄弟再次順利進士及第。那一年蘇軾二十一歲,蘇轍十九歲。
不過在嘉祐六年(公元1061年),兄弟二人被推舉參加“制舉”考試,蘇軾被錄為三等,蘇轍卻被評為四等。因他在考場文章將矛頭直指當朝君主,詳細地闡述了宋仁宗執政的得失,筆鋒犀利,令人驚駭:“左右前後惟婦人是侍,法度正直之言不留於心,而惟婦言是聽”
司馬光看後非常欣賞:“所試文詞,臣不敢言”,想將蘇轍也定為第三等,可有保守的考官堅決反對,最終將蘇轍定為第四等。而且宅心仁厚的宋仁宗,並未追究此事,反而開心地對皇后說:“朕今日為子孫得兩宰相矣!”
入仕後,蘇軾需赴鳳翔任,這是他們兄弟倆第一次遠別。那天,蘇轍冒著大雪,送哥哥蘇軾走了很遠很遠。可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就在蘇轍轉身騎馬回程時,蘇軾一直望著弟弟騎馬的背影寫下——“寒燈相對記疇昔,夜雨何時聽蕭瑟。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愛高官職。”
從此,蘇軾和蘇轍都各自在宦海中浮沉。蘇轍自科考後,性格變得十分低調沉穩,老成持重,當過尚書右丞、門下侍郎,在元祐之政中盡顯政治才能。但哥哥蘇軾自然是個“沒心沒肺”的樂天派,憑爽朗的性格結交了很多朋友,也得罪了很多奸佞,大大咧咧的性格像極了李白。
兄弟二人雖然聚少離多,但書信從未間斷。蘇轍就整天為兄長蘇軾過於情緒化的性格和口無遮攔的嘴巴擔心,不要總是寫詩譏諷時政,以免禍從口出。但蘇軾卻完全聽不進去,說道:“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
可惜直腸子的蘇軾卻沒當回事,因為後來發生“烏臺詩案”讓蘇軾被捕入獄,差點掉了腦袋。不光這件事兒,在兄弟二人整個人生中,弟弟蘇轍都是像個兄長一樣操心著哥哥蘇軾。而且漂泊一生,蘇軾每到一處都會給弟弟寫信贈詩,詩作中以“子由”為題的詩詞就超過100首。
下雪的時候,想念子由。《九月二十日微雪,懷子由弟二首》;
遊玩的時候,想念子由。《重遊終南,子由以詩見寄,次韻》;
失眠的時候,遙想子由:“雷州別駕應危坐,跨海清光與子分。”
弟弟生日時祝願道:“但願白髮兄,年年作生日。”《子由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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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堂先生說:往往為了子由,蘇東坡會寫出最好的詩。那年,中秋佳節,倆人因公務繁忙無法相聚,蘇軾想起了許久未見的弟弟,思念不已,遂寫了一首詞,表達心中所感《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對蘇轍來說,蘇軾是他唯一的哥哥,而對蘇軾而言,四海也只有一子由:“嗟予寡弟兄,四海一子由。”當我們今天仰望讚歎於如日月星辰般光芒璀璨的蘇軾時,不要忘記他身後永遠站著一個蘇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