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
相信只要這首歌的前奏一響起,很多觀眾就會想起1985年的電視劇《濟公》,想起濟公的扮演者遊本昌老師。
這部36年前播出的電視劇,不僅讓當時52歲的遊本昌老師紅遍了大江南北,成為了觀眾心中公認的“活濟公”;更是在一段時間內大大降低了我國的犯罪率。
和電視劇中懲惡揚善的濟公一樣,戲外遊本昌老師真實的人生故事,同樣讓人敬佩和尊重。
一,79個無名配角
遊本昌原本是中央實驗話劇院的一名演員,出演《濟公》之前,他演的大多都是跑龍套的小角色。
據統計,他前前後後一共演過79個龍套小角色,雖然演了很多年的戲,但他卻一直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代表作。
對此,遊本昌一直看得很豁然,在他看來,有小演員,但是沒有小角色。既然他只能演戲份不多的角色,那麼他就將每一個角色都當主角來演。
和現在某些沒有真材實料的演員不一樣,遊本昌之所以跑了多年的龍套,不是因為他的表演能力不達標,而是他的運氣一直不太好。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遊本昌認為自己的情商不夠,他總是不好意思向電視臺或是導演毛遂自薦,以至於多年來錯過了不少好機會。
但機會總會眷顧有準備的人的。
1984年,正在外地演出的遊本昌接到妻子打來的電話,妻子告訴他上海電視臺想要邀請他出演電視劇《濟公》。
得知這個訊息之後,遊本昌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可是,結束通話電話之後,遊本昌的內心裡又開始彷徨和失望起來。
原來,早在妻子給打電話他之前,他就在報紙上看到過電視臺要拍《濟公》的訊息,當時他覺得自己的表演風格和劇組要求相近,而且演好濟公也能對自己的演藝事業有更大的提升。
可是正當他鼓起勇氣向劇組寫推薦信的時候,他又在報紙上看到了著名笑星嚴順開要出演《濟公》的訊息。
嚴順開不僅是他的學生,而且倆人私交一直不錯,所以遊本昌從心底裡不願意和對方“爭搶”同一個角色。
還有一個客觀原因就是,1981年,遊本昌和嚴順開同時作為電影《阿Q正傳》的候選人,但最後遊本昌落選了,而嚴順開因此一炮而紅。
結合以上兩點原因,遊本昌也就沒對出演《濟公》抱有太大的希望。
看到遊本昌一直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濟公》劇組的導演就親自找到了遊本昌本人。
導演告訴遊本昌,邀請他出演《濟公》是因為看到了他在春晚上表演的啞劇,這才認定了他就是濟公的最佳扮演者。
之後話劇院的領導又找遊本昌談了一次話,領導勸他說“你就接受吧,不是你去爭搶的這個角色,是對方自己找上門來的,再說,這也不會影響到你和嚴順開的師徒情誼。”
於是,在導演的登門拜訪以及話劇院領導和妻子的支援下,最終51歲的遊本昌接下了《濟公》這個劇本。
二,52歲高齡走紅
但是,剛到劇組,遊本昌的心中還是有些不自信的。
因為濟公是一個全新的角色,此前也沒有演員塑造過,所以遊本昌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會不會讓觀眾滿意。
果然,最開始拍攝的時候,遊本昌一直進入不了狀態,他始終無法表演出濟公身上“佛的性格特點”。
後來,在參閱了大量的史書資料之後,遊本昌靈光一現,決定將濟公塑造成一個貼近老百姓生活的“神仙”。
所以他著重表現出了濟公的破、髒、窮,但卻懲惡揚善,法力無邊的人物特徵。
正是因為遊本昌的精彩演繹,才使得這位非俗非僧,非凡非仙,嬉笑怒罵,狂放不羈的傳說人物成為一代經典熒屏傳奇。
當然,成功都是來自不易的,為了演好濟公,遊本昌確確實實吃了不少苦頭。
劇中有一場濟公在寺院吃肘子的戲,觀眾看著遊本昌吃得香氣逼人,可實際上,那些看似鮮香肥美的大肘子,其實是已經發臭了的。
因為當時劇組經費有限,又找不到可以替代的物品,所以為了不耽誤拍攝進度,遊本昌只能吃著壞了的肘子,等到導演喊咔之後,再一起吐出來。
另外一場濟公在衙門受刑的戲,因為一開始群眾演員不敢真正地用力打,而導演又要求效果逼真,所以前前後後,遊本昌一共被打了12遍。
等到這場戲拍完之後,據說遊本昌已經疼得站都站不起來了。
還有一場也是濟公捱打的戲,拍攝的時候遊本昌的女兒遊瀾剛好來探班,看到爸爸不斷被人拋上拋下,小女孩嚇得當場就哇哇大哭了。
還是拍攝結束後,遊本昌又哄又逗,才讓女兒停止了哭聲。
照理說,這麼辛苦地拍攝,播出後這麼紅的劇,很多人也許會認為遊本昌一定因為《濟公》賺了不少錢。
但其實,在遊本昌參與拍攝的《濟公》前6集中,他的全部片酬一共不超過1000塊錢。
雖然片酬不算多,但遊本昌的確因此名氣暴增,在52歲高齡時,火到幾乎家喻戶曉(這裡的高齡相比較的是演員群體,不泛指普通人)。
人紅了,各種邀約也就紛至沓來了。
數不盡的喜劇角色向遊本昌拋來了橄欖枝,但無論片酬多高,遊本昌都一一謝絕了。
因為他始終堅持著一個信仰,選擇文藝這一行,一定要謹記三個標準:一是把自己當做牛奶,可以給觀眾們營養;二是把自己當做水,至少可以給觀眾解渴;三是千萬不能成為有害藥水,“毒害”觀眾。
所以從入行那一天開始,遊本昌就把藝術質量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給他再多的錢,他也不會接一些粗製濫造的作品,如果無法保證作品的質量,那麼他選擇寧缺毋濫。
三,拍戲賠光家產
也許正是秉承著這樣的藝術信仰,遊本昌在此後的很多年中,又陷入了一種戲紅人不紅的尷尬境地。
可十幾年過去了,依舊有觀眾對他飾演的濟公讚不絕口,群眾要求他出演《濟公》續集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遊本昌本人也願意再次挑戰經典,可正當他籌備《濟公遊記》的前期拍攝工作時,1991年他的妻子楊慧華不幸確診了癌症二期晚期。
在事業和家人之間,遊本昌果斷地選擇了家人,暫時中止了《濟公遊記》的籌拍計劃。
在此後的四年中,遊本昌陪著妻子一起抗癌治療,無論大事小事他都親力親為,給了妻子莫大的鼓舞和信心。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妻子病重時,遊本昌的女兒遊瀾又向父親提出了想要放棄高考的想法。
學歷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如果考不上大學,可能就意味著將來找不到體面的工作。
對於女兒這個荒唐而任性的要求,遊本昌思考了很久之後,還是同意了女兒的要求。
並且他還幫助女兒說服了妻子,夫妻倆決定一起支援女兒的文學夢。
幸運的是,這樁小風波過去之後,一個奇蹟發生了,遊本昌的妻子透過治療,終於抗癌成功。
看著妻子恢復健康之後,遊本昌再次將《濟公遊記》的籌拍工作提上了日程,1994年,61歲的遊本昌創立了本昌藝術文化傳播中心。
一年之後,遊本昌自導自演的《濟公遊記》正式開拍,這部20集的連續劇,從前期到後期的所有準備工作,基本上都是由遊本昌一人包攬。
和大眾預想的一樣,《濟公遊記》又一次受到了觀眾們的認可和喜愛,作為投資人兼主演的遊本昌自然也賺到了一筆不菲的錢。
可就在遊本昌信心倍增的準備繼續發展自己的演藝事業時,命運又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因為遊本昌一直對啞劇情有獨鍾,而他也是因為在春晚上表演啞劇才有機會出演了《濟公》,所以將啞劇更好地發揚下去一直都是遊本昌最想做的事情。
為此,2000年,67歲的遊本昌投資拍攝了啞劇《遊先生啞然一笑》,可是因為啞劇太過小眾,沒有一家電視臺願意購買播出版權,所以最後作品也沒能上映,遊本昌也虧損了近百萬。
過了幾年之後,遊本昌又被明朝思想家袁了凡的故事所打動,一鼓作氣自導自演了電視劇《了凡》。
可是這一次他又賠錢了,兩部電視劇不僅賠光了他因為《濟公遊記》所賺的180萬元,還讓他不得不賣掉了本昌藝術文化傳播中心的房產來抵債。
在差不多賠光了家產之後,遊本昌的理想終於被現實打敗了,在年齡和現實面前,遊本昌為自己的導演生涯畫上了一個充滿遺憾的結局。
四,76歲剃度出家
不做導演之後,遊本昌繼續專注著演員的工作。
2009年,76歲的遊本昌在黑龍江省綏芬河市大光明寺剃度出家,並被賜法名定暢。
遊本昌之所以會在晚年剃度出家,一是他認為自己與佛有緣,尤其是出演了《濟公》之後,他覺得濟公度化了自己,而自己也領悟了人生真諦,所以他願意潛心向佛;
二是此時他接到了話劇《弘一法師:最後之勝利》的邀約,為了演好弘一大師李叔同這個角色,他選擇剃度出家來體驗角色。
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後來話劇上映之後,弘一法師成了了遊本昌繼濟公之後又一個經典代表角色,而此時遊本昌已經年近80歲。
年歲越來越高之後,遊本昌漸漸告別了他熱愛一生的文藝圈。
如今88歲的遊本昌雖然已經沒有精力拍戲了,但他時不時還活躍在社交平臺中,他會一句一個“小娃娃,大娃娃”來和想念他的觀眾們互動。
也許,這就是他對藝術孜孜不倦地堅持。
回首遊本昌老師平凡而不平庸的一生,我們會感慨,他才是真正為戲而生的藝術家,他演了79個配角才等到了讓他名揚四海的代表作《濟公》。
而終其一生,遊本昌老師也讓自己活成了受人愛戴和尊敬的“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