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遼瀋戰役中,在長春率部起義的曾澤生將軍自己也沒想到,此次義舉的影響力有多大。乃至於半年之後,遠在幾千裡之外的河南新鄉,竟然還有蔣軍將領拿自己作標杆,向林彪討要同等待遇,結果惹得林彪大發雷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規模空前的淮海戰役結束後,中原大地上就僅剩安陽和新鄉兩座孤城仍在蔣軍手中了。晉冀魯豫地區的慣匪、地主、惡霸紛紛逃往這兩地負隅頑抗。困守新鄉的敵正規軍,是在1945年10月平漢戰役中被我劉鄧大軍殲後重建的第40軍。1949年2月,該軍軍長李振清逃往南京,由副軍長李辰熙代理軍長一職。
安陽和新鄉地處豫北。在解放戰爭的大部分時間內,我軍在該區域僅有一個力量很弱的華北軍區第14縱隊。哪怕到了1949年4月該縱隊改稱第70軍,也僅轄2個師,共1.1萬人。由於力量有限,該軍只能在對新鄉實施圍困的同時,對敵展開強大瓦解攻勢。
據統計,從1949年初到當年4月,我70軍先後成功策反了守敵第316團團長龐振慶率部2500人起義,河南保安第3團團長王國然率部700人起義。另外還發動新鄉周邊群眾對守敵發起“叫夫索子運動”,成功瓦解1800餘守敵官兵向我軍投誠。不過,新鄉城中仍有1.7萬守敵,以李辰熙為首的反動軍官們雖然與我軍有所接觸,但卻對蔣氏的封官許願仍心存幻想。加之四野渡江先遣兵團40軍、43軍南下時著急趕路,沒有對安陽、新鄉這兩個平漢鐵路上的要點動真格的,所以李辰熙等人還懷有僥倖心理。
整個華北都解放了,我方自然不可能坐視還繼續留著安陽、新鄉這2個毒瘤。林彪決定,42軍、47軍作為第二批南下部隊,分別解決安陽和新鄉之敵。命令傳達下去後,47軍召開幹部會,通報新鄉守敵概況。軍屬炮兵團副團長冉影會後主動找到軍長梁興初、軍政委周赤萍彙報:自己有個表哥也叫李辰熙,保定軍校畢業後一直在馮玉祥的西北軍裡混。如今的新鄉守將如果真是自己表哥,那麼自己願以表弟的身份前去勸降。
47軍立即將這一情況彙報給了林彪。組織上經過調查,確認了新鄉守將就是冉影的表哥,而且找到了李辰熙正在北大讀書的兒子。林彪將冉影召到四野總部面授機宜:“你們這次去很重要。北平和平解放了,沒有打,少死多少人!這是天大的好事。你們這次去爭取他投降,減少傷亡,使群眾少受損失。你們要善於利用敵人內部矛盾。這個40軍最早是龐炳勳搞起來的,一直受蔣氏排擠。這回李辰熙被扔下不管,他不是沒有怨言。你這次去,是給他指出條生路。他已經成了甕中之鱉。新鄉四周千里都是解放區,他能往哪兒逃?要打,只有死路一條。要想活命就投誠,接受我軍改編。”
由此可見,林彪從一開始就定下了調子:冉影等人此行是去勸降,新鄉守敵要麼投誠,要麼就等著被殲滅,沒有第三條路可走。細想一下,這亦在情理之中,到1949年3月,時勢已與過去大不相同。新鄉也好,安陽也罷,自己錯失了主動起義的良機,怨不得別人。
隨後,冉影在47軍司令部偵察科長李希才的陪護下,與李辰熙之子先行一步,在第70軍敵工部門的幫助下,先給李辰熙送去一封說明來意的信,然後帶著我第13兵團政治部的勸降信進城,幾經周折終於見到了李辰熙本人。
兩位表兄弟時隔多年後再相聚,在寒暄過後很快便切入正題。冉影實言相告:“我們47軍正在向新鄉開進,我是為了避免生靈塗炭,才特來向表哥指條出路。”
心存幻想的李辰熙反問:“前些時候,你們不是過去了2個軍嗎?不是都沒打嗎?”冉影乾脆把話挑明瞭:“那2個軍另有任務,所以沒有打就從你們城外過去了。可我們卻是奉命專程來打新鄉的。大軍和重灌備馬上就到。過去你們和華北14縱邊談判、邊拖延,時不是還打上一仗,現在還打算這麼做怕是行不通了。”
李辰熙只得說,部下意見不統一,有人主張打,有人主張將部隊拉上太行山。冉影立即打掉對方的幻想,稱太行山是我軍老根據地,如今整個華北都是解放區,各大野戰軍正在向江南和西北進軍,蔣軍嫡系精銳在三大戰役中盡墨,如今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擋解放軍前進的腳步了。蔣氏能做的,只是給你一個空頭銜,讓你繼續待在華北幫他儘量拖延解放軍向全國進軍的速度。但他一兵一卒、一槍一彈也不會支援你。別說你了,新1軍、新6軍牛不牛?整編第74師能打不能打?不都被解放軍乾淨徹底地消滅了嗎?你覺得自己的隊伍和這些蔣家嫡系主力比,如何?
這一席話,說得李辰熙心動了。他苦笑著說:“不瞞表弟,這些日子來我心裡也很苦悶。但這樣的事,光我自己是作不了主的,還需要和弟兄們商量。你今天剛來,早點休息,有話明天再說。”
就在冉影與李辰熙接觸時,我42軍對安陽的圍殲戰業已打響,經大小戰鬥30多次,共殲敵2630人,全部掃清安陽外圍據點,兵臨安陽城下。如此一來,新鄉守敵心理壓力驟增。李辰熙向冉影表態說,其所部決定起義。但冉影牢牢把住政策底線,稱如今再起義為時已晚,只有投誠接受改編這一條路了。
李辰熙不死心,搬出了和自己地位、資歷相仿的曾澤生將軍為例:“那麼,曾澤生怎麼又算起義呢?”冉影正色道:“他那個時候的情況和你們現在不同。就拿傅作義來說,也是接受投誠接受和平改編。難道他的地位和實力不比你強嗎?”
這個反駁極為有力,讓李辰熙啞口無言。沉默半晌,他又連珠炮般地發問:改編後,能否保持原來的地位?不願留下的能不能走?家眷能否妥善安置?私人財產可否保留?對此,冉影都依據我軍政策予以耐心解答。
當時,蔣氏也給李辰熙發電報,要他率部“迅速南下,會師寧漢”。李部有1個師長、2個副師長和1個師參謀長不是李辰熙的人,一直主張照蔣氏的命令執行。有的軍官家屬還在杭州留守處,也怕被蔣氏扣作人質。冉影提出,可讓杭州地下組織幫助留杭家屬迅速分散隱蔽,只要李辰熙確實控制好軍中幾個死硬分子,就出不了大亂子。
在我方一一解決李辰熙提出的各種難題後,我70軍參謀長高厚良率奉四野13兵團首長派遣,於4月30日進入新鄉正式與守敵談判,但李辰熙又節外生枝,稱該部此前和解放軍第70軍打過幾仗,怕對方藉機報復,所以受編不能與之發生關係。
這事以最快速度上報到四野總部,林彪火冒三丈,命令47軍除留1個師在安陽配合42軍發起總攻下,另外3個師火速南下新鄉。他明確指出:該敵能投誠最好不過,如再推三阻四,也甭跟他們廢話了,乾脆徹底地解決他們了事。
在強大的軍事壓力下,李辰熙終於在5月5日和解放軍達成12條協議,其所部準備開出城外改編成1個四野獨立師。簽字儀式當晚,新鄉城中一些頑抗分子,瘋狂地向李辰熙的軍部發起進攻。李辰熙的嫡系警衛營與之激烈交火,槍聲響了一夜。戰至6日天亮後,安陽被我42軍攻克的訊息傳來,新鄉城中的頑抗分子一鬨而散。
當我47軍141師與投誠的敵40軍交割了新鄉防務後,梁興初、周赤萍見到冉影時均大喜過望,緊緊握著他的手不放:“受驚了!受驚了!昨天晚上一聽城裡槍聲響成一片,我們非常擔心你的安全,並作了最壞的打算。現在見你安然無恙,心裡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好!”
接受改編的新鄉敵40軍下轄106師、264師,總計1.7萬人。經過剔除甄別,將近3000軍官調入華北軍區解放團學習,最終留下成份較好約5000人改編成四野獨立師,正式加入人民軍隊戰鬥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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