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一部《落葉歸根》賺足了觀眾的眼淚。
影片講述了農民工老趙(趙本山飾),
跟好友劉全有外出到深圳打工,
結果一次喝酒事故劉全有死在了工地上。
而本著“落葉歸根”的念頭,
趙本山決定帶著好友劉全有的遺體回到家鄉安葬,
從而上演了一出“啼笑皆非”的回鄉之旅。
其實,這部影片改編於一件真實發生的新聞事件。
透過這起事件,我們也可以看到小人物的人生悲劇,
以及人世間的人情冷暖隱藏在身體深處的內心。
今天我們就來講述一下這件事情。
外出謀生的“農民工”
李邵為出生的村子叫福龍村,
這是一個湖南衡陽市南部的一個普通的小村落。
村子不大,但人可不少,
因此,平均落到每個人頭身上不過就是8分左右的田地,
連一畝都到不了。
農民賴以為生的根本就是土地,
可就是這最重要的東西都少得可憐時,
外出打工也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而對於農民來說,最不缺的就是吃苦耐勞,
因此,工地也就成為了這些生活在底層中的百姓們為數不多的去路。
而李邵為就是這麼一個外出謀生的“農民工”一員,
但可惜這種機會並不是常年一直都有的。
這也導致了李邵為在外奔波了大半輩子,
但沒有落下什麼錢,
因此到現在都是光棍一條。
2004年11月27日,
正在家中閒著的李邵,
收到了隔壁三塘鎮的包工頭封其平打來的電話,
電話中,封其平告知李邵為手中有一個到福建挖電纜溝的夥計,
一天能夠輕鬆收入六七十塊錢,還包吃包住,甚至連往返車費都會報銷。
聽到這麼好的一個賺錢活計,李邵為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因為現在離過年還有幾個月,正是想法弄錢的好時機。
而想到既然有這麼好的事情,當然不能忘記了自己的好友左家兵。
在李邵為的請求下,封其平也勉為其難地同意了再加上一個人的想法。
說起來,左家兵不僅是李邵為在村中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算起來,兩個人還有著遠方親戚的關係,因此,兩個人不僅經常在家中混在一起,
連外出打工都要結伴而行。
掛掉電話,李邵為懷著激動的心情直接奔向了左家兵的家,
他要趕快把這個好訊息告訴老友。得知訊息的左家兵也感到非常開心,
畢竟這麼幹幾個月,過年的花銷就有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左家兵有媳婦有孩子,而且是二個兒子。
眼看著兒子們一天天長大都要成家娶媳婦,左家兵就一刻也在家坐不住了。
因此,在左家兵的催促下,李邵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
兩個人就風風火火前往了福建掙錢的工地。
糟心的工地日子
但沒想到,還沒到工地,二人就在火車上遇到了之前在福建挖過電纜的“同行們”。
從他們的口中,兩人得知,這個活根本就賺不到錢,又髒又累不說,
一天也就能掙個三四十塊錢。
這跟之前工頭承諾的壓根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說是“欺騙”也不為過。
但沒辦法,這種事情李邵為他們也見多了,只是沒想到這夥人這次心也太黑了點。
但即使是明知被“坑”了,他們也毫無辦法,大老遠已經跑來了,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吧。
沒辦法,只好咬著牙前往了工地。
但沒想到,這活不是一般的黑。
因為這工地壓根就不是之前說好的“泥地”,而是堅硬的山石。
在這樣的條件下,別說兩個月,就是再來兩個月想要打出一條溝壑也是痴人說夢。
施工環境變了不說,連之前講好的工程要求也變了樣。
來之前包工頭信誓旦旦說道:“一米3塊錢,不論深度。”
可到了現場之後卻成了“泥地挖80公分深,石頭挖50公分深”,而在這樣的條件下,一個勞力就是累死累活幹一天,也不過就能挖出8米遠,也就是說,一天下來連30塊錢都掙不到。
因此,見此情形,不少一塊同來的工人都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不是不想掙錢,而是這活真是幹不了。
李邵為他們一聽也打算直接走人,但因為來之前聽說包吃包住,因為也就帶了幾十塊錢。
如果現在不幹了,那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
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幹吧!”
李邵為跟左家兵就這樣默默忍受著工地的艱苦,
事實也確實如此,工程的進度極其緩慢,
兩人根本一天掙不到多少錢。
但好在有個好友陪伴,
難熬的日子也就忍忍過去了。
時間來到了2004年12月31日,
因為第二天就是陽曆新年了,
這天工程隊包工頭為了犒勞剩下的幾個農民工,
特意準備了一條大魚跟幾斤散裝白酒。
當天晚上,幾個農民工就這樣在工地宿舍里豪飲起來。
沒想到,平日裡話語不多的左家兵一沾上酒就彷彿變了個人一樣,
不僅嘴巴不停地跟大家說話,
也一改平日的低調作風,
頻頻跟大家敬起酒來。
就這樣,一來二去,左家兵就喝多了。
喝多之後,也沒有耍酒瘋,直接躺在了床鋪上,
呼呼地睡著了。
其它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平日裡都是整日辛苦勞作,難得這麼放鬆,
因此大家喝得都不少。晚些時候,所有人都沉沉地睡去了。
但誰都沒有想到,2005陽曆新年的第一天,就出事了。
突發腦溢血,命喪異鄉
元旦當天,李邵為還以為昨天夜裡喝了不少酒,
因此今天可以晚些開工。
沒想到,一大早工頭就來到了工地宿舍,
扯著嗓子大聲叫罵著讓他們起床幹活。
拖著疲憊的身子,一夥人都不情願地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發前往工地了。
但沒想到左家兵也不知怎麼了,臨出門之前看見了昨晚剩下的幾兩酒,
竟然一口氣給悶了下去。他這一舉動,還引來了工友們的一片訕笑。
但就是這口酒,卻直接要了左家兵的命。
等左家兵一夥搭乘吉普車來到工地時,還沒有下車,
有人就察覺到了左家兵的身體出現了異常。
“左家兵的右腿一直在抖動,左腿好像已經不能動了。”
而臉色更是煞白地難看,嘴唇抖動,好像瞬間就要停止呼吸一般。
見到此番景象,眾人都意識到老左這是發病了,而且情況還很嚴重。
但這幫人都是大老粗,誰也不知道眼下如何是好。
好在,眾人中的小年輕腦袋反應快,掏出手機,叫來了救護車。
就這樣,上午11點左右,
左家兵被救護車送到了附近的龍巖市第一醫院進行搶救。
而僅僅幾個小時之後,
醫院的醫生就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原來,左家兵一直都有高血壓的毛病,
經過昨晚一通毫無節制的飲酒,直接讓他的血壓飆升,
擠爆了腦血管,造成大面積的腦出血。
而這種情況下,做手術的風險也是非常大的。
因此,雖然情況危急,但醫生還是不建議手術治療,
而是建議採用保守治療,費用大概在2萬餘元。
2萬元的費用,這對於這幫農民工來說無疑是筆鉅額的資金。
“治與不治”馬上就擺在了眼前。
這時候,作為老鄉的李邵為情緒十分激動,
畢竟左家兵是他帶出來的,如果在外面出現了意外,
到時候傷心難過不說,讓他怎麼跟左家兵的家人交待。
因此,李邵為主張無論如何要醫生一定要救回他一條命。
可治療的費用任憑他們怎麼說,
醫院都是一個態度:“救命不救急”,
沒有錢是萬萬不會給治療的。
沒有辦法,李邵為想到了包工頭,
畢竟這是出來給他打工的過程中遇到的這檔子事。
但沒想到,包工頭直接表示:“左家兵這是在工作休息期間,
自己沒有節制飲酒造成的,根本不是工傷,
因此這責任找不到他們。”
但考慮到畢竟是工友,因此,他表示可以私人出1000塊錢,就當是一片心意。
話到了這裡,李邵為也說不出什麼,畢竟包工頭說的也是事實,
誰讓左家兵犯傻沒事喝那麼多酒?
可就是再埋怨,現在也晚了。
幾人商量後,繼續治療肯定是沒戲了。
看到這種情況,李邵為也就不再堅持了,
畢竟沒有錢拿什麼治病?沒辦法,認命吧。
但事到如今,李邵為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帶左家兵回家。
畢竟在他們老家觀念中,如果死在外邊,那麼也就成了孤魂野鬼。
打定主意後,幾個人便分工協作。
一番操作後,他們成功地帶著左家兵從醫院逃出來了。
這做法雖然讓人不齒,但沒辦法啊,
就是把他們幾個人身上全部掏光,
這出院的費用也湊不齊啊。
出來之後,幾個人找了輛三輪車直奔火車站。
但由於身上實在沒什麼錢,回家的車費都成了問題。
最後還是在眾人的幫助下,李邵為才勉強湊了點車費,
帶著經過偽裝的左家兵登上了前往廣州的列車。
而之所以到廣州,是因為湊的這點錢,
也就只能到廣州了。
火車緩緩啟動了,
坐在車上的左家兵也慢慢地失去了呼吸,
最終身體變得冰冷。
感受到好友身體異樣的李邵為心裡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很想哭出來,但又害怕招來了警察把他們趕下車。
那一夜,李邵一夜未眠。想到昨天還好好的一個大活人,
今天就這麼沒了。
再想到當初帶著他出家的那一刻,他就心如刀絞,
這要是回到了家裡,
該怎麼跟左家兵家裡人交待?
就這樣,懷著沉痛的心情,
火車於第二天早上7點準時到達了廣州。
魂歸家鄉,兩家老死不相往來
而到了廣州之後,由於左家兵已經去世,
所以,李邵為便找來了幾個蛇皮袋加上一條繩子,
蔣家兵進行了一番包裝。
而如此一來,火車肯定是做不成了,
那麼也只好看看能不能搭個貨車回到衡陽老家。
可貨車還沒等來,卻等來了警察。
在附近巡邏的警察注意到了李邵為攜帶的蛇皮袋子,
而根據形狀,任誰也可能猜到裡邊裝的大概是什麼。
面對警方的詢問,
習慣了老實巴交一輩子的李邵為哪裡見過這架勢,
沒幾下,便吞吞吐吐地承認了,
並隨後將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了。
經過法醫的鑑定,
左家兵確實是死於腦溢血,
而不是什麼涉及到刑事謀殺。
在警方的幫助下,左家兵的家人也得知了訊息,
並隨後趕往了廣州。
面對著冰冷冷的屍體,左家兵的妻子跟兒子都哭成了淚人。
尤其是左家兵的妻子,非但沒有感念李邵為的“英勇”舉動,
反而開始責怪埋怨起了他。
因為,她認為如果不是李邵為著急忙慌將左家兵帶出了福建醫院,
沒準還能得到一些賠償。
但當李邵為將手中的1千元補償交給左家兵家人時,
其妻子一看就這麼點錢,甚至懷疑李邵為貪圖了補償的賠償費。
但這一切,本就老實巴交的李邵為更是百口莫辯,只好任由其妻去說吧,反正他認為自己問心無愧。
事情到了這裡,左家兵是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
沒有辦法,只好在廣州當地的殯儀館草草火化,
隨後左家兵的骨灰被家人帶回了家鄉。
沒有熬到回家的左家兵終究是回到了家鄉,埋在了祖先的墳頭下。
但從此以後,左家兵的家人便跟李邵為沒有了來往,
儘管事實上李邵為確實沒有貪圖補償費,
甚至其千里攜帶老友回家的舉動還稱得上“感人肺腑”。
但背後的事實確實“一地雞毛”,並沒有得到家鄉人的同情。
好在,此件事情被當年的媒體知曉後寫成新聞釋出給社會,
而看到新聞的新生代導演張揚突生靈感,
根據這件真實事件,
改編成了讓人淚目的影片《落葉歸根》。
不管怎麼樣,李邵那種天生的鄉土情結還是讓人感到敬佩,
捫心自問,有多少人能夠在站在他的位置時,
可以做出那種英勇的“義舉”,
儘管事實並不被家鄉人理解,
但也許就像他想的那樣,“問心無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