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漁村,竹床抖了一夜,嘎吱嘎吱……天明巡視,墳墓安然無恙。故鄉安放不了肉身,年輕一代都已外出闖蕩,村莊只剩空殼。村民淳樸,對兩個無名小卒也禮遇有加,全然不似內陸世界,一時叫我受寵若驚。
2月19日 多雲
路線:
二沙村→成新線→鰲江萬達華城→甌南大橋→龍翔路→舥艚鎮→都天廟→東半河村→金鄉鎮→永新村→沿山小路→湖裡村→龍魁線→小漁村→大漁鎮→漁岙村→龍沙鎮老街旅館【計58.8Km】
花費:
礦泉水3元 紫米飯糰18元 香蕉5元 糖糕2元 午餐14元 礦泉水2元 住宿50元 晚餐30元 礦泉水4元【計120.5元】
告別二沙村,繼續沿著環海公路推車爬坡,海天一色,山隨海盡,山下就是鰲江。過甌南大橋到龍港鎮,發達地區的鎮看著跟縣城區別不大,反正都是高樓林立,反正都是人潮洶湧,有位異鄉的阿姨在橋頭賣紫米飯糰。熬到金鄉鎮,本以為大海近在咫尺,一問路,眾說紛紜。金鄉曾是朱元璋設定的金鄉衛,古今雜處,“一亭二閣三牌坊,四門五所六庵堂,七井八巷九頂橋,十字街口大倉橋”,可惜一個沒見著,見著也不認識。傳說中的黃唇魚即在本鄉有產,一副魚鰾上百萬元,【傳說這是世界上最昂貴的九種食材之一,國人排面“鮑參翅肚”中的魚肚即來源於它。多年前,有人捕獲一條100多斤的黃唇魚,被八個魚販眾籌275萬買斷,轉手賣了300多萬。】偶爾也會出現在菜市場,十年八年遇不上一回,對蝦、鰣魚、蝤蛑、蟶子、黃泥螺、梭子蟹、跳跳魚倒是活蹦亂跳,“塗頭跳魚燒菜乾”“清水蝤蛑爬菜籃”,miang miang miang miang,嗝。磕磕巴巴到永新村,機緣巧合,狸貓引來一位杭州駕友——“鬧鐘”兄,開車導航,把我們送出迷途,上龍魁線。
從成新線到龍魁線,應該是國內最天然的海岸公路。牧牛在溪邊吃草,遠帆盪悠悠,推車爬坡,溜車下坡,左手是海,右手是山,百轉千回,騎五步歇一步。海面佈滿養殖紫菜的竹排,家家戶戶都曬紫菜,一坨一坨像牛糞,黑乎乎,臭烘烘。新鮮的紫菜剛收海,千舟萬舢,漁民們忙著撐船卸貨,溼漉漉,淅瀝瀝,一筐一筐,過磅上稱,來自全國各地的廠商排起長龍。一轉眼,夢寐以求的大漁鎮到了。
大漁鎮,聽名字就浪漫,又浪又慢,歲月靜好。沒來的時候,感覺這是一座偏僻、閉塞、淳樸的漁村,到了才發現,任何浪漫只存於期許,美好只能邂逅,不可臆斷。遊人的通病,自己享受著現代便捷,卻“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居高臨下希望別人堅守“原生態”,好供自己酒足飯飽後消遣。世間哪有這樣一廂情願的樂土?簡直就是無恥。大漁正是這樣一座別無二致的漁家小鎮,沒有絕塵,只有世俗。
反倒是緊鄰的漁岙村,更符合想象。一株老樹,巨冠參天,歲月之老,無以復加。
離開漁岙,奇花異草如影隨形,半路遇見一種類似西瓜泡泡糖的果子,生的紋路像西瓜,熟透了像黃金瓜。
一時驚奇無比,只恨不能塞進嘴裡吹泡泡。初見一,後漸多,道路兩旁俯眼即是。向路邊跟鵝打架的大叔請教,他能聽懂我我聽不懂他,幸虧都是漢人,他在我手心一筆一畫寫下“狗吉”二字,順藤摸瓜,原來這哥們兒叫苦天茄,不能吃。“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生活才是最好的教科書。
漸入南方地界,香蕉,榕樹,蘆薈,以及叫不出名字的新奇生靈逐一登場,目不暇接。邊走邊玩,一路晃盪,不覺天色已晚。到龍沙鄉,投宿老街旅館,一條幹涸的溪流爬也要爬向大海。
據說本地有一種海蜈蚣,味極鮮美,可惜洪七公沒來,要不讓他替咱試試毒多好。
2月20日 多雲微雨
路線:
龍沙鎮→龍魁線→中敦村→白行村→流岐尾(海變清)→棕櫚灣→韭菜園→園嶼村休息臺→霧城村→漁寮村→聯盟村→玉蓮寺→魁裡村→馬站鎮利達旅館【計49.2Km】
花費:
早餐9.5元 礦泉水7元 營養快線8元 燒餅豬肉羹23.5元 水果瓜子6元 住宿50元【計104元】
離開龍沙,依舊沿著龍魁線上路。轉山跑死馬,今天總算領教,整整一天都在山裡糾纏,大海識趣地避嫌。一路像乘三菱電梯上上下下,爬坡爬得我和狸貓幾乎虛脫,吐血之餘,真想對道路設計者在天之靈大聲地呼喊:雷老母,丟不丟?
海在流岐尾開始變色,從黃海到碧海,隔的只有半座山頭。細雨點點,漁舟歇帆,海在山腳,波瀾不驚,我在山上,累得幻聽。雨天路滑,狸貓驚呼中帶著哭腔,差點一頭衝進海里。
一路無言,惟有推車爬山。每過一村都要喘上半天,到園嶼村實在推不動,乾脆躺馬路上擺成“大”字,先睡個覺再說。村裡躥出一小子,趕緊呼救:“媽媽快來,有個叔叔昏倒了!”
從漁寮轉山到馬站,一路走來,從花菜星球,到紫菜世界,再到西紅柿王國,農業規模化,農產產業化,共進共退,統一排程,市場怎能不被佔領?整整一天爬的山僅僅一個坡就給溜完了,兩岸文旦攔不住,火燒屁股一溜煙,突然間烏雲密佈、妖風肆虐,索性歇馬進站,投宿利達旅社。聽說本地煎包很有名,找遍大街小巷,賣完了,只剩一個賣燒餅的鋪子豬肉羹還有兩碗。端上來,清湯中飄滿肉疙瘩,點綴芫荽鮮得發紅,我懷疑是不是剛出生的老鼠兒子改刀的,看著都發愁。冒險一試,口感像中原的小酥肉,只是不用過油炸,更清淡。
2月21日 多雲
路線:
馬站鎮→S232省道→沿浦鎮→海豐村→三星村→霞關鎮→三岇村→海豐村→沿浦鎮→馬沙線→木林村→沙嶺→龍頭鼻(福建福鼎界)→沙埕鎮→龍安渡→嶺棟建陽寺→店下鎮→亭嵐村→秦嶼鎮光明旅館【計64.4Km】
花費:
早餐14元 礦泉水2元 麵包3.5元 營養快線5元 午餐70元 輪渡26元 住宿40元 水果9元 晚餐小吃13元【計182.5元】
從馬站上馬,慕名到霞關,歸港的漁船隨著海浪搖擺,碼頭上擺滿剛捕獲的海鮮,黃魚、墨魚、帶魚、鯧魚、石斑魚、青蟹、梭子蟹,張牙舞爪,要多新鮮有多新鮮,海鮮們囂張地爬出盆子,說:不信,試試?帶鍋了沒有?漁民只顧叫賣,問路遭拒,求渡沒空,令李小貓耿耿於懷。霞關是浙江最後一站,出關即到福建。擺渡不成,只好返回沿浦鎮,上馬沙線,一路飛馳,依山追海,過龍頭鼻,進入福鼎界。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再見,浙江。
再會,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