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看過一部話劇,叫《西望長安》;我曾經看過一幅油畫,也叫《西望長安》;我看過吳承恩的《西遊記》,我看過斯諾的《西行漫記》,我曾經在古詩詞裡讀到過很多關於西域,關於新疆的描寫。新疆,在我的心中,在許多人的心中,是一個神秘,是一個想象,是一次遠行。假如我的世界裡還有遠方的話,我想它一定是葉落歸根的深情。
在李河新的世界裡,新疆肯定是不同於我。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故鄉不是遠方,是他的內心,是他的遊魂。他的“行”也不是遠行,不是出走,是回家是歸途。
有人說我們的生活中不應該只有眼前的苟且,還要有遠方和詩。面對著河新這部書稿,我想說:我們的生活不應該只有遠方和詩,還要有回望,還要有靈魂的歸途。我們真該常常回去,常常看看我們來時的路,那路到底有多漫長,有多回環反覆。在回望中,我們會有無數的感慨,無數的領悟,停下腳步回望吧,我們都需要“等等靈魂”。經歷了遠離,經歷了迴歸,或許我們才能真正能讀懂什麼是故土,什麼是人生,什麼才是真正的成熟和長大。我突然想起納蘭的那首詞: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沒有遠行和沒有迴歸的人是寫不出這樣的詩的,也讀不懂這首詩。生命需要遠行,生命也需要時時的迴歸。李河新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他遠離了生他養他的故——新疆,他有過無數次的回望,他也走了漫長的歸途。他在這漫長的歸途中寫下這部《我的西行漫記》,是遊記,也是回憶錄,是落葉,是微風。書裡有他的遊子情懷,有他的鄉愁,有他的思考,也有他的迷茫,有他心中那千古都絲綢之路,有西域大地厚重,有新疆的山水,雪山、沙漠,草場、牛羊,有各個民族的風情,有他的家國情懷。
李河新的文字跟他的性格一樣,是充滿激情的,是極端感性的。這不僅僅歸於他西北人的性格,更是一種遊子情懷,更是那濃烈如酒般的鄉愁。離家越遠,這種鄉愁越濃。他在《最美還是我們新疆》一文裡寫到:“坐在臥鋪上的姐姐說了這樣一件事:去年七月他們去外地旅遊,回來路上在魯山堵車。期間她看到一輛車牌號為新疆庫爾勒的車,當即下車就跑了過去,見到故鄉人,瞬間眼淚就下來了……”這是他的姐姐,是和她一樣遠離故土的遊子。這種情感或許只有遠離家鄉的遊子才能體會,正所謂“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吧。
李河新的這種激情,也表現在他對故土風景的描述中。這種感情與文字緊緊融在了一起,以致成為了一體。在他的筆下,幾乎每一個漢字都是滾燙的,都是情感的精靈。看看他這段文字:“越野車置身賽裡木的懷抱裡,如同一隻快樂的小鳥。同來的侯四萍妹子說,你們來得有點晚……六月來賽里木湖,密若繁星般淺藍色的和淡紫色的野菊,黃色的,白色的,粉紅色的格桑花,蒲公英及滿天星爭相怒放,花海如潮,爭奇鬥豔仙境一般,好看著呢!”這裡的每個字似乎都散發著對故土的愛與自豪。
幾年前李河新曾出過一本寫故鄉的散文集,叫《沙漠中的那條河》。那本書也是在表現他的遊子情懷,更多地表現他的鄉情,親情,友情。重在一個情字。而這本書似乎比上一本增加了更多的思考,對那塊土地過去和未來的思考,這樣文字就厚重了許多。這樣的文字比比皆是。如:“站在時光的路口……康熙大帝親征葛爾丹的馬蹄聲也歸於平靜。惠遠古城是伊利河畔的一座名城……”一句“站在時光的路口”,瞬間便把歷史和現在拉近了,便穿越了。這種厚重與思考是李河新這些年讀書,尤其是讀史的結果。
從《沙漠中的那條河》到《我的西行漫記》,一步一個臺階。李河新在寫作的路上一路前行。他在讀書,在思考,在不斷回望,我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會寫出更深刻更有價值的文字,因為靈魂的歸途是無窮盡的。人生如旅程,註定會坎坷不平,也只有走過一程又一程,才會讓我們領略生命的完整。而陪伴我們風雨兼程的,必定是深藏於心的那方好山好水,還有一個可以與之交付心聲的靈魂。我相信遊子的情懷會越釀越濃;也相信李河新的靈魂在迴歸中必有更高的昇華;我知道陽關以外,風情無限!
作者:中國作協會員、著名作家文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