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24日,北京正值隆冬季節。國內曲藝界眾多明星大腕雲集八寶山公墓,沉痛送別著名相聲表演藝術家馬季先生。
眾所周知,馬季先生是京城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他的辭世震驚了相聲界。
馬老先生生前藝術造詣高深,謙遜低調,所以眾多同行、弟子、故交好友紛紛冒著嚴寒,前來送別他最後一程。
告別儀式即將開始的時候,人群中一陣喧囂,只見一名鍋蓋頭壯漢排眾而出,大步流星地走進靈堂。
有別於其他前來悼念的人們輕裝簡從,此人黝黑的臉上,還戴著一副造型精緻的墨鏡,一身名貴的純黑高檔貂皮大衣,在淡淡的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郭德綱!眼尖的人已經低聲道出了這名壯漢的名號。
不錯,素以牙尖嘴利,口若懸河聞名的著名相聲演員郭德綱,此時此刻,出現在了馬季先生悼念儀式的現場。只見他一語不發,低眉順目,雙手低垂,肅立靈前。
原本悲傷、哀愁的悼念隊伍,因為他高調另類地現身,出現了小小的騷動。人們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在這個莊重嚴肅的悼念儀式上,郭德綱以一身走紅毯的裝束亮相,難道不是對逝者,也就是對馬季老先生的不敬嗎?
舉頭望明月,我叫郭德綱。
2005年,在機緣巧合之下,郭德綱火了。
其實他的成名之路,在講究輩分和傳承的北京相聲界,堪稱傳奇。遙想當年,馬季、姜昆、馮鞏、常氏叔侄,乃至李金斗、石富寬、師勝傑,哪一個不是出身世家,師承名門?
前有姜昆常駐央視春晚,頻登大雅。後有馮鞏執掌中國廣播藝術團,繼而成為國家政協。
而那個時候的老郭,還在天津某個不知名的小劇團裡唱戲謀生。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跑江湖賣藝的市井小子
年輕的郭德綱經過權衡利弊,決定三度再闖北京城。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後生,無錢無權無背景,唯有滿腔熱血支撐。
他白天堅持表演,夜晚筆耕不輟。人情冷暖他識得,酸甜苦辣他嚐盡。真的鬥士,不懼怕生活的血雨腥風,而是化筆為劍,行藏去留盡話題。
他不怕失敗,因為他一無所有;他嚮往成功,因為他孤注一擲。這段磨難重重的人生經歷,也造就了郭德綱成名後恩怨分明的個性。
終於,他對相聲事業的持之以恆,得到了主流相聲界的接納和認可。2004年,郭德綱在相聲名家侯耀文先生的鼎力支援下,得以撥亂反正,以侯派相聲傳人的身份,正式躋身中國相聲界。
但人紅是非多。
相聲生存不易,相聲演員生存更加不易。郭德綱熱愛相聲,渴望在這片領域揚名立萬,闖出一番名堂。於是,深諳營銷之道的他,選擇帶領團隊重回小劇場演出模式。
古典端莊的報幕員,身著長袍馬褂的演出隊員,精心炮製的笑料包袱。看似不經意間,有條不紊,娓娓道來。
只消一頓飯的光景,只消一頓飯的花費,老北京久違的市井煙火氣,彷彿又活靈活現地重回人間了。
如願以償登堂入室的郭德綱,在此後的相聲表演生涯中更是大放異彩,德雲社經營得紅紅火火,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然而幾年後,以正統相聲傳人身份開枝散葉的郭德綱,卻身不由己地陷入了當紅門生(合夥人),相繼宣佈離巢的負面新聞中。
徐德亮、何雲偉、曹雲金、李菁這些德雲社曾經的臺柱子,都先後選擇了離開,空留一地雞毛。
無可奈何間,各有各的原因,各有各的惋惜。所有的一拍兩散,難免令人扼腕。然而事後,相關各人皆三緘其口,語焉不詳。此後坊間便有傳聞,經常有意無意把矛頭指向郭德綱的性格。
出身草根,早年經歷坎坷的郭德綱,更多時候習慣於快意恩仇,愛憎分明。
這種鋒利強硬的處世態度,再搭配骨子裡的恃才傲物,雖然助他在事業上升初期遊刃有餘,卻也廣為人所詬病,尤其是身邊關係密切的人。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2009年,岳雲鵬的老母病重,急需一筆龐大的治療費用。母子連心,收到訊息的小嶽嶽心急如焚。
然而當年的他,不過是德雲社麾下一無名小卒。因為資質平庸,一無所長,而為眾人輕視排擠,多虧郭德綱力排眾議,才勉強容留棲身之所。
此時他走投無路,但還是硬著頭皮向恩師道明原委。只見性情中人的郭德綱毫不猶豫地回覆:人接到北京來,錢我出,治療我安排!
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但有郭德綱在,岳雲鵬的老母自是安然無恙。這是何等的雪中送炭,何等的義薄雲天。
自此,郭德綱身邊多了一個賤萌憨厚的小胖子,任他唇槍舌劍,任他千夫所指,小嶽嶽眼中只有恩同父母的郭德綱。
當張雲雷於恍惚間墜下南京南站,高達15米的送客平臺時,那一年他24歲,本命年。正是躊躇滿志,再次站上舞臺,打算大展一番拳腳的時候,和當年三進北京的郭德綱年齡相仿。
但滿腔熱情都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戛然而止了。面對風塵僕僕趕來探望的郭德綱,張雲雷瞬間破防,淚如泉湧地說:我完了。
而郭德綱面不改色,以一貫不服輸的執拗回應他:如果你癱了,我教你說評書,坐著輪椅也要把你抬上舞臺。
康復後的張雲雷,如同脫胎換骨一般,不僅奇蹟般地重登舞臺,更榮膺德雲社“敢死隊長”的美譽。
因此在郭德綱的人生字典裡,從來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無論是岳雲鵬,還是張雲雷,他從來沒有讓自己的徒弟們失望過。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恩師侯耀文先生因病辭世後不久,郭德綱力邀侯家長孫侯震加盟德雲社。講真的,其實他無需如此。
一來,少侯爺雖然相聲天賦不錯,但卻淡泊名利,並無繼承大統,重塑輝煌的想法。
二來,德雲社今時不同往日,人才濟濟,算得上是角兒的多了去了。侯震即便是名門之後,從商業化運營的角度來看,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別忘了,郭德綱除了是一個相聲演員之外,更是一眾弟子門人的衣食父母。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侯震進入德雲社後,一來就是隊長。在旁人看來,這是老郭一時興起的任性之舉,畢竟侯震一貫表現得從容內斂,與世無爭。甚至有時候,與德雲社歌舞昇平,其樂融融的氛圍有點格格不入。
但老郭依然還是那個老郭,變的是外在皮囊,不變的是火熱內心。有侯震在,聲名赫赫的侯派相聲,或者說中國傳統相聲表演的根基就依然還在。
相聲最重門派輩分,德雲社之於侯震,侯震之於德雲社,星火傳承,相映成輝。
時光往復,歲月如梭。郭德綱的彪悍人生一直在爭議中砥礪前行。如今的他,堂堂德雲社班主,風骨不改。
在支持者眼中,他謙卑、俠義、勇敢、堅強;在反對者心中,他粗鄙、媚俗、貪財、狂傲。然而,面對這些來自道德制高點的口誅筆伐,老郭照單全收,從來不曾假以辭色。
那年冬天,郭德綱行色匆匆地走來,從德雲社馬季先生親筆所題的牌匾下,走到馬季先生人生終點的告別儀式現場。
滴水成冰的北京臘月,他來送別人生中的伯樂,僅僅因為身穿裘皮大衣再次引發輿論譁然。
面對媒體質疑,他率性回應:這些指責我的人,怕是自己沒有貂皮大衣吧。
這樣的回答,果然很郭德綱。難怪侯耀文先生曾這樣評價他:一路走來,步步血淚,無人扶持,勢必嫉惡如仇。縱然如此,那又如何?
相聲演員郭德綱,他的出現永遠伴隨著談笑風生、機智幽默、喜聞樂見。這樣的郭德綱雖坎坷,不失率真,雖世故,不忘出身。
生活的畫卷裡,他時而肆意狂草,時而精雕細琢,時而酣暢淋漓。相聲的世界因為有他,而異彩紛呈,觸手可得。
這樣的老郭,您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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