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十三歲、妹妹六歲,父母遭車禍身亡,他們是怎麼成人的呀?
一行淚水流下,是因為,淚水瓦解了脆弱;一段話入心,是因為觸碰了心靈。
那年,哥哥崔玉鳴十三歲,妹妹崔玉鳳六歲。他們的父母在去廣東打工的路上,遭車禍,不幸身亡。訊息傳來,爺爺、奶奶經受不住突來的打擊,先後亡故了。
崔玉鳴、崔玉鳳成了孤兒。
孤兒崔玉鳴和崔玉鳳兄妹
村鎮幹部代崔氏兄妹申請了低保。
崔玉鳴用領來的低保,維持著他和妹妹的生活和學習的所需。
崔玉鳴一想起爸爸、媽媽了,他就懷揣悲哀,汪著兩眶熱淚。
崔玉鳳一想起爸爸媽媽了,她就自顧自,嗚嗚嗚地哭,“我要爸爸,我要媽媽······,爸爸呀,媽媽呀——”
崔玉鳳哭著叫哥哥帶她去找爸爸、媽媽。
“鳳呢,鳳呢,爸爸、媽媽,沒有了,永遠沒有了,永遠沒有了······”哥哥痛心地對妹妹說。
兄妹倆相擁而泣。
爸爸媽媽在世時,玉鳳,梳小辮、換洗衣服,是媽媽的事,送她上幼兒園,要麼是爸爸的事,要麼是爺爺奶奶的事。現在呢,玉鳳梳頭,換洗衣服,煮三餐飯,上幼兒園,哥哥玉鳴都要親力親為。他感到了當哥哥的不易。
崔玉鳴窮,給妹妹和自己買不起任何穿戴,僅靠他的初一班主任馮老師不時接濟。
出手幫助崔玉鳴、崔玉鳳兄妹的馮老師
崔玉鳴不願意長期給馮老師添麻煩。他把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在世時留下的幾畝薄田,流轉給同村的伯伯去種。伯伯對他說,“玉鳴,我也不白種你的地。我給你認1000元土地流轉費吧。你,需要了,來跟我要就是了。”
崔玉鳴,沒爹媽的孩子,懂事早。他獨自冥思苦想,日子這麼困苦,若能給妹妹找個給飯吃,供她上學讀書的人家,她有活路了,我就可以找活幹,自己養活自己,免得我兄妹兩敗俱傷啊。
崔玉鳴請馮老師幫他給妹妹找個可託付的好人家。
玉鳳妹妹幾天後,就六歲了。
崔玉鳴去伯伯那裡支取了三百元。
崔玉鳴給妹妹買了一身上紅下綠的新衣褲,一雙提篼兒黑皮鞋,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一頂生日王冠,準備在家裡給妹妹過生日。
崔玉鳴叫妹妹穿上他給她買的新衣褲、新皮鞋,然後帶著她去鎮上拍了彩色的兄妹合照,洗了兩張照片。
回來,崔玉鳴端出生日蛋糕,給妹妹帶上生日王冠,拿刀兒切一牙生日蛋糕,遞給妹妹,說,“鳳呀,今天,是你六歲的生日,哥哥祝你生日快樂!”
崔玉鳳雙手接過哥哥給她切的蛋糕,對玉鳴說,“謝謝哥哥。”
“鳳呀,快吃生日蛋糕吧。”
“哥哥,你也吃蛋糕啊。”
兄妹倆邊吃蛋糕邊擺調。
“哥哥,耍了幼兒園暑假,我就要到鎮上讀小學一年級了。”
“那是。鳳,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在的時候,你,有時犟,使性子,不吃飯,做過場,要他們誆你。鳳,現在,以後,永遠,永遠,都沒得爸爸媽媽、爺爺奶將就你、誆你了;你,要懂事呢。鳳,以後,不管是我,不管是你,遇到難事,沒依靠了,就去,找警察叔叔幫忙。啊?”
“哥哥,在哪裡去找,警察叔叔呀?”
“在街上的派出所。”
“唔。”
“鳳,我們,沒得爹孃,沒人教我們咋個長大,受了欺負,也沒人給我們撐腰。以後,你跟人打堆,要有禮貌。見了人,該喊爺爺婆婆的,就要喊爺爺婆婆,該喊伯伯嬸嬸的,就要喊伯伯嬸嬸,該喊哥哥姐姐的,就要喊哥哥姐姐。你對人家有禮貌,人家對你也有禮貌,才免得遭人嫌棄,欺侮。鳳,你懂我說的話不?”
“哥哥,我懂了。”
第二天崔玉鳴又把妹妹玉鳳帶到城裡的遊樂場去坐旋轉木馬、乘過山車,讓妹妹盡情地耍一天。
崔玉鳳對崔玉鳴說,“哥哥,昨天和今天,是沒得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以後,我,最最快樂的日子。哥哥,只有你對我最好了。”
“鳳,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要永遠,對你好呢。”
次日早晨,崔玉鳳醒來,睜開眼睛,一看,她驚詫了!我咋的,睡在這兒?這兒,不是我和哥哥的屋呀!是哪個把我弄到這兒來的呀?她,放聲大哭······,呼喊,“哥哥,哥哥,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原來,崔玉鳴請馮老師幫忙給妹妹玉鳳找的領養她的人家,竟是馮老師的妹妹馮群。
馮群,是縣城裡的政府公務員。
馮群結婚後,沒得生養,想引領一個小女兒。
崔玉鳴趁玉鳳昨晚上睡熟後,給她挎個裝些零食和一張兄妹合照的包,與馮老師一起悄悄將她送到了馮群的手上。
現在,馮群聽到玉鳳睡醒了,哭鬧著要哥哥,就走來幫她穿好衣服,安撫她。
馮群問她,“鳳妹兒呀,別哭,別哭了。你認識教你哥哥玉鳴的馮老師不?”
“嗚,嗚,馮老師,嗚,認得到。馮老師,對,嗚,嗚,對我哥哥,對我,都好,嗚。”
“鳳妹兒,我,是馮老師的妹妹馮群,好人。”
“嗚,嗚,馮姨,我哥哥喃?”
“鳳妹兒,你哥哥,還不滿十四歲呢。你說說,你哥哥,他,有沒得辦法把你供養大嘛?”
“嗚嗚嗚······哥哥,是,是沒辦法,把我供大。嗚嗚,嗚嗚,我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嗚嗚,他,是不是,把我,賣給你了呀?嗚嗚······嗚嗚嗚······”
“鳳妹兒呢,我,是國家的公務員,哪敢犯法,買你呢!我,是,領養你呢。”
“嗚,嗚,我哥哥,又在哪裡去了?嗚,嗚。”
“你哥哥,跟人,學手藝去了。”
“嗚,嗚,我想,嗚,看一眼,嗚,嗚,我的哥哥,嗚嗚,嗚嗚——”
“鳳妹兒,聽我姐姐說,恐怕,要過些日子,你哥哥學手藝上路了,他才會來看你。”
玉鳳無奈,就跟著馮群一起生活。
玉鳳,她在王群家裡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惹惱了馮群。
某天下午六點過,王群和玉鳳正吃晚飯,一個男人風塵撲撲,手提包包,開門,進屋了。他,什麼都沒說,盯一眼玉鳳,黑嘴嘟臉地問王群,“王群,在我家裡吃飯的這個小女子,是哪個啊?”
“老公,小姑娘,她,叫玉鳳,是,是我,給我們領養的女兒呢。”
“唵?王群,領養孩子,這麼大的事!你,和我商量過嗎?”男人說著,隨手摔了包,幾步上前,伸手就抽王群兩耳光,接著,他對王群又攘又跌,罵道,“你,什麼野種,都敢往屋頭弄!你眼裡還有我嗎!”
玉鳳,被蠻橫的男人的言行唬著了。她無所措手腳,不知該怎麼辦好。可她,雖年紀小,也有自尊麼!她,忽然,硬起心腸,對男人說,“叔叔,你,沒要打罵阿姨。叔叔,我······不該進你們的家,惹你生氣了,我走就是。”
玉鳳進屋,挎起哥哥給她的那個包,向王群說,“阿姨,再見!”向蠻橫男人說,“叔叔,我走了!”
崔玉鳳開門出屋,直抹眼淚。她,哪有地方去呀?
王群要去追玉鳳,但蠻橫男人一把將她抓住,說,“普天下,可同情的人千千萬,你同情得過來嗎!”
“老公!你不是愛念叨孩子麼!哪曉得,你,竟如此冷酷!那孩子,是個孤女。她走了,今晚上,哪有人收留她啊!你,造孽!你,罪過呀,罪過呀······”
“我,愛念叨孩子,不假,可我,愛念叨的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古人說,‘深耕溉種,除苗欲稀。非其種者,鋤而去之!’你不懂嗦?”
崔玉鳳,六歲,小小的人兒。她明知從王群家出來,沒得落腳之地,但她,仍然從王群家出來了。
玉鳳抹乾眼淚。她面對熱鬧、燈火通明的街市,不知往東南西北,哪個方向的哪裡去?她舉目無親,無處落腳,既緊張,又害怕,忍不住呼喊,“哥哥呀,哥哥呀,你在哪裡——”,又嗚嗚嗚地哭了······”
玉鳳忽然想到,哥哥說的,沒依靠了,該去找警察叔叔;哥哥還說,警察叔叔,在街上的啥子,派出所?派出所,又在哪裡呢?
玉鳳惶惶然,向前後左右四方看。她,向一個阿姨打聽派出所的所在。
玉鳳,按阿姨所指的方向去了就近的城東派出所。
派出所根據玉鳳的所述,派人把她送進了當地縣裡的福利院。
半個月後,玉鳳被失獨的五十歲上下的省城醫生夫婦從福利院收養走了。
收養崔玉鳳的養父母
玉鳳,此後,再也沒有見到哥哥玉鳴。
崔玉鳴和妹妹玉鳳分手後,在馮老師的學生家長引薦下,去縣裡有名的“張胖子燒臘店”學做燒臘,但學藝兩年,需交三千元學費。玉鳴哪有三千元?店主張胖子,看玉鳴憨厚,頓生憐憫之心,留他在店裡幹些打掃、拔雞鵝鴨兔毛的雜活。
崔玉鳴決心在燒臘這一行,幹出點名堂來,找回妹妹。
玉鳴安頓下來之後,趁工餘,找到馮老師,想去王群阿姨那裡看看妹妹玉鳳。
馮老師把玉鳳失蹤的訊息告訴玉鳴,玉鳴悲嚎不已。
十年後,崔玉鳴從張胖子手上學得了一手做燒臘的好手藝,成了張胖子燒臘店裡的大師傅,而後,他又獨立門戶,成了小有名氣的縣燒臘界的老闆。
崔玉鳴成大師傅了,老闆了,有收入了。他按揭了一套九十平米的住房,找了物件,結了婚。
崔玉鳴過上了正常人的有家有室的生活,但他一想起妹妹玉鳳的失聯,就悲不自勝,暗自垂淚,後悔當初不該給妹妹找啥子落腳點。
崔玉鳴日思夜夢,夢見妹妹掩面哭泣······他也哭了,卻驚醒了。
窗外,春雨滴嗒嗒滴嗒地下······
崔玉鳴,夜半臥聽瀟瀟雨,悲莫悲兮生別離······他在心裡呼喚,妹妹呀——,妹妹呀——,哥哥對不起你呀——
崔玉鳴三十歲的中秋,陪妻子去省城旅遊,忽感小腹部攪痛,遂到就近的省三醫院內科就診。
崔玉鳴躺在內科診斷室的診斷床上,被年輕的女醫生確診他患了急姓胃痙攣。女醫生馬上給他開了解痙藥,叫崔玉鳴妻子去取藥,讓崔玉鳴繼續躺在診斷床上歇息。
“醫生,你貴姓?”崔玉鳴不經意地問道。
“診斷室門上,有我的名字。你沒看見?”
“醫生,我,當時,小腹部攪痛利害,只想快點就診,哪注意得到你診斷室門上的名字啊。”
“也是。我,姓崔,叫崔玉鳳。”
“唵?醫生,你真叫崔玉鳳?”
“我,真叫崔玉鳳。”
“醫生,你,還有沒得叫崔玉什麼的親人?”
“有呀。我,還有個哥哥,叫崔玉鳴。十七年前,失散了。”
崔玉鳴的心狂跳了!他摸出手機,把存在手機上的那張他和妹妹的彩色合照,指給女醫生看,問,“你認識這照片上的孩子嗎?”
崔玉鳳一看那照片,“哇——”一聲,大哭,說,“我,也有一張跟你一樣的照片呀!”
崔玉鳳和哥哥失散十七年後,意外重逢了。
崔玉鳴、崔玉鳳兄妹的童年是很不幸的,但他們兄妹倆,自尊自強,憑藉社會愛心人士的扶助,最終成長為於社會有用的人才!此所謂,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幸甚,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