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戰爭時期,有很多共產黨員因為各種原因不幸被敵人逮捕,而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為了保守黨的秘密,在獄中即使面對嚴刑拷打,也始終一言不發,有些甚至為此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但1930年年底時,一名紅軍軍委書記在執行任務時由於被叛徒出賣不幸被國民黨特務逮捕,按理說如此級別的紅軍將領應該有著更高的政治覺悟和保密意識。
可就在當天接受審訊的過程中,他卻毫不猶豫地向特務們承認了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並且說出了自己執行的具體任務。
不僅如此,他似乎還十分“享受”在監獄的生活,在被關押了將近一年之後,他竟然還主動給獄長寫信,強烈地要求繼續留在監獄,並聲稱千萬不要放他離開。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獄長在聽到這幾句後,瞬間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指示獄卒:“趕快把他攆走,不要讓他在這裡浪費糧食了!”
這位紅軍軍委書記究竟是誰呢?他為何要這麼做?而獄長明知他是一個共產黨,卻為何還要將他放出去呢?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就是傑出的紅軍將領羅南輝,關於其被捕後的經歷還要從他參加革命時講起。
久經考驗的革命戰士
羅南輝,於1908年出生在四川成都西郊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早年為了生存在城裡的水煙鋪做工,嚐遍了民間疾苦。
後來,由於軍閥連年混戰,羅南輝的工作一直不是很穩定,18歲那年,為了謀生,他主動參軍入伍,被編入了川軍江防軍第七混成旅,成為了一名普通的戰士。
然而這支部隊並非一般的軍閥武裝,隊伍中有很多的共產黨員,旅長曠繼勳也在不久後加入了共產黨,而旅政治部主任秦青川更是組織上安排潛入到這裡的黨員幹部。
在這些人的不斷影響下,羅南輝也清醒地意識到了共產黨領導的軍隊和其他軍閥部隊的不同,而且他也瞭解到了共產黨員的革命宗旨和信仰,漸漸地,他也有了理想,並開始積極工作,幾個月後就秘密加入了我黨。
第一次國共合作徹底破裂之後,革命陷入了低谷,而此時的羅南輝早已成長為了一名意志堅定的共產黨員,他積極從事兵運工作,主動團結底層戰士,秘密組織“士兵聯合會”,與旅內的反動軍官作鬥爭。
而該旅的“激進”行為很快就引起了當地軍閥勢力的注意,隨時面臨被剿滅的危險,旅長曠繼勳審時度勢,積極準備,在得到組織上的批准以後,於1929年6月率領全旅官兵發動了蓬溪起義。
羅南輝因為表現突出,隨即被任命為起義軍的一名營長,與當地的軍閥部隊開始了斡旋,因為他在指揮作戰時靈活多變,在前期打了不少勝仗,再加上平日裡他注重團結士兵,在部隊中有著很高的聲望,常常被戰士們稱為“兵中之王”。
可由於敵軍勢大,起義還是以失敗告終,但羅南輝沒有喪失信心,他對共產黨有著充足的信心,不久後,就被組織上調到了川軍江防軍第二混成旅繼續開展革命宣傳和兵運工作。
羅南輝到了這裡以後,發現這裡的高階軍官大都是徹頭徹尾的軍閥形象,為了保全自己,他在明面上努力地工作,很快就成為了一名幹部,而在私下裡卻積極向該旅士兵宣傳我黨的思想。
1930年10月,羅南輝再次率部在廣漢發動了武裝起義,然而由於這裡距離成都較近,起義沒過幾天就遭受了敵軍的重兵圍剿,再次失敗,但這次慘痛的經歷給羅南輝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隨後,羅南輝就被調到了中共四川省委工作,此時紅軍內的一些指戰員和戰士因為意志不夠堅定,竟叛黨投敵,為虎作倀,給黨組織造成了很大的損害。
為了清理這些叛徒,中共四川省委專門成立了特工科,並任命羅南輝擔任指揮,執行鋤奸任務,而羅南輝一直就對叛徒十分痛恨,在他的正確領導下,特工科的戰士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就清理了大量的叛徒,組織上對羅南輝的能力也十分認可。
這年年底,中共川東特委遭到了敵人的突然襲擊,特委軍委書記陳進壯烈犧牲,羅南輝便被任命為中共川東特委軍委書記,到所在地萬縣就任。
可就在此時,一名在萬縣被捕的共產黨員因為遭受不住敵人的拷打,選擇了叛變,並且告訴特務幾天後會有一名共產黨的交通員來萬縣與地下黨接頭,但並不知道來人的具體身份。
國民黨特務得知訊息後,十分開心,他們認為共產黨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下還要派人趕來萬縣,肯定有很重要的任務,而且來的這名交通員也很有可能是一條大魚,於是,便按照叛徒所說的聯絡地點,提前做好了埋伏。
果然,羅南輝剛剛到達萬縣的聯絡點,就突然被幾名湧上來的國民黨特務給逮捕了,而他身上隨身攜帶的黨員介紹信也被敵人給查獲,情況十分危急。
“請不要放我出去”
年僅22歲的羅南輝絲毫沒有慌亂,他知道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已經暴露,但他也相信萬縣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因為他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想到這些他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負責審訊的國民黨特務早已把他拉到了審訊室,並且提前準備好了刑具,隨時準備對他刑訊逼供,因為這些特務們知道在共產黨員的嘴裡是套不出什麼有價值的資訊的。
特務們雖然已經從羅南輝的身上搜出了他的黨員介紹信,但按照以往的慣例,一名特務還是惡狠狠地向羅南輝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做何營生?是不是共產黨?”
羅南輝十分淡定地說道:“我叫羅敏(黨員介紹信上的名字,為了安全起的化名),成都人,以前在一家水煙鋪做工,現在是共產黨的交通員。”
這讓特務們有些意外,他們沒想到羅南輝會直接供述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於是,特務們更加仔細地瞧著眼前這位衣著破爛、面黃肌瘦的年輕人,可越看越覺得羅南輝不像什麼重要人物。
負責審訊的特務心理上有些鬆懈,但還是繼續問道:“你為什麼加入共產黨?在他們的隊伍裡擔任什麼職務?這次派你來到底有什麼任務?快說,否則免不了皮肉之苦!”
羅南輝見特務繼續發問,便更加堅信敵人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他立馬裝出渴望的眼神,激動地說道:“長官,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全招!”特務們見狀很是開心。
緊接著,羅南輝十分害怕地說道:“我之前就是在水煙鋪做工的,都是老東家僱我當的交通員,當時我聽說給共產黨當交通員有錢賺,而且就是送送信,跑跑腿的活,我覺得也沒多累,便去做了。”
“哦,對了,這封介紹信是一箇中年人給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共產黨,當時他給說信上是幫我弄的身份證明,這次來萬縣就是按照他的要求來這裡先和這裡的地下黨接個頭,熟悉一下環境,等以後再讓我送信。”羅南輝不緊不慢、十分自然地補充道。
負責審訊的特務聽到羅南輝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而且沒有一點緊張的樣子,便覺得他不像是說假話。
可特務們本著“寧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態度,還是對羅南輝進行了嚴刑拷打,但羅南輝始終都是這麼回答,而且剛被打他就主動求饒,這讓特務們徹底放鬆了警惕。
羅南輝在被關押期間,經常會接受審訊,其中有一次,一個特務朝著他大吼道:“還有沒有沒交代清楚的?快說!否則我讓你永遠也出不去!”
可令特務沒有想到的是,羅南輝聽後竟然表現地十分高興,而且還激動地說道:“長官,千萬不要把我放出去,放我出去我可能連命都沒了,在這裡還能混碗飯吃!”特務對此也哭笑不得。
特務們由於不知道羅南輝的具體身份,再加上他一直表現積極主動,便把他轉到了重慶反省院(反動派專門關押共產黨員的監獄)羈押,轉眼間就到了1931年年底,這距離他被捕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羅南輝知道為了革命自己還有很多的事要做,不能一直留在這裡,此時他發現看管他的獄卒已經對他放鬆了警惕,審訊也沒有之前那般頻繁,他覺得機會來了。
一天,羅南輝託獄友寫了一封信,然後將這封信交給了獄長,他在信中說道:“尊敬的獄長,我現在在獄中吃得好、喝得好,而且還有住得地方,實在太好了,我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放我,但我請求到時候千萬不要把我放出去,因為出去了我也沒地方可去。”
獄長看到信後十分生氣,他實在沒有想到共產黨竟然會收這樣的“老賴”,便當即指示獄卒:“趕快把他攆走,關押這樣的人簡直是浪費時間,不能讓他繼續在這裡糟蹋糧食了,快讓他走。”
就這樣,羅南輝在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下,憑藉自己的智慧順利地走出了監獄,而這一事蹟也很快就在紅軍隊伍裡流傳開來。
遺憾的是,羅南輝最終還是壯烈犧牲了!
升保起義
羅南輝離開監獄後,很快就和組織上取得了聯絡,並且隨即以中共南充中心縣委軍委書記的身份前往了新的工作地點南部縣。
此時,南部縣境內的升鍾、保城一帶(以下統稱升保地區)在我黨廣大幹部的經營和宣傳下,農民的思想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開展更大規模農民運動的時機已經成熟。
1932年6月,中共四川省委當即指示羅南輝和南部縣委負責同志積極在升保地區組織農民暴動,建立武裝力量,開展遊擊鬥爭,並與川東的遊擊鬥爭相結合,儘快開闢川東北革命根據地。
為了保證暴動的順利進行,中共四川省委還專門讓農運工作經驗豐富的省委候補委員覃文以特派員的身份協助羅南輝等人的工作。
羅南輝收到命令後,立即開始了部署,他首先對當地的形勢進行了深入地調查,並對各方力量做了一個大概的估計,他發現這裡敵人只有一個保安團的地方反動武裝,沒有國民黨正規軍。
形勢明朗後,羅南輝便開始了政治動員,他經過對附近8個鄉青壯年的精心挑選,最終選出了政治覺悟和身體素質都比較高的160人,作為參與暴動的突擊隊員,並在和覃文商量以後把暴動的日期定在了這年的11月30日。
然而保安團的敵人也透過各種渠道得知了我軍將要在升保地區舉事的訊息,為此,保安團團總何義普一方面緊急派人向上級申請調兵支援,一方面決定利用為兒子舉辦婚宴的方式,邀請所有有“通共”嫌疑的鄉民到場參加,然後將其一網打盡。
不過,我黨安插在保安團的臥底杜彥波及時得知了這一訊息,並且立即傳達給了羅南輝等人。
事發突然,一旦敵人援軍趕到,後果不堪設想,羅南輝、覃文和另外一名負責人員張友民隨即召開了一場緊急會議,決定將行動時間提前到11月25日晚,即何義普為兒子舉辦婚宴的時候。
此時已是11月23日,距離行動還有短短兩天的時間,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羅南輝又親自進行了戰前動員,並且宣佈了各鄉農協會的任務以及參與人員的標誌和各部之間的聯絡訊號等。
當晚,就在何義普覺得勝券在握的時候,羅南輝指揮突擊隊員向婚宴現場和保安團各埋伏地點發起了突襲。
而當時由於天黑,保安團的人雖然人數眾多,但因為不知道參與暴動的人具體有多少,戰鬥剛一開始就紛紛潰散,而何義普本人也倉皇逃竄,暴動取得了勝利,史稱升保起義。
四川軍閥田頌堯得知此事後,氣急敗壞,立即調集重兵對參與暴動的突擊隊進行了圍剿,而羅南輝則帶領戰士們且戰且走,開展遊擊鬥爭,最終成功突出了重圍。
後來,為了統一力量進行抵抗,起義部隊加入了由王維舟組建的川東遊擊軍,1933年,川東遊擊軍被改變為紅四方面軍第三十三軍,王維舟任軍長,羅南輝則擔任副軍長。
再後來,紅三十三軍也參加了長征,而在長征路上,羅南輝多次擔任該軍的前線指揮,帶領部隊取得了多次大捷,而每逢危急關頭,他總是身先士卒,親自參加戰鬥,這極大地鼓舞了紅軍戰士們的鬥志。
1936年10月22日,紅軍三大主力(紅一方面軍、紅二方面軍、紅四方面軍)在甘肅會寧會師,標誌著紅軍長征的勝利結束,然而羅南輝同志卻在這一天身負重傷,並於次日英勇犧牲……
最後一戰:魂歸華家嶺
原來紅軍在長征過程中由於受到敵軍的重重堵截,損失慘重,為了統一指揮,部隊不斷進行著整編,1936年1月,紅三十三軍就和紅五軍團整編為了紅五軍,由董振堂擔任軍長,羅南輝擔任副軍長。
而早在紅五軍團長征的時候,就一直擔任紅一方面軍的後衛角色,因為多次出色地完成阻擊任務,被毛主席譽為“鐵流後衛”。
此時的紅五軍同樣如此,雖然已經作為紅四方面軍的一部分,但該軍還是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負責阻擊尾隨的敵軍。
1936年10月9日,紅一、四方面軍成功在甘肅會寧會師,紅二方面軍也在北上的途中,並且很快就能抵達會寧,但這一情況當然也被蔣介石看在眼裡。
蔣介石當然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為了阻擾紅軍三大主力的會師,他專門制定了所謂的“通渭會戰”計劃,並調集了大批的國民黨正規軍、張學良的東北軍、西北軍以及地方軍閥部隊向通渭、會寧一帶靠攏,希望一戰消滅紅軍主力。
而此時的張學良因為和我黨就抗日合作事宜聯絡密切,直接將蔣介石的“剿共”計劃告知了中共中央,毛主席當機立斷,決定對國民黨軍發動靜寧戰役,重點打擊敵胡宗南部,雙方即將在會寧一帶展開大規模的交鋒。
位於通渭、會寧交界處的華家嶺則是國民黨北上進攻會寧的必經之地,而這裡便是由殿後的紅五軍負責防守,在接下來的幾天中,羅南輝多次對戰士們進行戰前動員,並告訴大家要打好這“長征的最後一仗”。
10月22日凌晨,戰鬥開始,數倍於我的國民黨軍沿西安至蘭州公路分四路向華家嶺的紅五軍陣地發起進攻,而羅南輝則親臨前線指揮部進行指揮。
由於國民黨軍不清楚我軍的具體部署,再加上此時正是深夜,很快就走到了羅南輝為他們設定的口袋陣裡,經過幾個小時的激戰,敵軍死傷無數,向南退卻。
而羅南輝絲毫沒有放鬆,他命令戰士們趕緊打掃戰場,並且加固工事,隨時做好戰鬥準備,果然,天一亮,敵人就用飛機對我軍陣地進行了猛烈的轟炸,隨後又是一輪炮火的打擊,紅軍戰士們因為提前做好了準備,大大降低了傷亡。
然而正在指揮戰鬥的羅南輝因為指揮部距離戰場太近,胸部、頭部不幸被敵人炮彈炸傷,鮮血浸透了衣襟,一旁的幹部和警衛員紛紛勸他到後方休養,可羅南輝卻堅持與戰士們在一起。
於是,衛生員對羅南輝進行了簡單地包紮,然後他躺在擔架上忍著劇痛繼續指揮戰鬥,到了下午的時候,軍長董振堂給他發來了訊息,說紅軍三大主力已經完成了會師,長征勝利了,這讓羅南輝很是振奮。
次日,紅五軍撤到了會寧南面的大墩梁一帶,在這裡繼續阻擊敵人,而已經在前線指揮部堅持了一天兩夜的羅南輝依然沒有退出戰場,他憑藉著驚人的毅力繼續指揮部隊的戰鬥,而在他的指揮下,部隊的傷亡降到了最低。
然而就在這天下午一時,一枚敵機的炮彈落在了羅南輝所在的前線指揮部內,羅南輝不幸英勇犧牲,年僅28歲。
最終,華家嶺阻擊戰以我軍的勝利宣告結束,而羅南輝則永遠長眠在了這裡,這是長征路上的最後一戰,羅南輝以生命的代價為長征畫上了圓滿的句號,而他也是我軍在長征中陣亡的最後一位軍級將領。
戰後,紅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流著淚說道:“南輝同志是紅軍中的一位優秀指揮員,他的犧牲是我軍的一大損失。”
後來,會寧縣人民政府在大墩梁地區為羅南輝及長眠在這裡的紅軍戰士修建了烈士紀念碑,以此讓後人永遠銘記這些革命先烈的英雄業績。
謹以此文向羅南輝將軍及所有的革命先輩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