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鄒弢志怪小說《澆愁集》,翻譯時略有改動。
咸豐四年,北方某縣城來了一位番僧,他手中拿著鐵製的大魚,重達幾百斤。來到縣城集市上後,番僧就開始化緣,四處問大小店鋪要錢。
別的和尚要錢,無論多少,一切隨施主自己給。但是,番僧化緣不一樣,他自己定數目,要多少你得給多少。而且,如果是很大的店鋪,他要的錢會更多。
如果別人不給或者給得不夠,番僧也不強要,就把鐵魚放在店鋪的櫃檯上,天天就賴著,也不走,也不要,也不搶,就這麼幹耗著。店主一來怕番僧,二來怕耽誤做生意,最後往往還是會給夠錢。
就這樣,番僧名氣越來越大,到後來只要他去,不等他開口,店主就會給他一大筆錢。
一日,番僧來到一家當鋪中,獅子大開口。店主覺得太多了,只給了一半。於是,番僧也不說話,把幾百斤的鐵魚放在當鋪櫃檯上。櫃檯是木頭做成,被就幾百斤的東西壓著,慢慢裂開,幾乎撐不住。
眼看櫃檯都要被壓壞了,店主沒辦法,只好給足了番僧要的數目,然後勸他離開。不料,番僧生氣了,瞪大眼睛,大吼:要想讓我走也可以,數量必須翻倍,否則我一輩子就在這裡,哪也不去。
好傢伙,這是明晃晃地威脅別人。店裡夥計聽了,紛紛指責番僧,番僧則攥緊了拳頭,似乎要打人。
此時,店裡一個十二歲學徒出來了,看到夥計們和老闆很生氣,番僧也很生氣,問怎麼回事,眾人跟他說了。學徒聽完之後,笑了笑,然後從旁邊拿來一個雞毛撣子,假意給櫃檯打掃,只見他用雞毛撣子輕輕碰了碰鐵魚,鐵魚立馬從櫃檯上落到地上了。
雞毛撣子不過二兩,鐵魚則重達四五百斤,學徒如此神功,稱得上“四兩撥千斤”。番僧一看大驚,瞪大了眼珠子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才撿起鐵魚,恨恨地走了。
番僧走後,眾人開始勸學徒:看那禿驢模樣,咬牙切齒,他雖然走了肯定還會報復你。如果你還住在這裡,不但你要被番僧報仇,連我們也要受到連累啊!學徒聽說後,連忙走了,他躲到了小黃村姐姐家裡。
學徒的姐姐有點名氣,長得很漂亮,而且神力驚人,人送綽號“胭脂虎”。
姐姐聽說弟弟的事情後,憤憤不平,表示一定要保護弟弟,讓弟弟學習武藝,不受傷害。原來,弟弟只是力氣大,並沒有武藝,而姐姐則不同,有神力,有內功,本事厲害。於是,姐姐把生平絕學傳給了弟弟。
弟弟進步驚人,一月後就學到姐姐大半武藝,實力突飛猛進,他自以為可以跟番僧較量了。
幾天之後,弟弟去集市上買東西,偶然路過一個荒廢的寺廟,聽到裡面傳來舞劍的聲音。弟弟聽得心癢癢,於是到廟裡看個究竟。
進去後才發現,舞劍的人正是那個番僧。
番僧笑著說:好久不見,仰慕你已經很久了,沒想到你來了,正好我們可以好好比試一番。弟弟覺得自己足以對付番僧,所以也不害怕,就問他怎麼比。番僧指著旁邊的兩個大鐵丸子,笑著說:很簡單,我站在大鐵丸上,你用盡全力來打我,如果我從鐵丸上掉下來,就不算好漢。
番僧說完後,跳到了鐵丸子上,一隻腳各踏著一個。
弟弟聽說後,雙手運氣,用盡生平力氣擊打番僧胸口,番僧渾身搖晃了一下,差點掉下來,但終究忍住了,沒掉下來。再看他腳下兩個大鐵丸,有一半已經沒在了地下,而地上全都是用厚厚的青磚鋪成。鐵丸子能沒入青磚中,顯然番僧把力量卸到腳下了。
隨即,番僧又笑了,說:你就會這麼點本事嗎?那麼,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弟弟也不食言,跳到了兩個大鐵丸子上,運氣於胸。番僧吹了吹兩手,隨即腳下用力,左右旋轉,然後跳起來一丈高,從上向下擊打弟弟胸口。弟弟把全身之氣都集中在胸口,只聽悶哼一聲,弟弟幾乎從鐵丸子上栽下來。
此時,弟弟腳下的鐵丸子往後移動了幾尺遠,所過之處,有兩條深深的痕跡,幾乎成了水溝。
番僧看了,覺得有點吃驚,隨即又說:孺子可教啊。一個多月不見,進步如此厲害。不過沒用了,你現在胸肺已經傷得太深了,七天之後必死無疑。
弟弟覺得心口很疼,也不說話,趕緊離開了。回到小黃村,弟弟跟姐姐說了自己和番僧比試的事情,姐姐看了看弟弟的胸口,略帶驚訝,皺著眉頭說到:沒想到,這番僧居然用死拳。幸虧你回來及時,還有得救。再玩一會兒,那就真的沒救了。
姐姐找到一個小盒子,裡面拿出一個藥丸,讓弟弟吃了。她又恨恨地說:這賊禿驢太狠毒了,他自己會死拳,能卸力,看他用鐵丸和你比試,顯然早已設計好。就算你能擋著他的拳,也無法向他那樣卸力,若非你隨我勤學,只怕就算能保命,兩條腿也廢了。如此大仇,不可不報!
姐姐問弟弟,番僧在哪裡,弟弟說在某處荒廟。
姐姐趕緊去找番僧,半路上遇到了番僧,姐姐問他:剛才是你打傷了一個童子嗎?番僧說是,姐姐大怒,說:難道你不知道,他是我胭脂虎的弟弟嗎?你不知道胭脂虎的大名嗎?番僧說:聽過了,她是個女力士,如此而已。
姐姐笑了,說:既然聽說我,還不趕緊磕頭認死,還要等老孃親自動手嗎?番僧大怒,說:大力金剛豈怕胭脂虎?說完後,把鐵禪杖使出來,直擊姐姐頭部。
姐姐待鐵禪杖靠近後,忽然伸手一抓,抓住了鐵禪杖,隨即折成幾段,扔在了地下。忽然她足尖點地,就像幽靈一樣飛到番僧跟前,用手輕輕拍了拍番僧肩膀,說:去吧,去吧。番僧覺得痛徹骨髓,急忙奔走,姐姐也回去了。
弟弟吃了藥丸,身體已經恢復。姐姐回來後,跟他說了報仇之事。等到傍晚,弟弟出去打探番僧訊息,發現他死在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