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間,魚從祖是江南的一名世家子弟,三十多歲年紀,正是人生的巔峰時期,他卻憂心忡忡,愁眉不展。為啥?因為古人有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娶了一房妻子兩房小妾,夜夜耕種,卻顆粒無收。他能不發愁嗎?為此常常借酒澆愁。
為了早日獲得子嗣,妻妾們結伴燒香拜佛,四處求高人指點,都沒有收效。有一次,魚從祖聽說某座名山上有一座知名古寺,主持大和尚是一名得道高僧,能夠前知五百年,後知三百年。好多人不遠千里,虔誠跪拜,求他指點。
魚從祖聽別人說得神乎其神,不免心中一動,辭別妻妾,帶著三名家僕,騎馬往古寺而去。在路非止一日,這一天終於到了古寺。
魚從祖燒了香拜了佛,提出拜見主持大和尚的要求。知客僧說,來求見的人太多,都住在寺廟裡等候,估計得三天以後才能見著。魚從祖一行,便在後院客房裡住下。閒著無事,這幾天把古寺的山前山後都遊覽了一遍。
第三天晚上,知客僧來通知,明天上午辰時初,主持接見他們。到了第二天早上,魚從祖早早地起來,洗漱完畢,坐在客房裡靜候。辰時剛到片刻,便有小沙彌來恭請。魚從祖跟在小沙彌的身後,進了禪房,只見大和尚閉目坐在蒲團上,手裡不斷地撥弄著念珠。
魚從祖虔誠地跪在蒲團前,說道:“江南弟子魚從祖,拜見吾師!”大和尚睜開眼,示意他坐在一旁的繡墩上,詢問此來所為何事?心中有何煩惱?魚從祖便講了心病。
大和尚又閉上眼睛,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他睜開眼,說道:“你今生註定無出,罪不在你,在你先祖。”原來,魚家的先祖為官時期,大肆聚斂錢財,被許多苦主告到了陰司。先祖不但在陰間受苦受難,而且陰司決定,讓魚家無後,就此敗落下去。
魚從祖聽完,臉色慘白,問道:“為何這種事落在我的身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豈不要揹負罵名?先祖的過錯,為何卻要我來承擔?”
大和尚笑著說:“佛祖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事總得有人承受。落在你的身上,未必是壞事,也未必不是好事。”魚從祖心有不甘,沉默不語。大和尚繼續說:“先祖有德,後世享福,先祖無德,後世遭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報應,從來不爽。”說罷,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魚從祖問道:“吾師,還有解救之法嗎?”大和尚說:“有能成無,無能生有,何來的無?何來的有?一切隨緣,自有定數。施主,你請回吧。”
一旁的小沙彌便走上前,向魚從祖施禮唱喏。魚從祖只得站起來,對大和尚施禮告退。出了禪房,魚從祖悶悶不樂,當即打點行李,啟程回家。他總覺得高僧話裡有話,卻參不透箇中玄機。
走了幾天,到了老家地界,魚從祖心中煩悶,撥轉馬頭,打算坐船走水路遊玩。一行人到了碼頭,留下一人跟隨,其他兩人牽著馬匹,繼續走陸路,在老家小鎮的碼頭上等候。
兩人租了一艘小船,一路觀賞景色,優哉遊哉,心情好了許多。走了兩天,這一天的傍晚時分,小船停泊在一處河灣裡。岸上不遠處,是一個小村落,炊煙裊裊,好一幅人間圖畫。
到了夜半三更,月白風清。魚從祖沒有睡意,跳上岸來,踏著岸邊小路,信步走去。萬籟俱寂,夜色美好,魚從祖頓覺神清氣爽。
走了不久,河岸邊有一棵大柳樹,樹下坐著一位中年文士,站起來拱手說道:“故人別來無恙?”魚從祖打量了那人幾眼,想不起是誰,拱手問道:“閣下尊姓大名?恕我眼拙,實在想不起來。”
那人哈哈大笑著說:“你投胎轉世了,便忘了前世摯友?也難怪,只要喝了孟婆湯,都會忘卻前世事。”
魚從祖大驚失色,問道:“你說話為何如此怪異?什麼前世事?我又怎麼成了你的摯友?”那人挽著魚從祖的手,笑著說:“別忙,你且坐下,容我慢慢道來。”
此人名叫宰聽濤,就是此村人氏。他有個姓蒲的摯友,是個秀才,也住在這個村子。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個村裡,但是家境懸殊。宰聽濤家貧如洗,蒲秀才是個富戶人家。因此,蒲秀才經常照顧宰聽濤,文房四寶,書籍,以及學費,都是蒲秀才資助的。
這一年,到了鄉試之期,兩人結伴同行,走水路去省城參加考試。三場下來,張榜公佈,兩人都名落孫山,鬱悶而回。
走了不到一天,宰聽濤忽然病倒了,渾身發燒,不斷地咳嗽,根本站立不起來。此時,離家還有好幾天的路程,當務之急,就是給宰聽濤治病。蒲秀才讓船家將小船搖到前面的小鎮上,他攙扶著宰聽濤,找到一家客棧裡住下,請來郎中給他治病。
郎中診斷後說,宰聽濤憂思成疾,故此風寒趁虛而入。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此病需要吃一段時間的藥,需要靜養,或許會有起色。
蒲秀才按照藥方,抓來藥材,煎給宰聽濤服下。閒話少敘,宰聽濤一病不起,在客棧臥床一個多月,蒲秀才侍候了一個多月,而且藥費和住宿費都是蒲秀才出的。家裡人見兩人久不歸家,一個月後,派了一個老僕一路打聽,找到了客棧。而此時,宰聽濤的病情已經好轉,三人才結伴回家。
宰聽濤家裡拿不出藥費和住宿費,蒲秀才坦言,不要他還,讓他不要糾結此事。宰聽濤自然對蒲秀才一家感恩戴德,心裡一直銘記著他家的恩情。
過了幾年,蒲秀才死於一場意外,投胎轉世,成了魚從祖。宰聽濤思念摯友,憂思成疾,舊病復發,五六年後,也去世了。他想等候幾年,投胎轉世到魚從祖的家裡,藉以報答恩情,但是,陰間官員告訴他,魚家註定無後。故此,他在家鄉徘徊,等候與魚從祖的相遇。
魚從祖聽完,大為驚訝,想不到他到前世的故地重遊了。他開口問道:“你等我所為何事?”宰聽濤說:“你還有機會。因為我是孤魂野鬼,無法去你家託夢,故此在此地等候,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路過此地。”他附耳過去,如此這般一說,魚從祖大喜。這時,宰聽濤悠忽不見,魚從祖恍如在夢裡。
回到家裡,魚從祖依言,開始做善事,而且讓妻子吃齋誦經,為先祖懺悔。魚從祖散盡大部分家財,一直做了九九八十一件大善事後,妻子終於懷孕了。到了分娩的前一夜,宰聽濤來託夢,當他的兒子來了。
魚從祖喜得兒子,視為珍寶。兒子很爭氣,後來考上了進士,當了朝廷官員,官至三品,為魚家掙下偌大一份家業,魚家最終重現昔日的輝煌。
本故事採用了前世的元素,在於借事喻理,勸人為善,與封建迷信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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