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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將會通俗易懂地介紹——量子態、波函式與粒子自旋的概念和影象,它們對於理解微觀世界的奧妙(難以理解)與玄妙(難以想象),有著十分重要且基礎的作用。
相信透過本文的描述,可以建立起對微觀粒子世界,更清晰深刻的理解和認知。
主題目錄如下:
- 什麼是量子態
- 什麼是波函式
- 量子態與波函式
- 什麼是粒子自旋
- 自旋影象
- 自旋是如何發現的
- 不同自旋的含義
- 複合粒子的自旋
- 結語
- 後記:自旋與化學的微妙關係
什麼是量子態
在量子力學中:
- 量子態——是由一組量子數所確定的微觀狀態。
- 量子數——是表徵微觀粒子運動狀態的一些特定數值。
- 量子——是不可分割的最小量(如光量子即光子,是光的最小量)。
- 量子化——就是存在非連續,呈現離散數值的最小量(量子)。
表徵——是指用資訊描述某一事物的狀態,即:資訊符號可以代替某一事物本身。
量子態中的每種量子數,都是量子化的非連續數值,其取值只能是“某個最小量”的整數或是半奇數倍,這個最小量就是量子,其數值與普朗克常數有關,即以普朗克常數為單位,而一個量子化的系統,至少需要一個量子數。
普朗克常數——可以理解為“作用量”的單位,即:能量 * 時間 = 動量 * 位移 = 普朗克常數的倍數。
作用量(Action)——是一個物理系統內在的演化趨勢;如一段運動的作用量,是動能與勢能之差對時間的積分;其數值為,能量 * 時間(S = Et)或動量 * 位移(S = px),單位和普朗克常數一樣(S = kh,k是倍數,h是普朗克常數)。
需要指出的是,光子碰巧是基本粒子,但並不是說量子就是基本粒子,只要是最小量即可——就如自旋角動量是最小量h / 2π的倍數,那麼最小量h / 2π就是量子,這個量子的倍數就是自旋量子數,即量子數以量子為單位——不過,如果把基本粒子看成“小份能量”的同義詞,那麼視其為量子的近義詞也未嘗不可。
h / 2π——稱為約化普朗克常數,h是普朗克常數,又寫作“ℏ”,讀作“h拔”。
量子數的數值,物理上代表著粒子可觀測到的狀態量,而在未觀測之前,這些數值出現的可能性是疊加和糾纏的,其中:
疊加——是指量子數的數值是不確定的,每個數值出現的可能性,都是一個機率,於是不同數值出現的機率,就可以疊加在一起,其總和是100%。
例如,自旋量子數,可以上自旋出現的機率是50%,下自旋出現的機率是50%這樣——上下自旋是Z軸上的方向,自旋在XY軸上也存在,即:X是左右自旋,Y是前後自旋——而上下自旋,就是量子數的兩種數值,對應了兩種量子態。
例如,薛貓的生死狀態,如果由一個量子數來決定,那麼量子數不同的數值,就代表了“生”的機率與“死”的機率,而在觀測之前,薛貓就是處在了量子數“生死數值”的疊加態。
糾纏——是指一個量子數在不同的子系統上,其不同的數值仍然會相互協調,表現為一個數值在子系統上確定,那麼與其疊加數值,在其它子系統上也會“瞬間”確定。
例如,一個自旋為0的粒子,衰變成了兩個糾纏粒子,每個粒子都是上下自旋的疊加態,如果一個粒子被確定是上自旋(即隨機到50%),那麼另一個糾纏粒子不用測量(即不用在50%中隨機)一定是下自旋——因為自旋會保持角動量守恆。
這就意味著,粒子的量子態是可以疊加和糾纏的,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量子疊加態與量子糾纏——前者就像是“上帝的骰子”,後者就像“上帝的意志”(即捉摸不定的運氣)。
實際中,量子數有很多種,其中自旋量子數,也就是粒子自旋,而在描述原子核外電子運動狀態時,有四種量子數:
- 主量子數(軌道能量層級,確定電子能級大小,正整數)。
- 角量子數(軌道空間角動量,確定電子雲形狀,正整數)。
- 磁量子數(軌道角動量的投影,確定電子雲方向,整數)。
- 自旋量子數(自旋的方向,確定電子自旋方向,半奇數)。
例如,下圖展示了氫原子的電子影象,包含了主量子數、角量子數、磁量子數——由於自旋量子數沒有空間可見性,所以沒有體現在影象中。
氫原子的電子雲,右下角數字代表的是(主量子數,角量子數,磁量子數)對應(1能級,2形狀,3方向),1代表不同的範圍大小,1相同2代表不同的形狀,2相同3代表不同的方向所看到的相同形狀,圖片來自維基百科(Wave function)
其它還有一些味量子數(Flavour),如重子數、輕子數、奇異數、同位旋等等,那麼多個量子數就可以共同描述一個量子態,其中每個量子數在觀測之前都是機率疊加,所以在觀測之前,量子態就是多個量子數所有機率的疊加。
也就是說,用多個量子數每個可能的數值,進行排列組合(即數量相乘得到組合數,可見量子數必須是離散的),而每個組合都對應一個量子態的機率(即由組合中每個量子數的機率相乘得到),所有這些量子態的機率是疊加的,其總和是100%。
最後,量子態涉及到一個——泡利不相容原理(Pauli Exclusion Principle),即:自旋半奇數的粒子(即費米子),其組成的系統,不能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粒子,處在相同的量子態;而自旋整數的粒子(即玻色子),其組成的系統,則可以有多個粒子,處在同一個量子態。
也就是說,費米子系統——不能有全同粒子,量子態可計數;玻色子系統——可以有全同粒子,量子態不可計數。
量子態相同,就沒有辦法計數的原因在於,粒子沒有明確的軌道,由於不確定性原理,它可以出現的位置是“機率雲”,所以就沒有辦法追蹤多個相同量子態中的一個,即不能給相同的量子態“編號”,這樣多個相同的量子態就沒辦法區分,只能算一個,同時測量還會改變全同粒子的量子態,使其變得不同。
什麼是波函式
在數學上,描述量子態的函式,就是——波函式,它是時間和空間的複變函式,其空間引數,是位置XYZ方向的三維組合,即ψ(x, y, z, t),其結果是複數(也看成是復向量空間的向量),而它的表示式,是在具體的微觀條件下,由相應的薛定諤方程解出的。
複變函式(Complex Function)——是指以複數作為自變數和因變數的函式。
從某種角度說,薛定諤方程描述了粒子(包括原子及亞原子),其能量與動能、勢能的關係,即:總能量 = 動能 + 勢能——方程可以描述一對多的關係,函式只能描述一對一的關係——而薛定諤方程解出的波函式,則描述了粒子,其狀態與時間、空間的對映關係,這個對映關係在薛定諤方程中,就決定了粒子能量隨時間的演化,即:
總能量 * 波函式 = 動能 * 波函式 + 勢能 * 波函式。
需要指出的是,如果粒子的總能量是一個定值,即總能量不隨時間演化,這樣的粒子狀態就被稱為“定態”,那麼描述定態的薛定諤方程就不含時間,所以就被稱為“定態薛定諤方程”。
例如,原子內部的電子,就具有確定的能量狀態(即定態),它可以被定態薛定諤方程描述。
薛定諤方程——iℏ * (∂t)ψ(r, t) = (-ℏ^2 / 2m) * (∂r^2)ψ(r, t) + V(r, t) * ψ(r, t),i是虛數,ℏ約化普朗克常數,r是XYZ座標,t是時間,∂t是波函式在t方向上的偏導,∂r^2是波函式在XYZ三個方向上的二階偏導再求和,m是粒子質量,V是粒子勢能。
方程等式的左邊是總能量,右邊是動能和勢能,即:總能量(波函式關於時間的變化,∂t)= 動能(波函式關於空間的變化,∂r^2)+ 勢能(波函式所在場的變化,V)——可見方程中,沒有一階以上的變數(線性)且有未知函式(波函式)及其二階偏導(微分),所以它是一個線性二階偏微分方程。
定態薛定諤方程——Eψ(r) = (-ℏ^2 / 2m) * (∂r^2)ψ(r) + V(r) * ψ(r),E是粒子的總能量是一個定值,定態方程不含時間,也就是假設勢能V(r)和波函式ψ(r)都與時間無關,即不隨時間變化,這種不含時波函式稱為定態波函式,但其仍具有波動性,代表了粒子自身與時間無關的空間波動性。
事實上,量子力學中的薛定諤方程,就像是經典力學中的牛頓方程,它的表示式來自牛頓方程的“粒子化”,整個方程建立在各種假設之上,其正確性由實驗保證,並且它只適用於低速的非相對論粒子(狹義相對論),也不包含自旋描述——當涉及到相對論效應與自旋時,由狄拉克方程描述(其中也有波函式),可見狄拉克方程就像經典力學中的狹相方程。
有趣的是,“波函式”起初只是一個數學函式,雖然物理學家薛定諤,透過假設“湊出”了薛定諤方程,但他並沒有“理解”波函式,而是物理學家玻恩,對波函式做出了正確的“機率詮釋”,或說“統計詮釋”。
需要指出的是,物理學詮釋只是對“真理”的一種解釋,而解釋可以有很多種,所以物理學詮釋並不唯一,但得到共識且符合實驗觀測的詮釋,就可以獲得諾貝爾獎,如玻恩對波函式的機率詮釋。
相比解釋(Explain),詮釋(Annotation)不僅說明原因關聯,還具有某種代表性的獨特理解。
那麼,之所以稱之為波函式,是因為薛定諤方程在數學上,是一種型別的波動方程,而波函式又產生並解釋了粒子的波粒二象性,所以描述量子態的函式,其實是在描述一種“波”。
在物理上,波函式的影象,即ψ(x),就代表了粒子位置的機率分佈(類似正弦波的形狀),其模平方,即|ψ(x)|^2,就是粒子位置的機率密度,而透過機率密度可以得出,粒子在某位置的機率。
需要指出的是,波函式的物理意義——是量子力學(哥本哈根學派)的一個基本假設,不需要推導,也不需要解釋,只需要預設接受即可。
換言之,波函式是粒子的機率分佈函式,取值為複數,物理意義為機率幅度(Probability Amplitude);波函式的模平方是粒子的機率密度函式,取值為正實數,物理意義為區域機率。
縱軸是波函式的實部,藍線是機率幅度,紅線是區域機率,紅色透明度代表了粒子在x位置出現的機率,圖片來自維基百科(Wave function)
機率分佈函式——取值是小於某值的機率,如:P = F(b),這個機率是小於某值(b)的機率累加,那麼它可以計算某個區間的機率,如:P = F(b) - F(a),而區間斜率越大,說明機率的變化率越大,即F(b) - F(a)越大,也就是機率越大,這個變化率(或說導數)就是機率密度。
機率密度函式——取值是機率的變化率,那麼它在某個區間的面積越大,就是隨機到其中的機率越大,也就是機率密度的面積(或說積分)是某個區間的機率分佈,而這個變化率越大,如f(a)越大,表明在該點(a)附近的機率越大,但不是該點(a)的機率越大,不過這個變化率可以理解為,在該點(a)無窮小區域內的機率。
複數的模——就是係數平方和的平方根,如:|a + bi| = |a - bi| = sqrt(a^2 + b^2)。
從物理角度繪景,波函式就像是一個“複數場”,場裡的每一個複數都是波的幅度,其模平方是波的機率,其方向(即復向量的向量角)是波的相位。
相位(Phase)——就是一個波,其迴圈中的位置,如:波峰、波谷、或是峰谷之間某個點的標度。
需要注意的是,波函式的干涉疊加,是機率幅度的疊加,而不是機率(即模平方)的疊加,兩者是有區別的,即:“先相加再模平方”與“先模平方再相加”的區別;如:|0.1 + 0.1|^2 = 0.04與|0.1|^2 + |0.1|^2 = 0.02的結果是不一樣的。
綜上可見,波函式就是粒子所具有的機率波動性,因此波函式也被稱為——機率波,或波粒二象性中的物質波。
量子態與波函式
具體來說,量子態與波函式有著微妙的關係,即:
量子態在數學上稱之為“態向量”(State Vector,或稱“狀態向量”),它是復向量空間上的一個復向量——關鍵在於,態向量(即量子態)在被波函式描述之前,是“不可見”的,這就像一個向量必須被投影到座標系上,才能描述出來被“看見”——可見波函式,其實是量子態(即態向量)在座標系上的投影。
需要指出的是,物理上的向量就是數學上的向量,向量存在於真實空間,向量存在於數學空間,所以態向量在物理上被稱為“態向量”,而由於態向量(數學抽象)必須由波函式(座標表象)描述,所以波函式也被稱為“態函式”,態向量則可以簡稱為“態”。
換言之,量子態這個向量,在某些基底(即基向量)方向上的投影,就是波函式,所以波函式也是一個向量(可以用一維矩陣表示這個波函式向量),只不過這個向量具有機率波動性——其模平方就是,粒子在此向量處出現的機率,而這個向量可以看成是,波函式“波形影象”的相位。
那麼顯然,一個向量可以由多個基底方向上的向量來線性疊加組合,所以一個量子態就可以由多個波函式線性疊加組合來描述,而每個波函式都是一個量子態的投影,這意味著一個量子態可以由多個量子態線性疊加表示,即:量子疊加態(它是薛定諤方程的一個解)。
需要注意的是,波函式ψ(x)所有的取值,都是其向量的分量,每一個分量也是向量——分量代表了波函式“波形影象”上某處的幅度和相位——如果有無窮多個分量(如位置座標),疊加態就要使用積分代替求和。
可見,波函式蘊含了所有可能的狀態,每一個狀態都是一個向量,而所有這些向量之和,則就是“波函式向量”。
例如,量子態ψ,由量子態ψ1和ψ2疊加,即:|ψ> = a|ψ1> + b|ψ2>,符號“| >”中的ψ、ψ1、ψ2只是一個名稱用於標識量子態、量子數或物理操作等,而每一個“| >”都是一個基底量子態,前面的係數a、b的值是複數,也就是波函式對應的取值,所以係數就是波函式,代表了這個量子態出現的機率。
量子態的符號——量子態ψ,用右矢“|ψ>”或左矢“<ψ|”表示,由於其數值是一個複數,所以右矢和左矢就是共軛複數,即實部相同且虛部不同的複數,而從向量角度看,右矢|ψ>是一維列向量,左矢<ψ|是一維行向量。
需要指出的是,基底量子態又稱為“本徵態”(Eigen State),通俗地說,就是可以被觀測到的量子態,從這個角度看,量子疊加態就是——任意多個可以被觀測到的本徵態的係數線性疊加(也就是波函式的線性疊加),並且所有係數對應的機率相加必須得到100%,即:實際中必須要能(也只能)觀測到,任意多個本徵態中的某一個。
需要注意的是,波函式雖然是複數,但其投影的本徵態的複數軸可能為0(即與複數軸垂直),此時這個本徵態對應的係數(即波函式、複數、向量)就沒有虛數i。
例如,|薛貓生死態> = a|生的本徵態> + b|死的本徵態>,其中a(波函式、複數、向量)決定了生的機率,b(波函式、複數、向量)則決定了死的機率——如果生或死的機率都是50%,那麼a = 1 / sqrt(2),b = i / sqrt(2),|a|^2 + |b|^2 = 1,這裡假設要求本徵態的機率之和是100%——如果是兩個波函式的干涉疊加,則其機率是|a + b|^2,而不是|a|^2 + |b|^2。
本徵(Eigen)——就是事物本身的特徵。
在數學上,可用公式表達,即:pf = cf,p是操作,f是對映,c是常數,意思是一個對映的操作結果等於這個對映的常數倍,可見這個操作的效果就是常數倍的縮放,所以常數(c)就是操作(p)的本徵值(Eigen Value)。
在物理上,操作p就是一種物理變換(也稱算符),對映f(數學上稱運算元)可以是函式(態函式)或向量(態向量),所以可以稱之為本徵態(Eigen State)或本徵向量(Eigen Vector),可見本徵態和本徵向量經過算符的操作,只是縮放其狀態和方向不變。
事實上,波函式也可以用量子態的符號表示,那麼上述量子態疊加就可以寫成:|ψ> = |a> <a | ψ> + |b> <b | ψ>,其中<a | ψ>就是量子態ψ在本徵態a方向上的投影,<a | ψ>就是波函式ψ(a),其模平方就是量子態ψ在本徵態a方向上出現的機率。
所以,波函式有兩種表示形式:
- 從ψ(x)函式形式看——是將x對映到一個複數;
- 從<x | ψ>量子態形式看——是將量子態ψ投影到本徵態x。
而向量的投影,其實就是向量的內積,因此<x | ψ>就是量子態ψ與本徵態x的內積——可見波函式ψ(x),就是向量內積的產物。
那麼,如果x不是本徵態,而是另一個量子態ψ2 ,此時<ψ2 | ψ1>就表示波函式ψ1和波函式ψ2的內積,意思是量子態ψ1坍縮到量子態ψ2的機率(這是玻恩規則,量子力學的一個基本假設),其結果仍然是一個波函式、複數、向量——自然也是量子態ψ1到量子態ψ2的投影。
但一個波函式與其自身(共軛複數)的內積,就表示其模平方,即:<ψ | ψ> = |ψ|^2,意思是(前面所說的)量子態ψ的機率密度,其結果是一個正實數——可以理解為,自身的投影就從“複數世界”投影到“實數世界”去了。
而如果一個波函式,是疊加態(或稱混態)則<ψ | ψ> = 1(這是量子力學的一個基本假設,即這個向量的空間內積被歸一化),是非疊加態(或稱純態)則<ψ | ψ>小於1,表示疊加態(如薛貓生死態)在某個本徵態(如薛貓生的態)上的投影機率。
回到量子數的角度,一個粒子的量子態,可以由多個量子數描述,所以波函式其實是描述了多個量子數疊加的機率分佈,如:ψ(r, p, E, s, t),r是位置,p是動量,E是能量,s是自旋——這相當於,將連續(如位置)和離散(自旋)的變數都放到了一個多維向量中來描述。
換言之,波函式可以給出特定“位置、動量、能量、自旋”狀態粒子的機率分佈——其機率依然是波函式的模平方,即:|ψ(r, p, E, s, t)|^2——事實上,所有的量子數都與“位置、動量、能量、自旋”有對應關係,因此波函式就可以描述所有的量子數。
需要指出的是,在數學上,函式的一個引數就是一個維度,而超過四維引數(即三維位置和一維時間)的超空間,都可以投影到四維的位置空間或動量空間。
因為,時間與能量有對應關係(時間平移對稱性的守恆量是能量),空間與動量有對應關係(空間平移對稱性的守恆量是動量)——別忘了,物理系統的演化,可以用“作用量”描述,而作用量 = 能量 * 時間 = 動量 * 位移 = 普朗克常數的倍數——所以波函式可以寫成,隨時間與能量變化的位置函式(對應位置空間)與動量函式(對應動量空間)。
那麼,觀測一個粒子的量子態,就相當於獲取了粒子的量子數,於是波函式對應的機率密度,就會坍縮到一個確定的點上,即機率隨機出結果(觀測到本徵態),這也就是——“波函式坍縮”,而此時,波函式就演化成了一個“確定態”的函式(不再具有“疊加態”),於是粒子的波動性也就變成了粒子性。
最後,總結一下,量子態是一個數學抽象,需要用波函式具體描述(表示),那麼:
- 在數學上,波函式映射了,複數(函式值)與時間、空間(函式引數),其影象是一個波形,而將複數看成復向量空間的一個復向量,則波函式代表了所有映射向量的疊加向量,即態向量(也是一個復向量)。
- 在物理上,波函式映射了,粒子狀態的機率幅度(函式值)與時間、空間(函式引數),其影象是一個機率分佈,而將機率幅度的模平方看成是機率,則波函式包含了所有狀態機率的疊加機率,即量子態(也是一個態向量)。
可見,數學描述了量子態(疊加向量),物理則詮釋了量子態(疊加機率)。
什麼是粒子自旋
粒子自旋——是粒子的重要屬性,可以用來對粒子的標識和分類,因為每個粒子都有特有的自旋,自旋數不同就是不同類別的粒子,性質也不同。
但粒子自旋,並不對應宏觀上的物體自轉,如:陀螺自轉、地球自轉——因為點粒子沒有轉軸以外的部分(其它點),也沒有更小單元圍繞質心自轉。
所以,粒子自旋是唯象(Phenomenology)的描述,僅能將自旋視為一種內在性質,是粒子與生俱來帶有的一種角動量。
角動量——是質點矢徑掃過面積的速度大小,或是剛體定軸轉動的劇烈程度 。
而自旋具有可觀測的量子化數值——無法被改變,但其方向可以透過一些操作來改變,並且自旋(角動量)與方向(角度)遵循不確定性原理,即:自旋可以分解到XYZ座標軸方向,每個方向的自旋就會此消彼長——也就是說,確定一個Z方向的上下自旋,就不能確定另外XY方向的自旋。
弦理論專家——布賴恩·格林(Brian Greene),在《宇宙的琴絃》中,指出:
“宇宙的每一個電子,總是永遠地以固定不變的速率旋轉。電子自旋不是我們習慣的那類物體偶然發生的短暫的旋轉運動,而是一種內稟的性質,跟它的質量和電荷一樣。如果電子沒有自旋,它也就不是電子了。”
自旋影象
一個自旋糾纏的光子,“翅膀”就是疊加態的自旋,圖片來自影片《宇宙時空之旅:未知世界》
最後“翅膀”合併了,是量子自旋糾纏態坍縮了,圖片來自《宇宙時空之旅:未知世界》
自旋是如何發現的
首先,是在斯特恩-蓋拉赫實驗中(Stern-Gerlach Experiment),發現了銀原子束經過不均勻磁場,產生了偏轉,並最終在螢幕垂直方向上,形成了兩個上下對稱的非連續分佈。
預期是一條線,實際是兩個點,圖片來自維基百科(Stern-Gerlach Experiment)
這裡有兩個奇怪的事情:
第一,為什麼銀原子電中性,會被磁場影響?
這是因為,銀原子有一個非配對電子,這個電子繞著原子核的軌道運動,形成了閉環電流,而閉環電流會產生磁矩,正是這個磁矩,讓銀原子產生了偏轉。
磁矩——就是磁場中的磁性力矩,方向垂直於線圈所在平面,且當電流方向為逆時針時磁矩為正,順時針時為負。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是均勻磁場,閉環電流的磁矩就是0,只有不均勻的磁場,才能產生垂直方向上的磁矩。
第二,為什麼螢幕上,預期是連續分佈,但實驗結果卻是非連續分佈?
這是因為理論上,銀原子電子的磁矩方向,是隨機連續的,其取決於電子的軌道角動量——也就是說,電子雲與垂直方向有一個隨機連續的角度。
那麼,擁有不同磁矩方向的銀原子,進入不均勻磁場,就會有不同的固定偏轉,而大量不同磁矩方向的銀原子,最終在螢幕垂直方向上,就應該是隨機連續分佈的。
而實驗結果表明,電子的軌道角動量不是連續的,而是量子化的,也就是電子雲與垂直方向的角度只有兩個固定值,所以銀原子的磁矩就只有上下兩個固定值。
但如果是這樣,就會存在一個問題,就是根據理論:
- 軌道角量子數,只能是正整數,即:l = 0,1,2,等等中的一個。
- 軌道磁量子數,受制角量子數,即:針對每一個角量子數l,磁量子數都可以取值為——從+l到-l之間的整數,如:l = 1對應1,0,-1;l = 2對應2,1,0,-1,-2——也就是有2l + 1個可能的數值,代表著磁矩可能的方向。
那麼在實驗中,銀原子的磁矩有上下兩個,即:2l + 1 = 2得出l = 1 / 2,然而電子角量子數——並不能等於非正整數。
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可以假設電子自身,擁有一個半奇數(1 / 2)的自旋量子數,然後自旋角動量磁矩與軌道角動量磁矩,其“合磁矩”才是銀原子(基態)的兩個磁矩。
這等同於說,銀原子角動量 = 電子軌道角動量 + 電子自旋角動量——於是,電子自旋就被引出了。
其次,在實驗之後,物理學家狄拉克,用狄拉克方程解出了“自旋解”——它是狄拉克方程內在的數學要求。
至此,所有的粒子從理論上就都有了——自旋。
不同自旋的含義
粒子的自旋角動量,是可觀測的量子化數值,其值是——自旋量子 * 自旋量子數 ,其中自旋量子是h / 2π,而自旋量子數是整數或半奇數,可正負代表了不同的自旋方向。
- 自旋為0——粒子,從各個方向看都一樣,就像一個點(如希格斯玻色子)。
- 自旋為1——粒子,在旋轉360度(1圈)後看起來一樣(如光子、膠子)。
- 自旋為2——粒子,在旋轉180度(1 / 2圈)後看起來一樣(如引力子,未證實)。
- 自旋為1 / 2——粒子,在旋轉720度(2圈)後才會看起來一樣(如電子、中微子、夸克)。
- 目前發現的粒子中——自旋為整數的,最大自旋為4,自旋為半奇數的,最大自旋為3 / 2。
A中黑桃的方向360度還原,K中人物的方向180度還原,圖片來自《物理史話》
事實上,自旋為s的粒子通常有2s + 1種自旋,如:自旋1 / 2的電子有2種自旋,自旋1的光子有3種自旋,自旋為0的希子(希格子玻色子)有1種自旋。
那麼,對於自旋1 / 2,反映到波函式(即機率波的影象)上——就是粒子轉一圈之後,波函式的相位會與原來的正好相反,只有轉2圈,波函式才能徹底恢復原狀。
當然,直接測量波函式的相位,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可以測量相位差。 就像雙峰干涉實驗一樣,相位差不同的兩束波,疊加在一起會發生干涉現象。這樣的話,透過干涉條紋的分佈,就可以計算出相位差,也就可以證明粒子自旋,確實是1 / 2了。
不過,在現實中,物理學家費曼曾用水杯演示了,需要旋轉2圈(即720度)才能復原的情況,如下圖所示:
費曼的水杯自旋表演,360度到540度,需要手過頭頂才能完成,圖片來自科學網《統一路-7-奇妙的旋轉2》
那麼,對應到泡利不相容原理,在費米子系統中,粒子的量子態之所以不能相同,就在於費米子自旋整數圈不能對稱,只有自旋半整數圈才對稱。
這意味著,費米子波函式不具有交換對稱性,只有交換反對稱性,即:交換費米子位置,其波函式就會改變正負號。
因此,費米子波函式的對稱中心點,就必須是0(否則就沒有反對稱性),而這個點,就是量子態相同的點,其出現費米子的機率是0,即:沒有量子態相同的費米子。
對此,英國粒子物理學家——布萊恩·考克斯(Brian Cox),在《量子宇宙》中,指出:
“可以證明,自旋就是不相容原理的原因,因此也是原子結構之所以如此的原因……現在我們知道了,我們鞋的原子包含的電子與地面的電子,不僅是由於同性電荷相斥而相互推開;根據泡利不相容原理,它們也因自然的互相避開而排斥。”
可見,正是自旋帶來的相互排斥力(即簡併壓力,Degeneracy Pressure),才使得原子具有結構穩定性,從而支撐了原子之上的結構穩定性——顯然,這也是我們體內原子具有結構穩定性的原因所在。
複合粒子的自旋
複合粒子,是由基本粒子構成的,基本粒子是不可再分的點粒子。這裡不可分割的意思,是指沒有體積與模型影象,無法檢測到其內部結構,如:光子、電子和夸克。
那麼,複合粒子的自旋——就是其內部各組成部分之間,相對軌道角動量和各組成部分自旋的向量和,即:按照量子力學中,角動量相加法則求和,如質子的自旋——可以從夸克和膠子的自旋得到。
結語
綜上可見,量子態透過多個量子數,描述了微觀粒子的運動狀態,量子數代表的,就是微觀粒子,最小的不可分割的一個狀態性質,可以稱之為——“自由度”。
而自由度,可以理解為狀態呈現的一些數值——這些數值是量子化的,即不連續、跳動、隨機的,顯然這是非常“自由”的,所以波函式也是自由度的函式。
在眾多量子數中,自旋是所有微觀粒子,所普遍共有的,那為什麼所有的粒子都要自旋呢?
這和波函式坍縮一樣,目前是一個未解之謎。
後記:自旋與化學的微妙關係
我們知道,化學元素即是原子,而元素的化學性質,是由原子其核外電子的數量與排列,所決定的——於是,元素的化學性質,就和電子繞核運動所具有的能量,關聯在了一起。
由前文可知,電子繞核運動的狀態,由四個量子數來描述,即:主量子數(n),角量子數(l),磁量子數(m),自旋(s)——而它們之間約束關係,就決定了核外電子的數量與排列,即元素的化學性質。
具體來說:
- n是電子的能級,取正整數,如:n = 0,1,2,3,等等。
- l是電子的形狀,取正整數,且每個n對應[0, n-1]個l,如:n = 1對應l = 0;n = 2對應l = 0,1;n = 3對應l = 0,1,2;即:l = n。
- m是電子的方向,取整數,且每個l對應[-l, +l]個m,如:l = 0對應m = 0;l = 1對應m = -1,0,1;l = 2對應m = -2,-1,0,1,2;即:m = 2l + 1
- s是電子的自旋,取半奇數,固定對應兩個數值,即:- 1 / 2與+ 1 / 2。
那麼,代入物理意義就是,電子在特定的能級(n)只能有數量有限的形狀(l = n),在特定的形狀(l)只能有數量有限的方向(m = 2l + 1),在特定的方向(m)只能有兩個自旋數值——所以,m個方向就有2m個不同的電子。
於是,電子數量就被能級給固定了,即:電子數量 = 2m = 2(2l + 1),且l = [0, n-1],如:
- 能級n = 1則l = 0——可以容納2個電子。
- 能級n = 2則l = 0,1——可以容納2 + 6 = 8個電子。
- 能級n = 3則l = 0,1,2——可以容納2 + 6 + 10 = 18個電子。
類氫原子軌道,從上到下:能級大小n = 1,2,3;軌道形狀l = 1(s軌道),2(s-p軌道),3(s-p-d軌道);軌道投影方向m = 1s,1s + 3p = 4,1s + 3p + 5d = 9;自旋沒有空間可見性,圖片來自維基百科(Quantum number)
至於,為什麼一個能級在一個形狀和方向上,最多隻能放2個電子——這是前文所提到的,泡利不相容原理的要求,即:電子的量子態不能相同,而電子自旋只有兩個數值,來區分相同形狀和方向上的量子態。
更為底層的一個原理是,萬物總是趨向於處在最低能量狀態——對原子來說,就是總是傾向於用電子填充其能級(否則就會增加其自身的能量),於是原子就會有動力與相鄰的原子共用電子,而這就是化學作用的基礎。
例如,氫原子外層n = 1能級有1個電子,但可以填充2個電子,於是它與另一個氫原子共用1個電子,就形成了氫分子H2。
例如,碳原子有兩個能級,外層n = 2能級有4個電子(內層n = 1有2個電子,一共6個電子),但可以填充8個電子,於是再結合4個氫原子的電子,就形成了甲烷CH4。
例如,氧原子有兩個能級,外層n = 2能級有6個電子(內層n = 1有2個電子,一共8個電子),於是再結合2個氫原子的電子,就形成了水H2O,而它也可以一對結合一個碳原子的4個電子,從而形成二氧化碳CO2。
可見,正是自旋決定了原子核外電子的排列方式,才形成了元素之間相互結合的驅動力,最終才形成了從氫、氧、碳、到水與基因,等大自然中的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