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髮：拂曉哨位（fxsw2021）
作者：張應銀
張應銀
在“八十年代上甘嶺”主峰西側半山坡的臥虎崗上，配置著我集團軍炮兵旅122加農炮3營3連的陣地。他們在集團軍直瞄火力隊編成內，擔負著控制敵大、小青山大口徑直瞄火炮陣地和觀察群的炮擊任務。該連配置靠前，陣地暴露，以直瞄(半直瞄)射擊的手段，與敵炮兵面對面、硬碰硬地“拼刺刀”;作風神勇，扛住了敵人數千發炮彈的轟擊，全連無一傷亡；戰術靈活，參加了7次重點炮擊、6次反炮擊、4次出擊作戰以及冷炮射擊等重大炮擊作戰任務，取得了顯赫戰果，打出了神炮威名，全連榮立集體一等功。
一群“智多星”
這個連隊開會最多的是“小諸葛”會。全連指戰員根據敵情的變化，爭相發言，研究對付越軍炮戰良策。他們總結研究出“欲擒故縱”“引蛇出洞”“趕羊入圈”“交替輪番射擊”“集火重點打擊”等一系列的戰法。8月25日那天，觀察所偵察兵報告，小青山敵大口徑直瞄炮陣地的敵人全部進入炮位，妄想突襲我陣地。連長劉萬華沉著冷靜，迅速採用班長馬文成的先“趕羊入圈”，然後再用“包餃子”的戰法，命令1炮先敵開火。越軍一看飛來的炮彈，慌忙棄炮鼠竄，進工事裡。被激怒的“鐵錘神炮”開始“發言”了。一排排炮彈在敵陣地上爆炸，2個掩蔽工事裡的十多名敵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土葬”了。
越軍被打痛了，也學著當起了“精靈鬼”。一次，對越軍的1個高機陣地實擊，3炮1發炮彈剛打出去，越軍就開始沒命地往這個炮位周圍傾瀉炮彈。副連長夏立軍馬上識破了越軍在耍“跟蹤我發出炮彈的方位進行反炮擊”的鬼把戲，立即讓3炮和5炮輪換射擊，戰士們越打越有勁，10分鐘就摧毀了敵2挺高機。
越軍發瘋了。9月12日，“搬”出了我不易觀察的4門炮，對我直瞄火炮陣地進行了覆蓋性炮擊。1班瞄準手羅保華小腦瓜輕輕一搖，心生一計，“指導員，有啦！”正因沒有對策而為難的指導員吳福明，在話簡中一聽他的“守株待兔、見機行事”法，愁眉頓展。各炮位瞄準手全部蹲在炮位觀察洞裡進行仔細觀察，不到幾分鐘，終於查清了越軍炮位所處的位置，全連或集火，或分火，打得很有章法，將敵炮逐一摧毀，殘敵亂作一團。前沿步兵稱讚道:“他們的炮打得準、打得狠、打得省，打出了大口徑直炮的神威。”
一班帶頭人
炮4班5名戰士中，就有3人榮立戰功，是全連小有名氣的“神炮班”。而受到這些戰士厚愛的幹部怎樣呢?“我們連隊每位幹部都是一面旗幟，他們是真正的好帶頭人。”這是全班戰士的心聲。
有人說，戰爭就意味著犧牲。副連長夏立軍聽到這種觀點直搖頭，他說:“這話太籠統了，如果哪一個戰士在不必要犧牲的時候犧牲了，我認為該判指揮官的刑。”
夏立軍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實踐的。剛上陣地，連隊安排他在靠後的6炮位指揮戰鬥，他沒有去，理由很充分:“到前面去オ能摸索出減少炮兵傷亡的規律。”一次，越軍的炮彈炸斷了炮位到觀察所的有線通訊線路，他和一名戰士迅速沿著山樑前往斷線處。途中，1發炮彈向他們正行進的方向飛來，他猛地抱住旁邊的戰士順勢滾到下山的背面，炮彈爆炸了，他倆卻安然無恙。回來後，他寫了一篇《老山脊地判斷炸點及防身一得》的論文，受到了部隊首長的好評。他在炮位旁的觀察洞裡，邊指揮邊觀察，有時為了觀察1個炸點，他冒著炮火、氣浪在暴露地段觀察。炮戰一停息，他又不停地記軍事日記。他根據日記整理的《淺談火炮直瞄射擊的幾種巧妙戰法》已在實戰中發揮作用。
“他們畢竟是幹部，危險、艱鉅的任務叫他們‘壟斷’。”戰士的反映滲透著“不平衡”。離越軍前沿只有千米之隔的連前進觀察所，凡是這個連隊的戰士都交了請戰書，還有5份血書，其中有排長馬文成的血書。“馬排長，收拾行李，咱倆去前觀執行任務。”連長劉萬華又“偏心眼”了。走時，戰士們都爭著要頂替他倆，連長卻勸道:“你們還年輕，就留在陣地吧!”劉連長、馬排長在前觀一去就是250個日日夜夜，戰士們幾乎天天打電話問候在最危險的一線指揮戰鬥的連長和排長。
幹部的行動，感化著戰士。他們把最好的住處讓給幹部，可幹部心中有一杆秤，連隊比較堅固寬敞的矩形鋼工事數量少，戰士讓幹部住，但幹部卻搶先“佔”防炮、防震效能差的波紋鋼工事或木質工事住。副連長夏立軍住在高不到1米5、寬不過2尺的防炮洞裡，霧大雨多，洞裡灌滿了水，他的關節發炎，戰士們心裡過意不去，硬把他的被子搬到矩形鋼工事裡，他又堅持搬回原處。
顆顆潔淨心
“副指導員，什麼事難住你啦，還用得著那麼費神?”屈身爬進副指導員李正倫住的“貓耳洞”，看他正趴在彈藥箱上抽悶煙，我問了這麼一句。原來，上次給連隊分了2個立功指標，連裡已擬定好立功人員，可剛一宣佈，他們就送來紙條要求給別人記功。瞄準手郭維新還寫了一份“證明”的理由:“10·14”炮戰中，我的雙耳被炮彈震出了血，仍堅持戰鬥。但擔任裝填手的新戰士王有豐也很優秀，要不是他連續裝填100多發炮彈，哪能取得摧毀越軍高機火力點5個、彈藥庫1個的戰果呢?所以，還是應該為他請功。
在2炮位上，我見到排長李小軍，最近相戀3年的未婚妻已有了意中人。小李的哥哥來信說:“家裡準備找姑娘家大鬧一場，只等你發話了。”小李的心裡雖然很痛苦，但他理智地給哥哥寫信奉勸家裡不要鬧事，並給姑娘寫了一封安慰信。看他擦炮膛的那個賣力氣的勁頭，就知道失戀的痛苦絲毫沒有“削弱”他的“戰鬥力”。
我們的幹部戰士就是如此無私無畏，又可愛可敬!他們能在血與火的戰場上拼殺，確實不能理解勢利姑娘的遠走高飛;他們都想立功，但心裡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他們卻以把榮譽讓給戰友為最大的快樂……他們的心裡是純美的，心胸是寬闊的，這樣的戰士打出去的炮彈能不“神準”嗎?!
(作者時任第47集團軍炮兵旅政治部幹事，後任21集團軍政治部副主任，甘肅省軍區政治部主任、副政委等職，少將軍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