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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社烈士傳》 新華社新聞研究所 編 新華出版社
葉邦瑾在1940年15歲時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當時特定的環境下,入黨年齡可以提前),成為一名出色的抗日女戰士。她的事蹟與廣為流傳的劉胡蘭相似,她是一位江蘇的“胡蘭子”。
她太年輕了,又犧牲在敵人的瘋狂反撲之中,留下的文字和其他遺物極少。後來發現她的一份初二語文試卷,紙雖發黃,墨跡依舊,從中可以看出14歲時葉邦瑾的思想傾向、品格和學識,多少了解她為什麼15歲時堅決要求加入共產黨的原因。
這份油印的“初二第一次國文臨時測驗”試卷,時間當是1939年秋或冬,初二上半學期進行的。右上角端端正正地寫著“葉邦瑾”三個繁體字姓名,學號是162,教師的評分為98分。卷面上有解釋、默寫、問答三類題共18個。葉邦瑾全用毛筆小楷寫,間有行書,已相當流暢秀美。
在“解釋”類題中,葉邦瑾對“韋編”的書答是:“古時無紙,以竹簡為編,用韋(皮)綴之,故曰‘韋編’。”對“林薄”的解釋是:“林即樹林,薄即草叢生之處,林薄即草木之間的意思。”對“德隆望尊”答曰:“即德行很高,名望很大。”在“燁然若神人”後她答道:“即形容衣服很有光彩,如神人一樣。”
十道解釋題全部答得正確無誤,整個卷子也都如此,沒有一個錯別字。可見葉邦瑾的知識基礎、文字功底已相當地好。
在問答題中,可以看出葉邦瑾的思想認識非同一般,抄錄幾條如下:
問:“什麼是人生派?何人可為代表?”
答:“人生派又稱人生藝術派,認藝術之目的在於人生,主張文藝須有利於社會,有益於道德。托爾斯泰可以為代表。”
問:“文藝的真功用是什麼?”
答:“文藝的功用是無用之用,它關涉於全人生,是全的功用,綜合的功用,所以不能把它侷限了來說。它的真功用在給人以新意義,新趣味,教人以自然人生的觀察法,從自然人生中去領略新意義和新趣味,能把人從厭倦的生活中救出於清新的風光之中。再進一層來說,它是人類生活的滋養料,是教示人生活的良師,有了文藝我們可以擴張樂悅和同情理解的範圍,可以使自我覺醒。使人知道人生的秘奧,再以此為活力,從種種方面表出人的價值。”(對這一回答,老師給了最高評價:雙圈)
問:“文藝作家和常人有什麼不同?”
答:“文藝作家有著常人沒有的敏感,對於自然人生有著炯眼,一切進步的第一聲往往由文藝作家喊出,然後由哲學家加以研究,政治家加以改革,終於造成實際的真相。”
這個回答涉及了政治改革,講得相當深了,簡直不能相信是一個14歲的小鎮姑娘所寫,但這是真的。因為當時沒有“開卷”考試。葉邦瑾還列舉了鄭板橋的詩、易卜生的《傀儡家庭》、屠格涅夫的《獵人日記》……看來,這些書她都是讀過的。
這就是1939年一位14歲的女學生勤奮好學、追求進步的一份難得的歷史答卷。
葉邦瑾1925年7月8日出生於如皋縣掘港鎮(現屬如東縣)。那是臨近黃海的一個小鎮,南邊接近南通,再過長江離上海也不算太遠。葉邦瑾的祖父葉永勤,當過清朝末年的秀才,精通古文,擅長書法,在小鎮上頗有名氣。父親葉仲白,在縣城中學當教師,母親胡志成是南通女子師範學校的第一屆畢業生,也當過教員。葉邦瑾在兄弟姐妹6人中,排行第四。因孩子多,母親後來不再教書,專事家務,使葉邦瑾從小得到了很好的家庭教育,在五六歲時就有師範畢業的母親教她學習,7歲進縣立掘港小學,學習成績一直是第一名。1938年考入掘港中學,她就立志要投身革命。而要在革命中發揮作用,就要奮發學習。她在一盞煤油燈下學習,常學得很晚很晚,有時學著學著就睡著了。十一二月天氣冷了,母親坐在旁邊陪著她,喊醒她上床睡,她是不願意的,醒了仍繼續做作業。母親希望她多睡一會兒,又怕她冷,就用棉衣給她蓋著,陪著她。葉邦瑾頑強學習,中學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是當地的一名小才女。
在高小、初中時,葉邦瑾超常地閱讀了不少進步書刊,給她的人生帶來了極大的影響。她二哥葉邦泉從外地帶來了艾思奇的《大眾哲學》、斯諾的《西行漫記》(即《紅星照耀中國》)和俄羅斯、蘇聯的文學作品。而這些書大都是國民黨查禁的。葉邦泉就把書藏在當地有些名氣的老夫子祖父留下的一間書房裡,用古舊書籍封面包裝著。保長來檢視,葉仲白說:“這都是古書,秀才看的。”保長就走了。每到放學後,葉邦瑾就鑽進祖父的書房,偷看這些進步書籍。在寒暑假裡更是一本本地讀,忘了外出玩耍。這些書籍使葉邦瑾大大開闊了視野。在《西行漫記》中,她驚異地得知,有一支走過二萬五千里長徵的中國工農紅軍到達陝北,為建立新中國而進行著傳奇式的戰鬥。而《大眾哲學》為她啟開了探索革命真理的大門。
盧溝橋事變後,抗日的烽火在全國進一步燃起,在偏僻的掘港小鎮,葉邦瑾也滿懷愛國熱情,和同學們一起參加了抗日宣傳活動和抗日文藝節目的演出,成為一名活躍的抗日小姑娘。演出後的整理道具、服裝等瑣事,葉邦瑾都勤快地搶著做。她常說:“麻煩的事我來幹。”表現出一種熱心為他人服務的精神,同學們誇她是“小管家”。
1940年10月,新四軍到達掘港。葉邦瑾和親人、同學一起歡迎人民的軍隊。在《西行漫記》等書刊中,她已經知道延安和紅軍,她嚮往延安,一心想當一名紅軍。現在新四軍真的到了眼前,她自然高興非凡。葉邦瑾特別羨慕新四軍裡的女同志,有機會就去找她們,和她們手拉手說話,心心相印。駐掘港的新四軍民運工作隊也很快發現,並逐步瞭解了這位特別的小姑娘。兩個月後,在一個深秋的夜晚,葉邦瑾秘密宣誓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和她同時入黨的還有一位初三的女同學。她們在入黨後興奮不已,踏著小鎮的月光散步,互相勉勵,表述投身革命的信念。此後葉邦瑾參加了新四軍的民運宣傳工作,從此投身革命的解放事業。她姐姐葉邦瑜、二哥葉邦泉也先後加入了新四軍。
1941年春天,日本侵略軍佔領掘港,這個偏僻小鎮成為淪陷區。新四軍和如皋縣黨政機關決定轉移到農村去。作為新黨員的葉邦瑾也報告要求轉移到農村去做民運工作。父母看她還不到16歲,勸她不要去,或半年後初中畢業了再去。但葉邦瑾說服了父母,打起揹包,離開雙親,踏上了轉移的征途。
在如皋縣一個叫豐利的農村地區,葉邦瑾成為民運工作的骨幹,乾得很出色。後來又以“三姑娘”的代號,活躍在艱險的抗日第一線。(本文節選自《新華社烈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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