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湯銘新 1960年進入外交部工作，1991年任外交部拉美司副司長，1993年至1996年任中國駐玻利維亞大使，1996年至1999年任中國駐烏拉圭大使，2000年至2002年任北京奧申委網站西班牙文版主編，2004年至2014年任中國前外交官聯誼會副會長兼秘書長。
叄 “拉美雄鷹”格瓦拉對“革命導師”的崇敬
格瓦拉發表講話時特有的魅力感染著與會的群眾。
格瓦拉是一位為根除社會不公、推翻帝國主義統治，為勞苦大眾謀求美好生活而奮鬥終身的革命英雄，有“拉美雄鷹”之稱。
我第一次見到格瓦拉是1960年11月間他率領古巴政府經濟代表團訪華之時，在和格瓦拉交談時，他非常興奮地說，他對這次訪問抱有很高的期望，他想見到毛主席，因為從他年輕時投身革命起，即閱讀了許多毛澤東關於中國革命和游擊戰的文章和著作，從中受到了深刻的啟發，把它稱為“來自中國的糧食”。
在革命工作中，他又仿效毛主席倡導的走群眾路線，注意發動和依靠群眾，贏得了群眾的信任。這一切使他對毛澤東和中國革命產生了深深的情誼。因此，在毛主席接見格瓦拉時，他以深厚的敬仰之情說道：“是毛主席的教導為我們的革命鬥爭、為人民翻身得解放的路線取得勝利指引了方向。所以，我們非常景仰毛澤東同志，您是我們走上革命道路的導師。”
1960年11月19日,毛澤東在中南海會見切·格瓦拉。（資料圖）
格瓦拉這次的中國之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回國以後作了許多報告介紹中國情況，學習中國經驗。他特別例舉毛主席的以身作則和弘揚共產黨員的優良作風，號召幹部要吃苦在前，廉潔奉公。他說：“毛主席和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參加修建水庫和植樹造林就是最好的榜樣。”格瓦拉以光著膀子參加砍甘蔗的義務勞動為例對幹部說：“同群眾共甘苦，參加集體勞動，這是我在中國受到的啟發。因為，這是毛主席所說密切聯絡群眾，與官僚主義決裂的好辦法。”
格瓦拉還號召青年要樹立理想，奉獻祖國。因為正如毛主席高瞻遠矚，指出“青年人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我們革命事業的希望寄託在他們身上。”同時，號召民眾要自力更生，奮發圖強，學習中國同志的實踐。格瓦拉這一系列的講話和行動榜樣，在古巴人民中大大激發了欽佩中國、渴望更多瞭解中國的熱情。閱讀毛主席著作和介紹中國發展變化情況的雜誌和新聞報道的人越來越多。一時間格瓦拉在古巴掀起了一股“中國熱”。
肆 墨西哥總統埃切維里亞“下馬看花”和“嚐了李子才知道”的效應
前總統路易斯·埃切維里亞·阿爾瓦雷斯（圖片來自網路）
埃切維利亞是墨西哥在第三世界傑出的政治活動家，1970年至1976年任墨西哥總統。他及時抓住了當時世界各國民族獨立運動空前高漲的形勢，提出對外關係多元化，積極支援我國倡導的不同意識形態國家之間的和平共處以及第三世界國家應該團結起來共謀發展的方針，大力推進同我國的友好關係和多領域的交流與合作，與我國第一代國家領導人毛澤東、周恩來等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是中國政府和人民永遠不會忘記的老朋友。
1972年2月14日，埃切維里亞力排眾議，做出了與臺灣斷交，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正式建交的政治決斷，開啟了中墨關係的新紀元。
中墨建交僅一年之後，為加強同我國的關係，埃切維里亞總統把訪問中國列入1973年標誌墨西哥外交政策進入新階段的六國之行。
1973年4月19日，埃切維里亞總統夫婦和代表團抵達北京。20日下午，毛主席在中南海書房會見了埃切維里亞。
毛主席和埃切維里亞談得非常愉快融洽。特別在毛主席強調中國對外關係中已經把意識形態問題放在一邊，而重視和平共處的“五項原則，”以及第三世界國家應該為維護國家獨立和主權，發展民族經濟，反對帝國主義和和霸權主義團結起來等議題時，埃切維里亞說，中國人民的熱情讓他認識到了第三世界人民的心是緊緊連線在一起的。他深感榮幸的是在短短的幾天裡見到了毛主席和周總理。你們都是墨西哥人民的朋友。中國在世界上展示的是和平與友好的形象，墨西哥將大力加強發展和中國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各個領域的交流與合作。
埃切維里亞在這次訪問中還有兩件令人難忘的“奇遇”。
1973年4月19日，埃切維里亞總統夫婦和代表團抵達北京。周恩來總理親自在舷梯下迎接。無論在北京，還是在上海，埃切維里亞總統都受到熱情的接待，在北京十里長安街上，夾道歡迎的熱情群眾載歌載舞。車隊駛到天安門時，埃切維里亞在周總理的陪同下走下禮車，走向歡迎的群眾揮手致意。群眾中還有人用西班牙語熱情歡呼：“歡迎您，墨西哥總統！”埃切維里亞深深地感動不已。周總理高興地對他說：“我為什麼要請總統從車上下來直接融入歡迎的人群呢？就是為了請您切身體察我們中國人民對總統和墨西哥人民如同兄弟般的真情。正如我們中國的成語說得好：‘騎馬觀花，不如下馬看花。’”埃切維里亞和周總理緊緊握手，激動地說：“的確是‘下馬看花’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
為了瞭解中國民眾的真實情況，埃切維里亞在上海訪問時搞了一次“突然襲擊”。那天我隨同幾位翻譯一起陪同他參觀馬陸人民公社，結束時快近中午12點鐘。在回賓館的路上經過人民廣場時，他突然提出要步行到附近的“人民飯店”，去那裡用午餐，而且不願去樓上雅座，徑直走到已有幾位顧客的桌子就座，還表示就按照他們的選單用餐。
2001年墨西哥前總統埃切維里亞訪華時拜會北京奧申委時表示，他透過拉丁美洲奧林匹克聯合會和各國友好的國際奧委會委員，一起支援北京申辦奧運。他相信北京一定成功。圖中右1為北京奧申委副主任蔣孝愚，左2為作者。（作者供圖）
他邊吃邊與旁邊的幾位顧客聊天，詢問他們的工作和生活情況。想不到的是，當其中兩位顧客得知與他們交談的是墨西哥總統時，表示非常榮幸並立即起身說，中國人民和墨西哥以及其他拉美國家人民是真誠的好朋友，我們堅決支援墨西哥和拉美人民維護200海里領海權和巴拿馬人民收回運河主權的正義鬥爭，還介紹了北京舉行聲勢浩大的群眾集會。埃切維里亞聽了後高興極了，對他們表示感謝並熱烈的握手。
他對我說：“沒有想到上海一個街上的普通老百姓這麼關心國際大事，對我們墨西哥和拉美人民維護海洋權和收回巴拿馬運河主權的鬥爭也表示了那麼關心和支援。”我說：“毛主席和您交談時，不是說凡事要親身體驗才知道嗎？並且引用了一句中國成語說：‘就如同若要知道李子的味道，只有嚐到了才知道。’今天您不是也品嚐到了中國老百姓的日常餐飲，而且又體驗到了他們對總統和拉美人民的深厚友情了嗎？這就是‘嚐到了李子的味道’啊！”埃切維里亞聽了後說：“今天真是很高興啊！毛主席引用的那句關於‘李子味道’的成語，想不到果然如此靈驗！”
伍 厄瓜多藝術大師瓜亞薩明終生難忘的“中國處方”
奧斯瓦爾多·瓜亞薩明（圖片來自網路）
為開闢中厄友誼之旅和文化交流作出重要貢獻的著名畫家瓜亞薩明是一位享譽全球的著名文化戰士。早在20世紀50年代起，就投身維護拉美團結的革命活動，反對獨裁，反對帝國主義強權和侵略，維護正義和爭取和平，曾被推舉為拉丁美洲保護人權協會主席。透過他犀利畫筆的揮灑，反映社會現實生活，人民的疾苦和呼聲，表達自己對社會底層的土著印第安人，黑人和印歐混血人的同情與安撫，同時，表達了對帶給人民痛楚的統治階級的無情控訴。
1987年，我到厄瓜多工作不久，即有幸結識這位令人仰慕的藝術大師、有“厄瓜多畢加索”之稱的畫家瓜亞薩明。
瓜亞薩明多次和我談到他同新中國和中國文化有緣。因為從他年輕時代起，就被中國革命的進步思想所吸引，並且十分崇拜毛澤東和他的革命理論。
瓜亞薩明向徐悲鴻學國畫 （圖片來自網路）
他的創作生涯中，從底蘊深厚的中國文化、中國繪畫藝術中又汲取了寶貴的營養，使他充滿了青春的創作活力，也使他感到年輕。正因為如此，所以在上個世紀60年代，他不顧西方反華勢力的囂張，毅然接受中國的邀請，於1961年達成了一次難忘的圓夢之旅。他說，中國的飛速發展令他驚訝。他對毛澤東主席的英明領導十分敬佩。他很榮幸受到毛主席的接見。“當我問毛主席，在新中國成立短短十幾年中，中國取得如此大的成就，這中間有什麼秘訣沒有？”毛主席微笑著對我說：“沒有什麼秘訣，但倒是有一張自己的方子，讀懂它並不難，要做到可不容易嘍！方子很簡單：讓勞動人民自己當家作主，讓掌權的領導人按照廣大人民群眾的願望和利益辦事。”
然後，在瓜亞薩明問及中國發展和繁榮文學藝術的措施時，毛主席說：“黨的政策和文藝工作者的努力發揮了根本的作用。中國的文藝政策也是一張方子，可以用16個字來概括：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接著，瓜亞薩明和毛主席又談論了文藝工作者如何努力發揮更好的作用等一系列問題。總之，瓜亞薩明覺得眼前一亮，毛主席這番充滿哲理而又高度概括的談話使他明白了許多道理。
1961年瓜亞薩明（左）訪問中國，和毛澤東主席合影。（圖片來自網路）
誰料瓜亞薩明正在回味之際，毛主席用他那別有情趣的幽默說：“中國人口多，特產也多，這一張張方子不就是特產嗎？也多得很呢！”瓜亞薩明頻頻點頭，連聲說：“毛主席，您真是說得何等好啊！我儘管不加入任何政黨，但總是站在被壓迫者、反帝、反獨裁、拉美團結運動和爭取和平的正義事業一邊！不就是您所說的實實在在地稱得上是與歷史同呼吸、與人民共命運的藝術家嗎？”毛主席聽了高興地笑了起來說：“這就是不謀而合麼！”
壁畫引起的一場外交風波和難忘的“中國處方”
引發外交風波的壁畫《憤怒的時代》。圖片上方中央有一具標有“CIA”（美國中央情報局）的骷髏頭和下面殘酷的手爪。（作者供圖）
在厄瓜多國會大廈榮譽大廳正面的牆上，有一幅瓜亞薩明的大型組合壁畫《憤怒的時代》，這是他奉獻給厄瓜多和世界人民反思歷史的精湛之作，得到了全國各階層和世界各國的普遍好評和讚揚。然而，就是這樣的一組壁畫，引發了一場外交風波。
1988年8月10日，厄瓜多新當選總統博爾哈宣誓就職，總統權力交接儀式按慣例在國會大廈舉行。不料因為美國認為上述壁畫有指名攻擊中央情極局的反美內容，執意要厄方去掉，而且若厄方不同意，則美國國務卿舒爾茨將拒絕出席祝賀博爾哈就任總統的儀式。
這幅壁畫之所以觸痛了美國，是因為在畫面上有一具骷髏頭，在它的鋼盔上標明CIA（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字樣，下面有它那貪婪的手爪，揭露美國到處插手，致使拉美飽受美國欺凌，貧窮落後和政局不穩的歷史事實。美方無理的交涉理所當然地遭到厄方的拒絕。厄政府明確不同意美方這種過份的要求，現場的掛畫是厄主權範圍內決定的事情，更何況瓜亞薩明的這組畫反映了歷史事實，誰也無法否認。再說，畫家有創作自由，這也是同美國曆來的主張一致的。最後美方眼見事已如此，顧忌事態擴大反而更丟面子，因此只好以“出於尊重畫家創作自由，不予置理”的自我解嘲辦法，找了個臺階下來，一場風波才算過去。
後來我和瓜亞薩明談起此事，平素總是溫文爾雅的他，突然激動起來。他說：“尊重歷史的人才有行動的自由。我在創作中堅持的一個信條就是：從歷史和現實的實際出發，反映人民大眾的呼聲。這也是毛澤東主席指導我的‘中國處方’。可以說，我就是在這個處方的醞釀下實現的心願。美國人口口聲聲說他們捍衛言論自由，那麼，我們拉美人為什麼就不能有這種自由，不能如實反映我們對歷史的看法呢？”我回應說：“想不到毛主席提倡的‘中國處方’還真有效！美國人的做法，就好比中國古語所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瓜亞薩明擊掌大笑說：“說得對，說得好！”
未完待續~
作者 | 湯銘新
編輯 | 外交官說事兒 青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