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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有放亮,我就悄悄的起床了。昨天趕天黑,把不滿兩歲的兒子送回老家給母親繼續帶著,一大早,要坐第一趟班車,趕著去上班,起床也就利索了些。
我輕手輕腳收拾完床,輕輕去開臥室門,想著讓母親再多睡會兒。我走出臥室一看,廚房燈亮著,緊走幾步,想去關燈,沒到廚房就看見通紅的爐火上蒸鍋熱氣騰騰。客廳門慢慢的開啟,我隨著聲響轉過身去,母親輕輕開門進來,手裡端著一碟“鹹菜”。我心裡偷偷的念著:這麼早,怕是沒有什麼胃口。母親三兩步到了跟前,輕聲說:“飯好了,吃上點,坐車暖和些”,我正要說什麼,一股清爽酸辣的味道鑽進了我的鼻孔裡,不由的隨氣味瞪大眼睛,看著碟子裡爽口的蓮花白,青脆的胡蘿蔔,開胃的辣椒,誘人的黃瓜,把要說的話連同口水一起嚥了回去。
我麻利梳洗,來到桌前,一碟鹹菜,一碗“拌湯”,很是溫馨。
拌湯:熱鍋倒入少許油,油熱,放入蔥花,倒水,麵粉用水拌成穗,水開續續散入,少許鹽,一個雞蛋在碗裡打散,鍋開後細細跌入,再開,停火,出鍋。
我端過碗來,看上去,湯糊,顏色嫩白,飄著黃亮的油花和零零散散的蛋花,透著青翠的蔥花,入口清淡,有蔥油味、麥香味、蛋香味,香而不膩,再來上一口鹹菜,質嫩爽口。
母親從熱氣騰騰的蒸鍋裡端一大碗,慢慢的放到餐桌上,我很吃驚,用一根手指輕輕的碰了一下碗沿,好燙!沒等我說話,母親又轉身走向廚房。再看大碗裡,“清蒸西紅柿”。
清蒸西紅柿:熟透的西紅柿切條盛碗,來點青椒和芹菜丁覆上,一簇蔥花在中間,蔥花上適量花椒粉,少許菜籽油澆在花椒粉和蔥花上,撒鹽,鍋開後上鍋蒸,半小時後出鍋,用筷子輕輕拌勻,搞定。
看上去,大半碗都是西紅柿汁,西紅柿條已基本沒了原來的形狀,青椒、芹菜、蔥花橙黃桔綠,西紅柿鮮紅欲滴,用筷子慢慢的端起不成樣子的西紅柿條,得迅速的送進嘴裡,酸辣鮮嫩,西紅柿的原汁原味最是讓人回味無窮。
趁熱喝上幾口拌湯,來口鹹菜,再來口西紅柿,餘味清爽。我心裡還盤算著,再有個熱饅頭就好了。正想著,母親手裡拿著一個熱騰騰的饅頭走過來,我急忙伸手去接,呀!好燙!饅頭掉在了桌上。我的手不經意摸到了母親的手,我能感受到,她粗糙的手上全是老繭。母親把饅頭又規整了一下,說:“小心燙著!”。
母親蒸的饅頭有個特點就是大,為了能多擠出些幹活的時間,就成了這個習慣,但是,吃著筋道,噴香。
饅頭掐些小丁混進拌湯裡,放入些,即刻就吃,吃完後再放。饅頭再摻著西紅柿條吃上幾口,最好是能將饅頭掐成小塊,用筷子夾著在西紅柿汁裡翻騰上兩下,再快速的送進嘴裡。可是,要吃到西紅柿不多的情況下才可以這樣,這一大碗的,也不能光顧自己不是?母親知道我的心思,站在一旁說:“蘸著吃吧!一會兒,就我和你爸,又沒別人”,我小心翼翼、忸怩不安的蘸著吃了兩口,酸溜溜,辣乎乎,美滋滋。拌湯剩小半碗時,來幾勺西紅柿汁在裡面,搭配些饅頭小丁,呼嚕呼嚕,一口氣下肚。母親伸著手,要端我手裡的碗,我急忙說:飽了,飽了!母親拿過碗去,進了廚房,熟練的盛完鍋裡的拌湯,邊走邊說:“再喝上些吧!”,我迅速起身,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好了,好了!母親一手端碗,三兩口喝完剩下的拌湯,用另一隻手擦了擦嘴,轉身進廚房收拾刷洗鍋碗。
窗外傳來隱隱班車聲,我順手拎起母親早已裝好蔬菜的手提袋,邊往外走,邊給母親打招呼:媽,我走了!便三五步走出了門,母親緊跟了出來,手上的水滴滴答答,嘴裡還嘮叨著:“快走吧!東西都拿上了吧!路上小心點!上班別遲到了!······”。
老遠了,我回頭望去,母親還在追趕著,我上了車,再看看,母親邊追趕,邊揮手,我默默地坐下,使勁的往外望去。
昔日一幕,重現腦海。是我十來歲的時候,還在老院子的土屋裡,一個大土炕,靠著後牆,挨著土炕是一個大鍋臺,一家人睡在一張大炕上。天剛矇矇亮,耳邊隱隱約約聽見莎莎掃地的聲音,把腦袋從暖和的被窩裡探出來,眯著眼,隨著聲響看去,母親正輕手輕腳的掃地,再伸個懶腰,能聽見灶臺裡的火呼呼作響,能看見滿屋子的熱氣騰騰,能聞見飯菜的芳香濃郁,心裡美美的想著,準備起床吃飯啦!再翻個身,還能眯十來分鐘,母親掃完地,還要去掃院子,掃完院子,就會聽到一聲“起來,吃飯啦!”。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擺放桌凳,端菜盛飯,自然是全家齊動員。小米南瓜粥,玉米煎餅,洗上幾根大蔥,一個大碟子,上面扣著大腕,母親輕輕揭開碗,吆! “煎茄子”。
煎茄子:挑粗細均勻長茄,切陀,茄陀中間切開,形如荷葉餅狀,韭菜做餡,麵粉加水,活成麵糊,熱鍋裡倒油,茄陀夾韭菜餡,在麵糊裡翻轉,迅速放入熱油中,再劃到一旁,再放,再劃,鋪滿鍋底,蓋鍋,稍等會兒,挑一個,輕輕翹起,看著顏色焦黃,再一個個都翻個,等會兒,再看看,顏色成熟後,出鍋。看上去,垂涎欲滴,咬一口,外焦裡嫩,唇齒留香。
母親墊著抹布從大鍋臺上端一大碗放到桌上,是“豆豉”。
豆豉:黃豆煮熟,經過七八天發酵,顏色變黑,加入花椒粉、辣椒麵、鹽,攪拌均勻,捏團,晾曬五六天,儲存備用。炒豆食時,拿上幾團,多切蔥末,來點肉末,鍋熱後,多倒油,油熱,蔥花、肉末、豆食一起倒入,小火慢炒,嘗著豆食熱透了,出鍋。最好是第一頓多炒些,第二頓蒸熱了吃,更好。
先喝上幾口小米南瓜粥,再來吃煎茄子,煎餅捲上豆食,裡面夾雜一兩跟蔥葉,狠狠的咬上一口,其味無窮!
母親做的“菜合”也是極美的,絕不同於街市上油炸的菜合,根本不用油炸,好些人認為,鍋裡沒油,菜合會長到鍋上,其實不然,一試便知。
菜合:西葫蘆切絲,撒鹽,待會兒,捏去水,韭菜切碎,西葫蘆、韭菜拌勻,來些新鮮花椒葉,切末,堆於其上,鍋燒油,油熱澆於花椒末上,撒鹽拌勻。面活軟些,揉捏,醒面,再揉,反覆三四次,滾粗條,揪團,擀皮,將餡放到圓形皮的一半,捏起另一半皮,對摺,呈半圓狀,用碗沿順著半圓邊壓著轉動,擠下多餘的面拿走。鍋熱,兩手託著菜合放入,每個之間不能挨著,鋪滿鍋底,蓋鍋,一定要小火,待一面焦黃斑斑,既能翻個,再蓋鍋,再等,又焦黃,出鍋。看上去,色彩斑斕,白淨的面,散落著黃褐色的斑紋,透著西葫蘆和韭菜的綠嫩,如一輪出水的月牙。要趁熱吃,不管是誰,定會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西葫蘆水嫩,韭菜幽香,花椒葉微麻,伴著筋道的麥香,嚼味十足。
家裡要是有人過生日,母親當天中午就會擀上一頓“雞蛋麵”,細絲絲,長連連,黃燦燦。
雞蛋麵:雞蛋跌入盆中,打散,一人需要一個雞蛋,一手續續撒入麵粉,一手不停攪拌,揉捏成團,醒面,再揉,再醒,反覆四五次,開始面硬,最後較軟些。擀麵,訣竅是擀薄,切細,拿成小把,得分兩三次擀。多切些蔥末,盛碗裡,鍋燒油,油熱澆於蔥末上,再多撒些鹽,小勺拌勻,過一會兒,蔥末醃出蔥汁,混和著黃亮的油,成了蔥油汁。鍋裡燒水,水開下面,一次要少下,蓋鍋,鍋開,給欲盛面的碗裡都來上一勺麵湯,再往鍋裡點些涼水,蓋鍋,再開,撈麵,再舀麵湯,碗裡看著要湯多面少。端來蔥油汁,來上三四勺,筷子拌勻,開吃。滑溜溜,香噴噴,醇厚綿延。可不敢吃的太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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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車還在馳騁,我也想的入神,接連嚥了幾次口水。母親慈祥、微笑的面頰一次次映入眼簾,心裡唸叨著:母親,其實外面有非常多的美味您都沒吃過,下次,兒,一定帶您美美的吃上一頓,就到您生日那天吧!我使勁的想了想,卻還是沒有想起母親的生日。
母親已是花甲之年,眼神、腿腳已不及往日,看上去卻是幸福的很,在她的心裡,兒女們都有出息!
我可是有福氣,回家,出門,還能喊一聲:媽!
下車,我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穿梭在芳香四溢的餐館間,心裡還在唸叨:母親,珍重!兒,不能沒有您!您的叮囑,勝過世間錦囊佳句;您的味道,勝過天下山珍海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