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坐在沙發上高興地吃著蘋果,一邊逗著孩子。從小就認識她,總覺得她身上有股味道,也有可能會有蝨子之類的,我把孩子若無其事地拉到自己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天。
不知說到了啥,花姨突然就哭了,她邊哭邊說,“哎呀,我現在過的日子啊,就是憋屈啊!”我對花姨沒有啥好感,認識她幾十年了沒見她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總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四季也分不出來,再加上常年不洗澡,總是有股味道。
他的愛人在沒有出事之前,和她天壤之別。特別愛整潔,衣服不是最好的,總是很乾淨,再加上儀表堂堂,說話也是不急不慢,讓人很舒服。不像花姨,幾里地外都可以聽到她的聲音。那時我就想,這樣看著完全不搭的人怎麼會是一家人?
我笑著問花姨,你家孩子在國外拿的是雙博士,工作也好,也定居了。家裡就你兩個,沒事做做吃的,收拾一下家務,你老公也不讓費心,身體還可以,你怎麼憋屈了?有啥事了?
花姨卻哭的更厲害了,她說,她這一輩子都在照顧老公,照顧孩子,臨到老了,指望老公倒口水都喝不嘴裡!她拼命的往家裡弄東西。老公看也不看,收拾也不收拾,她買回去啥樣,不管過多久,再看還是買回去的樣子,是倒著的決不站著!碰到一個不做家務的老公,難受啊!
說到這裡,我真是不知道說啥好了。花姨來我家前兩週,我去她們家送吃的。家已經不是家了,比垃圾場還垃圾!
花姨有撿垃圾的毛病,年輕時就有,只是還有點自控能力,只撿有用的東西,過段時間就清理一下,家裡大體可以接待個人啥的。
到了老年,特別是這幾年,花姨撿垃圾的毛病更厲害了,走在路上看到一個塑膠袋都得撿回去,家裡標準的兩室兩廳一衛一廚一書房,從地面到天花,全部塞的滿滿的!
兩個臥室堆了幾年了,門常年關著,根本就推不開,他老公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看不出來那是被子那是墊絮,只有一個坐的小窩窩,每次去看他們,她老公就從那個小窩窩裡沿著客廳裡一腳寬的小路從垃圾上蹣跚地到門口,再爬過過大腿的垃圾出來和我們講話。
前幾年她老公,我,還有親戚們也總是幫忙打掃衛生,可是花姨每次都把我們扔的垃圾再從垃圾場裡撿回去,我們每個人都和她為這事吵過架,慢慢的也沒人去幫她了,她老公也不弄,隨她怎麼折騰,好好的一個家被她弄成了垃圾場。
她老公自出事後,被開除公職了,只有最低社會保障,她是副教授,又在名牌大學裡,工資不低,他們的孩子還經常寄美元,經濟上還是很寬裕的。平時她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就不知道她把家弄成那樣她憋屈啥?
花姨抽抽搭搭地哭著說,我不舒服,讓他倒杯水,都不倒。年青時就看不上我,年老了也不心疼我!我也是大學教授,也不比他差啊!憑啥老了還這樣啊?
我不禁感嘆,就她家,還倒杯水呢!廚房早不是廚房了,幾年都不開火,人都進不去,都不知道灶臺在哪,哪裡可以燒水呢!別說她老公不動,誰都倒不出來啊!
這些年,都是親戚隔三差五地給他們送吃的,平日裡花姨四處遊蕩,根本不進家,走哪吃哪,吃了再打包帶回去給老公吃。兩個人過的那個日子不叫日子!
花姨還在接著說,我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在老公身上了,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弄東西回家。他從來不拿眼縫夾我一下,總是嫌棄我!我弄幾房間東西,還不是為了他,不能動時好用!我不這樣守著,老了啥也沒有!
聽到這裡,我算是明白了。她要用一屋子垃圾來守護老公!守護她一生的努力被認可!可是這一屋子垃圾真的能用嗎?能填補她心中所要嗎?一生都在糾結這個問題,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