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皇祐元年(一0四九)放榜,鄭獬找不到自己的名字,拉了他旁邊的好友孫仲叔去喝酒。此時酒樓尚未開始營業,於是他們兩人就去遊覽金明池,有詩曰﹕
騎殺青都白玉麟,
歸來狂醉後池春。
人間得喪尋常事,
不避郎君走馬塵。
汴京城裡風沙飄揚,兩人身上沾了不少灰塵。正如王令(一0三二—一0五九)送朋友去趕考的詩《送李公安赴舉》,描寫士人蜂擁到京城參加科舉考試的盛況:
行子冠上塵,
梁宋道傍土。
塵逐冠敝損,
人來還復去。
馬蹄日月長,
踏盡西北路。
近者何紛紛,
姿狀頗秀舉。
傳言天子詔,
士得四方赴。
來如鵲翅翻,
去若蠅頭聚。
市兒屈指數,
過百日未暮。
……
汴京的酒樓是當時全世界最發達最奢華的去處。據當時人描寫,有的樓高三層,樓上有“濃妝妓女數百,……以待酒客呼喚”。
鄭獬和孫仲叔就在酒樓上消磨了一整天。兩人和酒友滕元發(一0二0—一0九0)不期而遇。這滕元發後來和鄭獬號稱“滕屠,鄭沽”。
談天說地之餘,鄭獬深覺辜負了雙親的期望,仍然雄心未泯,藉著七分酒意,賦詩《下第後與孫仲叔飲》,決心捲土重來:
萬里青雲失意深,
畫樓酒美共登臨。
不羞獨落眾人後,
卻是重辜親老心。
一缺不完非折劍,
至剛無屈是精金。
男兒三十年方壯,
何必尊前淚滿襟。
皇天不負苦心人,四年後(皇祐五年,一0五三),鄭獬竟然考中了狀元。朋友滕元發第三。如願以償之餘,鄭獬有詩曰﹕
文闈數戰奪先鋒,
變化須知自古同。
霹靂一聲從地起,
到頭身是白雲翁。
鄭獬在神宗朝官至翰林學士,以與王安石不同路,出知杭州,徙青州。後來嗜酒落魄, 所作多首詩歌與酒有關。如《巽亭小飲》﹕
花開花落何須問,
勸爾東風酒一杯。
世事正如滄海水,
早潮才去晚潮來。
仕途崎嶇,能夠一帆風順的人究竟是少數。多數人的心聲,有如張舜民(治平二年進士,一0六五)在試院考後進時的感觸《試院感懷》﹕
折腰州縣中,餬口道路邊。
……
憔悴有今日,光輝思昔年。
……
選摘 | 《歷史的瞬間》
作者 | 陶晉生
出版 | 九州出版社
一個歷史事件的發生,在時間的漫長河流中只不過是一個點滴、一瞬間而已。歷史本來就是故事,研究歷史的人努力釐清歷史事實的真相,追尋人物的功過,並且把故事說出來。
書裡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是試圖以通俗的方式,寫出十至十二世紀中國的幾個瞬間發生的故事。另一部分是人物和史事的討論與考證,作者提出了獨到的見解。
宋代消費史 (插圖珍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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