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和顧一野互為映象,相互映襯,從一開始的相互嫌惡、相互較勁,到彼此促進、共同進步,最終成為交付生死的戰友。
作者|魏僑
編輯|太子
“一腔熱血鑄軍魂,身許國家護河山。”1月3日晚,肖戰在微博釋出長文,坦陳自己與顧一野的相識相知。從感動、擔憂,到理解、融入,在與導演一次又一次的討論和挖掘中,一個忠勇果敢又敏感執拗,歷經風雨卻堅定不移的軍人顧一野,逐漸顯現在熒屏之上。
以殘酷的邊境戰爭為引,正在熱播的軍旅劇《王牌部隊》走過了輕快熱血的軍營生活,邁向了陣痛與成長的新篇章。
102人只剩27人歸來的九連,從“渣子連”變成了“生死在一起英雄連”。真英雄魂歸故里,倖存者心結難解,真實的戰場之上,生命的脆弱與無措震懾了觀眾,也刺痛了初出茅廬,熱血滿腔的年輕軍人們。
作為近年來劇集市場上難得的硬核純軍旅劇,《王牌部隊》在兼顧專業性的同時,賦予了劇集喜劇風格與年輕化的表達。青年演員引領熱度,老牌團隊保障質感,這部劇一經播出,註定要在輿論浪潮中乘風破浪。
那麼,這部被主創傾注諸多情懷、備受各界期待的軍旅劇,究竟成色幾分?
互為映象的雙雄並峙
“當兵是我的命”,出身軍區大院的顧一野(肖戰飾),理論知識紮實,軍事技能優異,演習時機警聰穎,訓練時堅韌奮進,似乎生命中的一切,都在為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而做準備。
初入軍營的顧一野,挺拔、自信、躊躇滿志,如果說在軍營中,軍事技能的磨礪激發了他奮發的熱血,那麼真實的戰場和犧牲用一記重創,讓這個優秀、驕傲的新兵,真正懂得生命的重量和軍人的擔當。
“我不相信,還我排長!”顧一野第一次經歷戰友離去,便是老班長為掩護自己而犧牲,他絕望的嘶吼響徹了整個山頭,得知排長犧牲時的恍惚、回城火車上的驚懼、回到部隊後的歉疚與憂思……在這場陰影中久久無法平靜的顧一野,顯現出比常人更敏銳的感知力與更重的責任感,註定了他在未來將抵達更高更遠的彼方。
觀眾不會忘記訓練時他咬著牙立下“我要是爬不到一連的頭上,我顧一野就是孫子”的豪情壯志。這個戰前寫下“遺書”二字計程車兵,真的證明了自我,如他所說將一腔熱血盡數奉於家國,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帶領著一眾戰士突出重圍,成為了九連的戰鬥英雄。
如果說肖戰飾演的顧一野像是一隻乘風而翔的海燕,那黃景瑜飾演的高粱則是一隻恣肆飛揚的猛虎。高粱是身世悽苦的孤兒,自稱“農村兵”,開朗活潑大大咧咧,面對他人看法甚至非議,有天然的樂觀與鈍感力。
他穿梭在軍隊之中,紀律困不住他的古靈精怪,總能活得盡興開懷。不同於顧一野不停地叩問自己“正確”還是“好看”、“英雄”還是“贏家”的深層問題,高粱的世界簡單而純粹——當兵是因為在戰場上犧牲的哥哥,熱愛軍營想留下所以要提幹,喜歡上一個人就是自己的全部……
正因這樣的純粹,他的勇敢更加無所顧忌,他選擇成為戰場上孤身犯險的孤膽英雄。在敵人的炮火彈雨裡摸爬滾打,打光最後一顆子彈,扔下最後一顆“光榮彈”,為戰友的撤離贏下寶貴的時間。高粱墜下懸崖的那一刻,即使猜到結果,觀眾也很難不為之動容。
隨著劇情推進,觀眾感受到高粱和顧一野互為映象、相互映襯的人物關係,也更加了解他們豐富的側面。
顧一野在與戰友們結下深厚情誼之後,也有調皮作亂,捉弄上級的小伎倆;而高粱對文化人表面不屑,卻在訓練之餘,努力讀書學習,充實自我。兩人從一開始的相互嫌惡、相互較勁,到彼此促進、共同進步,最終成為交付生死的戰友。
雙雄並峙的角色設定,突出展現了軍隊之中不同出身的軍人的典型形象。高粱和顧一野心中對於軍隊的熱忱,對於信仰的堅守殊途同歸,不同觀念在碰撞中相互理解,相互交融,這才是軍旅題材的獨特魅力。
值得一提的是,軍旅劇大多以男性視角為主,女性角色或完全缺失、或傳統刻板、或淪為陪襯。《王牌部隊》中則塑造了相對立體獨立的女性形象。劇中少有的將通訊連作為軍隊中的重點部門,進行詳細地勾畫,尤其是在戰爭中的重要作用。其中沉穩幹練的連長趙紅櫻(劉曉潔飾)、善良踏實的班長韓春雨(侯夢莎飾)都給觀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鍾楚曦飾演的江南征,作為兩位男主傾心的物件,並不只是感情發展的工具,而是在自身的成長中找到自己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成為了國防通訊事業的重要角色,同時也在感情的審視與和解中,找到了工作與感情的平衡。
除此之外,代表傳統女性的軍嫂阿秀(毛林林飾),代表現代獨立女性的胡楊(白鹿飾),各自有其獨特的人物魅力,贏得了觀眾的認可與喜愛。
掣肘之下的信仰之火
主角之外,軍旅生活的書寫與精神核心的傳遞,都離不開豐富立體的群像人物,《王牌部隊》也並不例外。
雞飛狗跳、狀況頻出的新兵連生活中,戰士們摸爬滾打、爭強鬥狠,也打鬧喧囂、趣味橫生。軍營生活以喜劇化、輕盈化的方式表達,觀眾在歡聲笑語、插科打諢中,記住了一眾生動鮮活的戰士形象。
當觀眾開始熟悉劇中不同的人物,這支軍隊的架構在角色的勾連中逐漸清晰起來時,劇中迎來了戰爭的殘酷轉折。真實的戰場以無常的鮮血疼痛展現出最慘烈的一面。
觀眾或許並不能完全看懂戰爭場面的排程,卻看得懂新兵的眼神從膽怯恐懼到視死如歸;即使夏林拍打著無線電臺的鏡頭前後並沒有足夠的交代,但當他滿身血汙、眼含淚水地問出:“有沒有炸不壞的無線電?”依然會讓人唏噓動容。
慘烈的犧牲,換來的是什麼?顧一野在電影院中,捧著張飛排長的骨灰匣子,面對村民的指責,不得不將排長的犧牲故事和盤托出時,他滿眼的不解與痛心,將情緒渲染到頂峰。而當聽到村民歉疚地說:“真的忘記了國家還在打仗。” 顧一野卻如釋重負,悲憤悽楚的質問化作一句釋然而又動情的剖白,“我們的犧牲,最希望你們遺忘。只有真正和平了,才會有遺忘。”
刻意安排的“演說”並非高明的表現手法,但好在共情真實。事實上,劇中偶有臺詞表意、缺乏戲劇性的生硬感,但軍旅劇拍攝受到各方掣肘,塑造人物、搭建戲劇已屬不易。刪繁就簡之下,劇情的跳躍與人物行為的反常也難以避免。
或許是為了豐富表達,劇中以諸多“閒筆”注入了少有的浪漫氣息。夕陽下大海邊,青年男女的純真歡笑;開赴邊境線的火車旁,默默守候的軍嫂,紅裙綢緞宛如旗幟;硝煙未定的戰場一隅,悠揚響起的口琴小調……意蘊悠長的視聽語言賦予畫面強烈的情緒基調,也給年輕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一方面,情緒化的鏡頭語言與舒緩的情感表達,為緊張的節奏提供了舒適的氣口,但另一方面,劇情中過多的情感戲也受到了一定的爭議。早年的《激情燃燒的歲月》《幸福像花兒一樣》都是軍旅題材情感劇的優秀範例。軍旅劇中並非不能講感情,更重要的是如何讓角色的情感產生與發展合乎邏輯身份,贏得觀眾的認同和共情。
對此,總導演劉巖也曾在採訪中表達自己的看法:“在我看來,軍人有著不能輕易說出、但是更為豐富的內心世界和情感,這種獨特的情感表達就成了全劇獨具的風格,體現了當年軍人內心的剛與柔,架起了軍人與青年觀眾對話的橋樑,使他們的形象更加豐滿真實。”
離軍旅史詩還有多遠?
無論是作為軍隊的映象觀照,還是宣傳教育大眾的需要,軍旅劇一直是國產劇中不可或缺的型別。早年間,軍旅劇的主創大多是現役軍人,有著真實豐沛的軍隊生活經驗,《王牌部隊》的製片人嵇道青、總導演劉巖都是其中翹楚,加之李幼斌、何政軍、傅程鵬、徐洪浩等一眾軍旅劇“熟臉”的加盟,可以看出《王牌部隊》誕生於一個經驗老道的創作團隊之手。
從開篇情節緊湊、排程合宜的演習片段,到近期真切慘烈的戰場描寫,這部劇中的軍旅內容是紮實的。劇中既有豐富的訓練科目和處處散落的軍事理論,也有對於軍隊中各級軍官以及普通士兵不同心理的精準書寫,細節編織出軍中的年代質感,讓觀眾感受到質樸真摯的軍隊情懷。
“老派”的另一個側面是一些難以逾越的創作慣性。劇中軍旅生活、軍人成長的部分,仍然是自《士兵突擊》就興起的戲劇模式。雖然真實、安全、亦有看點,可對熟悉軍旅劇的觀眾來說,情節熟稔有餘,似乎少了些新意。
例如前十五集主要講述新兵們進入軍隊後的訓練和成長。大膽莽撞的高粱和驕傲自矜的顧一野兩個“刺兒頭”經歷險些被退兵、分配“渣子連”、實力被打擊等一系列挫折,各自奮發進取、努力成長的過程,講的是個性磨礪;“高幹子弟”和“農村兵”的主角人設,牽引出不同出身的戰友、領導對於他們的不同態度,而他們在訓練磨合中相互碰撞、相互促進,最終殊途同歸,講的則是階層融合;連長秦漢勇、老班長張飛等老兵與新兵之間的深厚情誼,以及精神與責任的傳遞,講的是新老傳承……
十六集之後,隨著情節陡轉,《王牌部隊》顯露出不同於傳統軍旅劇的獨特之處。借用特殊歷史時期的背景,將當代軍旅與真實戰場串聯了起來。大眾印象中和平安樂、開放發展的80年代,亦有人用血肉之軀阻敵寇於國境之外,以忠勇魂靈護千萬百姓安寧,劇中情境與觀眾內心之間的距離亦被拉近。
一場戰爭的淬鍊過後,主角們各自在失去戰友的傷痛中成長,走進校園,選擇了不同的前進方向,劇集鋪墊至此才徐徐展開。從陸戰部隊到特種部隊,再到資訊工程建設,藉由角色們的人生路徑,展示出四十餘年來,解放軍如何走向國防現代化,從摩步化到機械化資訊化,如何從無到有,並闊步向前的。
縱觀近年的軍旅劇,題材上細分、垂直的趨勢明顯,去年熱播的《我是特種兵》《號手就位》都是從單一兵種切入,圍繞其特點進行故事的展開和講述。而如《王牌部隊》這樣,廣泛涉及不同兵種,時間橫跨數十年,以書寫“軍史”為主線的軍旅劇卻極其罕見。
要拍攝這樣的劇集,需要主創有豐富完備的軍史知識,以及赤誠熱忱的軍隊情懷。製片人嵇道青曾在採訪中談到軍旅劇的創作,“你必須從骨子裡有這份熱愛,有這份情感,才會全身心投入,去思考,希望這支軍隊更好。”
播出過半,劇中主角命運迎來轉折,縱使《王牌部隊》在呈現上有遺憾之處,但作為軍旅劇的一次重要革新之作,仍然有其不可或缺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