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鵬
在W·C·丹皮爾的著作《科學史》中有這樣一句話:“科學解釋按其本質來說,一般也就是用我們的心靈比較熟悉的現象來說明新的現象。”實際上科普大抵也是一樣,我們需要用公眾日常生活中所熟悉的來解釋他們未必熟悉的,或者可以這樣說,科普要從受眾已經知道了什麼開始。
但是對於某些參與到科普之中的科學家來說,他們會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因為我們是來討論科學的,所以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單刀直入,直奔正題。這其實存在一些問題,因為如果在開始之前不能達成共識,或者說不知道目標受眾處於什麼樣的水平和層次,那就很難達到預期效果,因為有時候你敘述的是他們完全不懂的,或者是他們完全不感興趣的,往小了說這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往大了說這無益於“雞同鴨講”、“對牛彈琴”。這也就是說,在正式開始之前,雙方要達成共識,尋找共同點,並以此為基礎開始交流和溝通,實際上這也是為了後續的交流能夠“共情”。
不可否認的是,科學已經融入到我們日常生活的各個角落,但是這種“融入”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是公眾難以察覺的,他們消費科學和技術產品,但是往往並不知道這背後所蘊含的科學和技術,所以就此而論,科學實際上在某些“消費者”看來跟他們還是有一定的距離的,當然這種距離往往是心理距離或者認知距離,而非物理意義上的距離。同時,得到公眾的理解和賞識的東西,都容易得到公眾的支援,所以有必要從公眾理解的角度來探討科學,傳播科學,但是理解的前提就是需要他們知曉科學。至於如何知曉,那就需要從他們日常生活中所接觸到的東西入手。
這讓我想起了兩年前的一次直播活動,我作為場外連線嘉賓給出鏡的畢導(畢嘯天)提了一個問題,他回答時說到,科學需要講故事,而且他們在講故事的過程中採用的方式就是從接地氣降到桃花源,也就是先與日常生活關聯起來,然後逐漸“升級”,最後講到科學的本質和方法等等。這實際上是一個科普可以從受眾的身邊之事做起的優秀案例。
為什麼我們主張科普需要從公眾的身邊之事開始呢?我想原因大概有以下兩個方面。第一,對於非科學從業者來說,走出校園之後他們就很少會系統性地接受科學方面的資訊了,他們的大部分精力也放在瞭解決“吃穿住用行”和“柴米油鹽醬醋茶”等方面。因而從他們關注的方面著手也能獲得傳播科學的最大公約數。第二,公眾的身邊之事往往是他們沉溺其中而沒有真正體會到這裡蘊含著大量科學的“瑣事”,從這些地方出發,更能激發出他們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也能夠引領他們更多地關注科學。
雖然我們說科普可以從公眾的身邊之事做起,但是知道這一點是一回事,怎麼做是另外一回事。要讓從事科普的人有這個意識並且一以貫之地執行是有一定的難度的,畢竟很多人還是習慣於一上來就直奔主題,他們只是不習慣“接地氣”,甚至有可能認為這會拉低科學的品味,而實際上我們應該主張在相信直覺的同時尊重理性,拉開距離的同時保持溫情。
在當前的時代背景下,科學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受到經濟、文化等眾多因素的影響,因而科學文化也不僅僅是科學共同體的文化,而是為廣大公眾所接納的大眾文化的一部分,或者說應該成為一種精神氣質,這“大概就是說理性在社會思維中所佔據的地位,即整個社會人群對突現的變故的沉穩應對,對紛繁的因素的綜合分析以及對貌似有理的結論的慎重反思”。而這“不可能透過教條式的灌輸或強制的管理構建,而是透過日常的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實現的”,那麼公眾的身邊之事往往會成為普及科學,建設科學文化的“變壓器”。就目前來說,讓所有人都像科學家一樣思考實現起來還有難度,但是科研人員也是生活在社會之中的,他們對生活的理解要比非科學專業人士對科學的理解更深入,因而從“就低不就高”的角度來說,讓科普“放低身段”從受眾的身邊之事做起更容易達到效果。
(作者系中國科普研究所副研究員,中國科普作家協會理事)
來源: 光明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