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10日上午11點,在寮國首都永珍國際機場貴賓室內,中國與寮國公安部進行了一場意義重大的移交儀式。
一位身穿藍色球服的中年男子被荷槍實彈的寮國警察押進現場,跪倒在了地毯上,他企圖用這種方式換取中國人民的諒解,內心深處依然想要逃避中國法律的制裁。
隨後,寮國警方卸下了他的手銬、腳鐐,將他移交給中國警方,八名全副武裝的中國特警用安檢器對他的全身進行了掃描,更換上了中國警方的腳鐐手銬,押送回國。
這位黑瘦的男人是金三角特大武裝毒販集團的頭目糯康,他製造了震驚中外的湄公河血案,中國13名同胞因此遇害,他為何數次劫持中國船隻,執意要招惹中國?
製造震驚中外的湄公河血案
在我國境內有一條河,名叫瀾滄江,進入到中南半島之後,它有了另一個名字:湄公河,湄公河流經了緬甸,寮國,泰國,柬埔寨和越南,隨後流入到南海。
由於湄公河的落差很大,暗礁叢生,此處航運能力一直較弱,2003年,中國政府出錢出力擴寬了河道,炸燬了其中的諸多暗礁,湄公河從此成為各國往來的黃金商業要道,其中以中國船隻居多。
2011年10月15日上午9點,中國籍船隻“華平號”和“玉興 8 號”運輸船途徑湄公河水域,距離緬甸萬崩碼頭已經不遠。
突然,從遠方駛來幾艘快艇,逼停了兩艘運輸船,快艇上七八名全副武裝的劫匪登上了兩艘商船,脅迫駕駛員按照他們的指示繼續行駛。
在兩艘船後面其實還有一艘中國船隻“華興6號”,可是因為這艘船距離前面兩艘船有一定距離,沒有被劫匪發現,因此倖免於難。
中午12點,“玉興8號”船長突然用緊急頻道呼叫,“我現在在吊車碼頭!馬上叫救護車!馬上報警!有人受傷了!”,在廣播中,船長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他曾經正處於巨大的恐慌之中,說完這4句之後就中斷了通訊。
下午1點左右,泰國軍方與劫船劫匪“相遇”,雙方展開“激烈交火”,隨後劫匪被趕跑,泰國軍方在“玉興 8 號”船上發現了一具屍體,面目全非,難以辨認,屍體旁放著一支槍。
此時,兩艘船停在孟喜灘,船上血跡斑斑,到處都是彈孔,其他船員去向不明。
在隨後幾個小時內,碼頭周圍浮出一具屍體,之後幾天內,陸陸續續又浮出了10人,至此,13名船員全部找到,透過DNA比對,船上的男性屍體為船長楊德毅,遇難船員中年齡最大的57歲,最小的18歲,還有兩名女性。
他們全部用繩索捆綁著雙手,頭上纏滿膠帶,被射殺後,劫匪將屍體丟入了湄公河中,手段極其殘忍。
湄公河血案一出,輿論譁然,泰國方面聲稱中國運輸船在“販毒”時被軍方截獲,兩方發生交火,中國船員全部被擊斃。
顯然,從屍體的情況來看,中國船員都是在毫無還手能力的情況下遇害,泰國方面的說法與事實相去甚遠。
“華平號”運送的是大蒜、蘋果等農副產品,“玉興8號”運送的是柴油,怎麼泰國方面卻在兩艘船中找到了大批毒品?
事發境外,調查難度不小,中國公安部立刻成立專案組,派出200多名警員前往泰國,緬甸,寮國,配合當地警方調查此事。
幾天之後,真相漸漸浮出水面。
9名現役的泰國軍人正式“自首”,承認參與了此次活動,與當地毒梟糯康進行了合作,由糯康劫持中國船隻,打擊報復,泰國軍人查獲毒品,立功升職。
從無名之輩翻身成為毒品教父
事發水域位於著名的金三角地區,這裡交通不便,毒品氾濫,經常有販毒武裝打劫船隻,而他所處的勢力範圍正是糯康販毒集團的管轄範圍。
糯康1969年出生於緬甸大其力地區,1991年,22歲的糯康加入了“鴉片皇帝”坤沙的組織,負責後勤打雜。坤沙曾經掌控金三角地區80%的毒品銷售,鼎盛時期武裝人員多達2萬人。
在坤沙這裡,糯康接受了系統的軍事思想培訓,可隨著各國緝毒力量的加大,1996年,坤沙頂不住壓力,向緬甸政府投降。
失去依靠的糯康不甘心就此作罷,他開始集聚坤沙參與的勢力,形成了一支一百多人的隊伍,透過多年的發展,他成為了金三角地區的新教父。
透過向毒販收取保護費,勒索船隻,瘋狂地斂財,2008年以來,糯康橫行霸道,收取的保護費超過4億元人民幣,組織成員更是增加至400名。
糯康是一個嗜血成性的殺人魔頭,他很少展現自己狂躁的一面,而是悄悄下手鏟除異己,曾經有兩名當地人表達了對糯康不同的看法,可當面糯康卻並不發火,兩天之後,村民們在附近的森林裡發現了這兩人的屍體。
糯康一心只想撈錢,任何阻擋他發財的人都會被幹掉,不管是手中持有軍火的警察,還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糯康集團的人員往往身穿黑衣,如同鬼魅,手持AK47和火箭筒等先進武裝,神出鬼沒,組織嚴密。
在玉興8號輪機長王貴超的上衣口袋,我國警方發現了25萬泰銖(約5萬元人民幣),顯然這幫劫匪並不是為了劫財,而更像是針對中國人展開的報復。
那麼,究竟13名中國人和糯康集團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會遭到如此的毒手?
數次結仇,拒絕交保護費
經過調查發現,這已經不是糯康集團第一次對中國人出手,2008年以來,針對中國船隻和公民的犯罪活動就多達28起。
2011年4月,糯康集團綁架了13名在金三角地區工作的中國人,索要800萬美金的贖金,在支付了贖金之後才將人質釋放。
2011年9月21日中國船隻文興號在金三角被兩艘糯康的武裝快艇襲擊,船上4名乘客受傷,其中一人為緬甸人。隨後,泰國警方對糯康集團發動圍剿,糯康的4名手下遭到逮捕。
之所以糯康集團不斷招惹中國,警方發現了三點理由。
第一,糯康斂財的主要手段是對往來船隻收取保護費,為了不引起太多的麻煩,很多船隻在遭到糯康集團的威脅後,都會選擇破財消災,可華平號和玉興8號長期以來卻拒絕交保護費,這使糯康非常的惱火。
糯康曾經託人傳話給兩船的船長,讓他們到糯康的住處談話,可兩位船長都沒有理會糯康,在糯康看來,這顯然是對他的不尊重,因此一顆仇恨的種子在糯康心中悄然生根發芽。
· 糯康生產的毒品對東南亞各國危害很大,中國警方對糯康也發出過通緝令,2006年1月10日,緬甸政府軍採取行動抄了糯康的老巢,繳獲了大量的毒品和製毒裝置,還有150件武器和不少的彈藥。
事後,緬甸政府在釋出會上稱“泰國和中國的禁毒情報人員為此次行動提供了巨大的支援”。
雖然糯康在這次行動中僥倖逃脫,安然無恙返回了大其力,但這次行動讓他損失巨大,他不光記恨緬甸政府,更記恨為此行動提供情報的中國情報人員,甚至算到了中國同胞頭上。
中國企業金木棉集團發展迅速,動搖了糯康的根基。
金木棉公司鼓勵當地農民放棄種植罌粟,改種咖啡,橡膠等經濟作物,這不僅讓糯康集團失去了很多的勞動力,還打擊了罌粟生產,讓糯康的生意一落千丈,對此糯康懷恨在心,與金木棉集團結下樑子。
綜合以上幾點原因,糯康終於對兩艘中國船隻動手了,他的目的是敲山震虎,讓其他船隻看到不交保護費的下場,可他們並不知道,中國政府有九個字“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面對三番五次的挑釁,尤其是13條中國同胞無辜的生命,中國政府絕不姑息,動用一切手段要將糯康集團一網打盡。
三次抓捕糯康,專案組終於“擒兇”
一開始,中國警方無法確定糯康集團的核心人物,於是盯上了一個叫做巖相宰的人,這個人長期在湄公河運輸毒品,必定屬於糯康集團。
不過,專案組並不清楚他的長相,於是採用守株待兔的方式在碼頭上等候,剛到碼頭詢問,一個船員就說,“巖相宰剛剛進村了”,於是專案組成員立刻向村子走去,正在這時,迎面走來了兩個人,然後碼頭的船員說“這個人就是巖相宰”,專案組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直接逮捕了巖相宰。
經過巖相宰的供述,他的老闆是依萊,是糯康集團的三號人物,依萊曾告訴他,“湄公河血案就是糯康犯罪集團乾的”。
這是一份有力的人證,也表明依萊親自參與到了血案的策劃和實施過程中,因此,警方有充分的證據可以抓捕糯康高層人員依萊、桑康和翁蔑。
兩個月後,依萊被捕,依萊是糯康的軍師,專門為其出謀劃策,在審訊了一個周後,依萊承認是糯康策劃了本案。糯康對依萊說過“一是中國船隻曾經拉著緬甸軍人來攻打散步島,二是中國船隻拒不上交保護費”。
原來,散步島就是糯康的老巢,緬甸軍方曾租用中國籍船隻圍剿糯康集團,對中國船員懷恨在心的糯康由此實施報復計劃。
此時,中國警方需要儘快抓到糯康。
由於中國政府和寮國政府有很好的合作基礎,公安部制定的計劃就是把糯康趕到寮國一帶,與寮國警方一同實施抓捕。
不過由於糯康很有心計,佔地為王,幾年前就買通了當地人作為眼線,幫他通風報信,緬甸警方几次突擊都無功而返。
湄公河血案後,中國公安部加強了和緬甸軍方警方的聯絡,經過雙方數次清剿,也引起了糯康的高度重視,為了防備躲藏,他在各個方面都加強了警戒。
中國與緬甸,寮國,泰國四方聯合努力,經過不斷偵查布控工作,形成了一張無形的抓捕網。
2011年12月6日,糯康出現在了寮國頓彭縣內安村,此時糯康藏到了村民家,我國警方包圍了整個村子,挨家挨戶進行搜查,抓到了糯康的幾個情人。
可此時,村長和村民不幹了,他們要求我國警方出示手續,並且極力阻止搜查。更糟糕的是按照寮國的規定,晚上六點之後要停止搜查。
於是,我國警方只能停止搜查,沒想到糯康就在當晚在六名村民的保護下,悄悄溜出了村。
兩個月之後,專案組又確定了糯康的藏身之地,他位於一個山區,只有一條小路可以上山,一到晚上,糯康就在小路上埋好地雷,在這種情況下,專案組走了三天都沒有形成包圍圈。
趕巧的是其中一路人馬遇到了糯康的一個暗哨,兩人交上了火,暗哨被打死,可糯康聽到槍聲,知道有人在進攻,立刻跑了。
2012年4月20日,糯康集團2號人物桑康被抓捕歸案,五天後,專案組接到情報,糯康將離開營地坐船前往寮國,4月25日晚上六點,糯康帶著兩個人剛剛上岸就被寮國警方發現,最終警察形成合圍鳴槍示警,糯康一看跑不掉了,竟然喊道“邁恩救我,我要死了”。
就這樣,糯康成功被捕,由寮國移交給了我國。
公開審理判刑,注射死刑前醜態百出
被捕後,不可一世的大毒梟失去了往日囂張的氣焰,一見到移交給了中國,立刻就跪下求饒了。糯康集團的前四號人物也悉數押送回了中國。
不過糯康被捕後並不配合審訊,他的供詞反覆無常,一開始聲稱“對湄公河血案毫不知情”,後來稱“沒有策劃湄公河慘案,只是從電視上知道了此事”,在後來說“事情是手下人做到,和我無關,我也不在現場”。
2012年11月6日,糯康等6名被告帶著黑色頭套和沉重的刑具押送到了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接受審判,在庭審中,三位手下干將異口同聲指責糯康,在糯康集團中,糯康是所有行動的發起人,任何行動都必須徵得糯康的同意才行。
三人的口供坐實了糯康就是血案的主謀。
最終,四名主犯糯康、桑康·乍薩、依萊和扎西卡全部被判處了死刑。
之後,糯康聲稱可以拿出600萬賠償遇難者家屬,只要不死就行。
此後,糯康依然在透過二審程式和死刑複核程式拖延時間,直到2013年2月24日,最高人民法院將死刑複核裁定書送到了糯康手中,上面有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的簽名,至此,死刑複核程式正式完成,糯康四人將面臨著注射死亡。
拿到死刑通知之後,糯康一度裝病,或者裝暈倒,自己在褲子裡撒尿,裝成自己大小便失禁,病得很嚴重,後來,醫生檢查之後發現,他閉著眼睛,眼珠卻在亂轉,手原來是軟的,一摸就故意變僵硬,可謂醜態百出。
在監獄裡的9個多月裡,糯康受到了中國政府的人道主義關懷,定時吃飯,按時睡覺,臉色紅潤,很多長期遺留的慢性病,經過監獄的救治,也逐漸得到了改善,人也比之前胖了一圈。
可當他行刑前,他再也坐不住了,焦慮不安,茶飯不思,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最終難逃法律的制裁。
行刑前,他希望再和10個子女見上一面,可卻未獲批准,他說“希望子女不要像我一樣要好好讀書生活工作。”
2013年3月1日下午,糯康等4人被注射死刑,金三角橫行一時的糯康販毒集團就此團滅,13名遇害同胞的英靈得到了慰藉。
湄公河航線在中、老、緬、泰四國聯合巡邏執法下重新通航,劫持中國船隻的行為再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