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稱他是中國現代的趙樹理。
也有人說他是站在趙本山身後的那個男人。
更有人認為他才是中國真正的小品王。
他就是編劇何慶魁。
何慶魁的祖籍是山東汶上,1948年出生在吉林扶余的四馬架鄉。
守著黑土地不假,但卻是個窮家。
何慶魁是家裡的長子,其後父母又陸續生下四個兒女。
孩子多,拖家帶口在土地裡刨食兒,日子過得也很一般。
1962年,因為父親常年臥病,家裡就此缺少一個壯勞力。
沒有壯勞力,年底結算的時候就沒有工分,沒有工分就意味著沒有糧食。
於是,14歲的何慶魁只能休學回家,頂替父親的位置。
他原本是想退學的,因為在班上學習成績好,老師給他開了休學的證明。
“隨時可以來學,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教你。”
就這樣,何慶魁放下了書本,回家扛起了老钁把。
春夏秋三季都在地裡忙活莊稼,冷風刺骨的冬季就圍舍打灶做修修補補的活兒。
有一年冬天刨糞,凍得硬邦邦的糞堆,拿钁頭也刨不開。
刨一車糞,給兩個工分。
何慶魁本就身子瘦弱,這麼一天天地幹下來,他感覺自己根本吃不消。
事有湊巧,生產隊裡的業餘劇團正在找一個雜工。
他趕緊毛遂自薦,說自己上個學,識字,幹這個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就這樣,何慶魁進了劇團。
他學的那點墨水,正好用在新劇的創作上了。
除此之外,他還跟著團裡的演員學唱和學樂器。
既有工分賺,還能學本事,也算好事一樁。
3年之後,他新編的二人轉劇本《兩個計費員》,刊登在了當地的報紙上。
這一下子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尤其是他還從公社的郵局裡,領回來五塊錢的稿費。
當時一個農民一年的工分都見不到幾個錢,他一下子就能拿回來五塊,簡直是破天荒的事。
從此,何慶魁對於創作增強了自信心。
不久之後,何慶魁參軍了。
一開始他就是普通的戰士,不過因為表現不錯,很快就被調到了文藝宣傳隊。
之前在生產隊就有過這方面的經歷,如今到了部隊的文藝團體裡更是如魚得水。
他既能創作劇本,還能拉二胡吹鎖子樂器,鑼鼓和快板也是樣樣行。
很快,就成了文藝隊裡的骨幹力量。
唯一沒有做過的,就是上臺表演和做主持人。
用他自己的話說,形象太寒磣,上不了檯面。
文藝業務是上去了,但是軍事訓練水平直線下降,甚至於長期處於拉胯的水平。
因為經常在夜裡搞演出,導致他睡覺比其他戰士要晚。
日常訓練,要麼起床晚了,要麼在訓練中出現打瞌睡的情況。
據何慶魁自己說,他在部隊裡的時候,最擔心的事情是緊急集合。
因為自己不但收拾得慢,而且還往往丟三落四。
每次帶著東西跑出去的時候,戰友們已經站好了。
他只能跑到隊伍的最末尾站著,揹包打得也不合格。
有一次,營長實在看不下去,當著全營的官兵批評他。
說他每次都是倒數第一,別以為站在隊伍後面就能冒充副班長。
就這樣,副班長的綽號在戰友間便傳開了。
所以當兵三年,他的軍事業務基本都沒有達標過。
提幹輪不上他,就連當初的入黨申請也沒有透過。
每當回想起當年,何慶魁就忘不了母親當年去部隊看望自己的情形。
從家裡到火車站,兩百多里地,老太太一個人走了整整六天。
所以復員回家後,何慶魁總覺得有對不住母親的地方。
22歲,何慶魁成了松花江上一個打魚的。
在岸上看起來瘦弱的人,到了船上的時候就是一幫人的頭兒。
每次出船,這一趟去哪兒,把網下在哪裡,船上的夥計都聽他的。
因為這幫人已經見識過他的能耐了,只要聽他的,每回都是滿載而歸。
據說,他只要往江邊一站,看看岸邊的土質和植被,再瞅瞅江心裡的水紋情況,
水裡有沒有魚,有哪種型別的魚,他基本上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時間長了,松花江邊的打魚人都送給他一個綽號——魚閻王。
只要魚閻王一來,今天這片江裡的魚就得歸西。
所以跟著他出船,絕對比別人打得多。
而且,誰都知道魚閻王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
江上的環境很苦很累,但何慶魁每天都樂呵呵的。
高興了,他還會跟大夥兒唱上兩嗓子。
冬天裡封了江,何慶魁便會到城裡賣菜。
從打魚到賣菜,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
但這個農民的心裡,還一直裝著早年的愛好。
閒下來的時候,有的人都去喝酒侃大山去了。
而他則是在家裡看書。
相比於其他的打魚人,何慶魁的身上還是保留著一絲讀書人才有的東西。
有時候,他也會去鄉間的草臺班子裡串串,
弄個新劇本,興致來了拉上一段,那感覺確實美滋滋。
整整十多年的時間,何慶魁早已成家立業。
妻子張豔茹是曾經的知青,他們有兩個孩子一個女兒。
36歲那年,算是何慶魁開竅的一年。
那年夏天,他像往年一樣繼續在江上忙活。
有一天突然接到了縣裡的通知,說是推薦他去省裡參加一個戲劇創作培訓班。
縣裡推薦了他,不過這趟學習卻需要自費。
他思忖一番之後,創作的熱愛還是壓過了掙錢的念想。
原本這個時令是打漁的旺季,他收了漁網,去省裡的培訓班聽了一個多月的課。
培訓課上,上課的老師告訴他們,寫故事就是編戲劇就是寫人。
一個獨立而充滿魅力的個體,你能把他們寫出來並且寫好,你就成了一名作家。
這一趟讓何慶魁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
不過回家後,他打魚賣菜的生活還是沒變。
又過了四年,一個寒冷的冬天,
他仍舊蹲在馬路牙子上,等著買主來看他面前攤位上凍得七扭八歪的白菜。
就在這時,有人喊了他一嗓子大哥,他本以為是要買菜的,急忙俯下身子去抓。
來人繼續說道,不要菜,我是高秀敏,你不認識我了?
何慶魁這才站起來打量來人,感覺有點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誰了。
還是高秀敏主動說起,16年前,她在另一個鄉里的宣傳隊裡做演員。
而剛從部隊裡退伍的何慶魁,也在鄉里的宣傳隊短暫呆過一段時間。
那時何慶魁編的劇本,就是高秀敏演出的。
後來鄉里的宣傳隊解散了,高秀敏進了專業劇團當演員去了,
何慶魁則回到家裡開始打魚。
經她這麼一說,何慶魁才有了點印象。
高秀敏繼續跟何慶魁說,她知道大哥會寫節目,所以就想跟他合作,你負責寫,我負責演。
一個節目,200塊的酬勞。
何慶魁還是有些發愣,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高秀敏則繼續告訴他,說自己是縣劇團分管業務的副團長,說話是算數的。
何慶魁含含糊糊就應下了這事。
回到家裡後,何慶魁左思右想,覺得這是件好事。
於是再次進城的時候,他拿了一個二人轉的節目《誰娶誰》交給了高秀敏。
正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個節目在當年演出後,獲得了省裡的一等獎。
第二年,何慶魁又把自己的三個劇本給了高秀敏。
演出之後,三個節目再次奪得了省裡甚至全國的大獎。
彼時高秀敏知道,自己可算是找對人了。
在她的極力邀請下,何慶魁進了縣劇團,成了一名專職的編劇。
彼時的何慶魁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他在松花江上打魚,也將近20年了。
雖然出道晚,但何慶魁是厚積薄發,一出手就一發不可收拾。
1992年,一場曲藝大賽在深圳舉行。
何慶魁帶著自己的劇本《包袱》,第一次走上了全國的舞臺。
主演自然是高秀敏,而那場比賽他們的節目獲得了金獎。
事業上珠聯璧合,感情上何慶魁和高秀敏也是迅速升溫。
而正是在這件事上,成了何慶魁半生被人詬病的地方。
他和妻子張豔茹並沒有離婚。
而從1993年開始,何慶魁又和高秀敏正式同居。
高秀敏此前也有過一段婚姻,之後離了。
與何慶魁走到一起後,兩個人在一起的12年的時間裡,始終沒有結婚。
就這樣,張豔茹成了有名無份的妻子,高秀敏成了有份無名的愛人。
1994年,何慶魁創作的小品《密碼》,第一次走進了春節聯歡晚會。
那一年何慶魁的作品能夠進春晚,是周振天和徐然兩個知名的編劇舉薦的。
1996年,則是何慶魁與趙本山相遇的時候。
那一年的電視劇《夜深人不靜》,是他們的第一次合作。
隨後,便有了春晚的小品《紅高粱模特隊》。
這個節目,獲得了當年的春晚二等獎。
而趙本山和高秀明在之後的小品《拜年》中,也成了一對固定的搭檔。
不過剛開始與趙本山合作的時候,高秀明心裡還有點擰巴。
她不想做配角,想當主角。
兩個人比較起來,何慶魁是內心敏感而外在內向的人。
高秀敏是那種外向的性格,為這事,剛開始的時候沒少跟何慶魁鬧,兩個人甚至還吵過架。
最後還是何慶魁在開導她,要走向更大的平臺就得尋求合作。
從那之後,何慶魁的作品可謂清一色的精品。
《鐘點工》、《賣車》、《賣柺》等都讓他拿到了春晚小品的一等獎。
除了小品之外,何慶魁還創作了諸多的影視劇作品。
《劉老根》、《農家十二月》、《我愛我爹》等等,都把他和趙本山緊緊聯絡在了一起。
可以說,趙本山能夠今天如此高的成就,何慶魁編寫的劇本功不可沒。
趙本山自己也說過,何慶魁是他最欣賞的作家和編劇,也是他最信賴的朋友。
而範偉因為年齡的緣故,在何慶魁面前更是以師長相稱。
在圈子裡,很多人都知道何慶魁很厚道。
有一年春晚,節目在排練的時候,他還幫蔡明的作品裡加了幾個包袱。
事後,蔡明向高秀敏說起了此事,也表達了對何慶魁的感謝。
然後高秀敏心直口快,就埋怨何慶魁。
你給別人加料,這要是自己節目過不了咋辦。
何慶魁安慰高秀敏,守著我這個“倉庫”,你還怕什麼。
生活中的兩個人,免不了也會磕磕絆絆。
每次鬧彆扭,都是何慶魁讓著高秀敏,他自己通常什麼都不說。
雖然高秀敏的名氣越來越大,但是如何處理生活中的家庭關係,最初也讓兩個人很頭疼。
尤其是在有錢了之後,高秀敏總想著給孃家人做點什麼。
在這種事情上,何慶魁都不攔著。
高秀敏哥哥和四姐的房子,是他們倆共同出錢買的。
她女兒的房子,也是他們出錢買的。
另一邊,何慶魁的兒子做生意,啟動資金也是高秀敏給的。
隨著兩個人的名氣越來越大,一些爭議也隨之而來。
爭議最大的就是當年的造L工程。
因為這件事,何慶魁跌落的口碑再也回不去了。
而何慶魁的名氣和爭議,都在2005年煙消雲散了。
這一年的8月8日,先是何慶魁的大兒子何樹春車禍身亡。
何慶魁還未從悲痛中緩過來,僅僅10天后,高秀敏又突發心臟病去世。
兩件事發生在一起,對何慶魁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從此之後,春晚小品的字幕上,再沒有何慶魁的名字。
由他一手打造起來的鐵三角組合,也就此謝幕。
彼時的何慶魁,也已接近花甲之年。
人生的輝煌,他也經歷過了。
去年72歲生日時,還有人把親友給他慶祝的影片發到了網上。
松花江上的那位打魚人,歷經人生的起起伏伏後,
也走到了自己的遲暮之年。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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