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2月23日,萊蕪城國民黨指揮部,李仙洲正憤怒地說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好的23日早上六點發起突圍,為什麼都過去一個小時了還沒有聽見動靜。負責發起突圍的韓練成呢,他去哪裡了!”
所有人聽了李仙洲的話不敢出聲,因為剛才他們將整個萊蕪城倒過來翻了一遍,也沒見到46軍軍長韓練成的人影。
在李仙洲旁邊的韓浚,看時間馬上到八點,便在旁邊小聲地提醒李仙洲:“咱們快點下令突圍吧,再不突圍恐怕我們真的要被共軍包了餃子”。
韓浚的話讓李仙洲清醒過來,他看到群龍無首的46軍,只能無奈地下令全體突圍。
本來按照李仙洲的計劃,作為王牌軍的46軍,在整場突圍行動中將會起到關鍵作用,可是隨著韓練成的神秘消失,讓這支部隊陷入了無人指揮的尷尬局面,這也就導致了46軍的戰鬥力將會大打折扣。
事情很快就朝著李仙洲不想看到的局面發展,李仙洲率領的國民黨軍有突圍的跡象以後,華東野戰軍很快就對其發動最後的攻勢。
解放軍摧枯拉朽的攻勢讓國民黨軍招架不住,兩個小時以後,李仙洲精心謀劃的突圍行動就被解放軍粉碎,而他也在戰鬥中受傷被俘。
受傷被俘的李仙洲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面對解放軍鐵桶一般的包圍圈,韓練成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這個疑惑一直到特赦以後才被自己的恩師周恩來解開,李仙洲見到周恩來,先是對恩師鞠了一躬,隨後在與周總理的談話中,李仙洲才將自己憋了許久的疑惑說出,並且將自己的想法一併告訴了周恩來:“老師,其實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惑沒有想明白,當年在萊蕪戰役中,面對鐵桶一般的包圍圈,我們五萬大軍都沒有突圍成功,為什麼韓練成能夠安然無恙地回到南京,他是不是咱們的臥底?”
周總理聽到李仙洲的話以後笑了笑說道:“這個問題你不要問我,正好韓練成同志在北京辦事,你可以約他見面談一談嘛”。
聽到周總理的話,李仙洲的疑惑才徹底解開。不過讓他震撼的是,作為蔣介石身旁的得力干將,韓練成竟然真的是一名共產黨員。
那麼,韓練成到底是如何一步步成為共產黨員的呢?他的人脈究竟有多牛?就連侍從室也力保他,關麟徵甚至裝病打掩護?
一、
韓練成出生在甘肅的一戶貧困家庭中,因為家境困難,他在五歲時就開始給當地地主家放牛補貼家用。
不過貧窮的家庭並沒有讓韓練成的父母放棄對他的教育,父親從親戚朋友那裡四處借錢讓韓練成讀私塾。
在私塾學習時,韓練成一邊學習文化知識一邊又拜當地的武術高手為師。
這也讓韓練成從小就有一股俠客的風範,到了他十六歲的時候,在父親的介紹下,前往當地的一家店鋪中充當學徒。
在當學徒的過程中,店鋪老闆娘經常對他非打即罵。一開始韓練成還選擇忍受,可是隨著老闆娘的變本加厲,韓練成就奮起反抗,將她打了一頓以後就離開了店鋪。
回到家一段時間以後,韓練成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得知了當地一所軍校招生的訊息,他依靠自己之前私塾的文化以及良好的體能順利透過考核。
從軍校畢業以後,韓練成就成為了馬鴻逵教導隊計程車兵。在軍隊中,韓練成的才能得到了充分發展。經過他幾年的努力,很快就從一名士兵成為了馬鴻逵主力團的團長。
1926年,馮玉祥在西北地區的實力不斷壯大,馬鴻逵的部隊也被馮玉祥收入囊中,馬鴻逵成為了西北軍第四路軍司令。
因為馮玉祥與蘇聯有過交往經驗,所以馮玉祥就想借鑑蘇聯在部隊中的政治制度,希望將部隊的戰鬥力獲得一定的提高。
於是,在馮玉祥的西北軍裡成立了政治部,許多共產黨員都被馮玉祥邀請加入了西北軍。
正是因為這個變化,韓練成也開始接觸了共產主義思想。初次與共產黨相遇還是在西北軍的北伐中,在這次北伐中,韓練成與第四路軍的政治處長劉志丹相識。劉志丹的言行舉止讓韓練成沒有感到一絲約束,他們在行軍途中一起探討帝國主義,以及窮苦百姓的悲慘遭遇。
也就是在劉志丹的影響下,韓練成的思想覺悟不斷提升,他在心底逐漸萌生了加入共產黨的想法。
但正當他遞交入黨申請書的時候,蔣介石發動了反革命政變,馮玉祥對待共產黨的態度也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他開始將部隊與政治部的共產黨員全部分離出來,然後將共產黨員“客客氣氣”的送出自己的勢力範圍。
雖然韓練成沒有加入共產黨,但是也因為平時與共產黨交往過近被扣上了“紅帽子”。不過因為韓練成作戰勇猛在軍中頗有聲望,便沒有受到過多的排擠,只是將他所在的騎兵團安排到前線與白崇禧一起配合作戰。
起初白崇禧見到韓練成並沒有太深的印象,但是隨著兩支部隊頻繁地交流,白崇禧逐漸發現了韓練成的才能。
二、
中原大戰爆發以後,一開始處於劣勢的蔣介石便想要從西北軍內部瓦解馮玉祥的力量。他開始派人四處收買西北軍的將領,韓練成的上級馬鴻逵就抵擋不住蔣介石的“糖衣炮彈”選擇了加入蔣介石的陣營。
馮玉祥選擇了主動出擊,他找到了蔣介石在商丘的指揮部,便立即派出精銳騎兵進攻商丘,企圖將蔣介石在商丘活捉。
面對突如其來的進攻,此時在商丘附近並沒有能夠有效防禦的部隊。就在蔣介石不知所措的時候,韓練成率領自己的主力部隊急速趕來,將蔣介石救了出來。
轉危為安的蔣介石看到救他的韓練成後,稍作穩定地問道:“我在黃埔前三期都沒有見過你,你是黃埔幾期的?”
韓練成被蔣介石的話問懵了,只好回答道:“我並不是黃埔軍校畢業的”。
蔣介石聽到以後也是十分意外,他沒有想到這樣優秀的人才竟然不是黃埔鍛鍊的。於是他專門下令將韓練成加入到黃埔三期畢業生的名單中,從此出身雜牌軍的韓練成就變為了“蔣校長”的嫡系學生。
獲得如此殊榮的韓練成並沒有過多的高興,他心中所想的並不是高官厚祿,而是國泰民安。
在1933年,韓練成得知關麟徵在古北口與日軍交戰以後,認為報國的時刻已經到了,他立馬找到蔣介石,希望能夠參加古北口的戰鬥。
蔣介石聽到以後臉色一沉,目光陰冷地對他說道:“你不懂得政治的險惡,這件事情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蔣介石的話彷彿讓韓練成的滿腔熱血澆灌了一盆冷水,此刻的他已經看透了蔣介石的本質,只不過將國家利益放在個人利益之後的獨裁者罷了。
當全面抗戰爆發以後,蔣介石為了制衡自己的政敵李宗仁,就將韓練成派到了李宗仁所在的第五戰區。
在這裡,韓練成又一次碰見了白崇禧,當與白崇禧一起參加國防會議時,韓練成見到了周恩來、葉劍英等共產黨領導人。
曾經擔任政治部主任的周恩來,得知韓練成是黃埔三期學員後疑惑地問道:“我怎麼在黃埔三期的時候沒有見過你”。
聽到周恩來的話,白崇禧上來解釋了一番其中的緣由。韓練成在與周恩來與葉劍英的談話中,彷彿又找到了自己在北伐時與劉志丹交談的感覺。韓練成在與周恩來等人交談完畢以後,便下定決心與黨中央取得聯絡。
經過自己好友周士觀的安排,韓練成與周恩來進行了單獨的會面。
當韓練成表達自己想要加入共產黨以後,周恩來並沒有同意。周恩來解釋道:“入黨先不急,你先在國民黨這裡好好工作,為抗戰做貢獻。”
這次會面結束以後,韓練成就與周恩來確定了工作關係,在周恩來的指揮下,韓練成變為了中央打進國民黨高層的一枚暗釘。
解放戰爭初期,因為海南瓊崖縱隊一直在與國民黨軍交戰,蔣介石就派韓練成前往海南,幫助當地駐軍“剿滅”瓊崖縱隊。這樣的命令韓練成自然不會遵循,每次在交戰中,韓練成都選擇消極作戰,甚至在關鍵時期還會對瓊崖縱隊提供幫助。
三、
蔣介石看到韓練成在海南的“優異”表現以後,只好將他調到山東戰場,希望他帶領46軍能夠在山東幫助自己取得勝利。
臨行之前,蔣介石專門找到韓練成說道:“我正在山東對共軍下一盤大棋,你一定要在這裡打出一些成績出來,將他們的華東主力全部消滅。”
聽到蔣介石這句話後,韓練成心中大喜,心裡想著全是如何搞亂蔣介石計劃的心思。不過表面功夫還需要做到位,他一臉鄭重地說道:“請校長放心,我一定在您的指揮下,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韓練成從蔣介石那裡出來後,很快就聯絡上他的上級董必武,董必武將這份情報轉交給在華東指揮作戰的陳毅,陳毅便派出陳子谷前往韓練成部隊所在的地方進行聯絡。
韓練成看到陳子谷後,就將國民黨的進攻策略全部說出,並且指出這場戰鬥因為敵強我弱所以我們只能採取智取。
陳子谷聽完後將上級決定46軍起義的事告訴韓練成,韓練成搖了搖頭說道:“因為我剛剛從海南調回山東,在46軍我還屬於空降指揮根本沒有多大的影響力。現在我只能在部隊中繼續加深影響力,需要你們提供一些配合,這樣才能夠有起義的可能性。”
因為事關重大,陳子谷立馬回到華東局向陳毅介紹了46軍的具體情況,陳毅在得知以後讓政治部主任舒同前往韓練成駐地,韓練成看見舒同以後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身為高階幹部的舒同竟然來到他這裡擔任聯絡員。
本來按照舒同與韓練成商量的,46軍與解放軍在膠東地區相互配合,達到和平共處來穩定部隊的軍心,畢竟在國民黨軍裡只要不吃敗仗那就是“大捷”。
可是讓他們二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魯南地區的國民黨軍實在太過拉胯,被陳毅殲滅了大批美械部隊,讓魯南地區的優勢逐漸向共產黨傾斜。
蔣介石只好改變原有的戰略,準備了三十萬大軍從南北兩路對解放軍佔領已久的臨沂發起進攻。
韓練成的46軍在李仙洲的帶領下開始向淄博方向進攻,此時的陳毅在韓練成情報buff的加成下,開始對李仙洲佈下口袋陣。
他先命令兩個縱隊在李仙洲前進的地方進行防禦,並且每打一會縱隊旗子的番號就換一下,這樣就讓李仙洲產生七八個縱隊在與他交戰的假象,隨後華東解放軍的主力部隊則繞到李仙洲的側面與後面形成包圍的態勢。
遠在濟南的王耀武在兩天以後才發現了戰局的不對,他立馬下令李仙洲全線撤退。
本來此時撤退,李仙洲還能夠擺脫被解放軍包圍的處境,可是作為整場戰役的總指揮陳誠卻不這樣認為,他認為陳毅已經無法抵抗,此時應該一鼓作氣繼續南下才能將陳毅徹底擊潰。
就在陳誠的“神助攻”下,2月21日解放軍基本完成了對李仙洲的包圍。
李仙洲意識到自己被包圍以後,便立馬制定突圍計劃。在準備突圍的作戰會議中,韓練成得知了第二天突圍的訊息,但是他知道此時解放軍還沒有完全將李仙洲包圍。
於是他便準備在這場會議中儘可能地推遲突圍時間,韓練成就在會議中主張突圍延緩一天,讓46軍準備好充足的彈藥與物資。
因為46軍是主要的突圍力量,所以李仙洲也只能同意23日再發起進攻,正是推遲一天,讓李仙洲的數萬大軍全部被解放軍牢牢地捏在手裡。
在韓練成心裡,此時的46軍將士,根本沒有起義的可能,於是他便決定在戰鬥時脫離指揮,讓46軍徹底變為一團散沙。於是韓練成的消失讓整個突圍計劃宣告破產,就發生了文章開頭,李仙洲被捕的結局。
四、
韓練成從魯南戰場“逃”回來以後,蔣介石顧及救命之恩也不好發作,僅僅讓他擔任綏靖區的副司令長官,這個職位聽起來官職很大,但卻沒有實權。
面對蔣介石的明升暗降,韓練成接連推辭,表達了自己想要繼續為黨國“效力”的志向。
蔣介石便將他調到了自己的侍從室擔任高階參謀,也因為中原大戰救了蔣介石,韓練成在侍從室內的地位比其他參謀地位要高許多,他們都稱韓為“組長”。
也正是在侍從室這段時間,韓練成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也影響了不少人,以至於韓練成暴露後,有些侍從室的人還幫他說好話。
雖然那時蔣介石對韓練成十分放心,但是其他國民黨將領卻對韓練成一直保持懷疑。杜聿明也掌握了韓練成叛變的關鍵證據,不過蔣介石考慮到他們二人之間有過矛盾,便沒有重視。
何應欽此時也蒐集到了韓練成在萊蕪戰役中的異常表現,準備讓張治中將韓練成“護送”到南京,隨後他派人在南京抓捕。
張治中知道以後並沒有打算真的抓捕韓練成,而是交給他一封開口的信,告訴他拿著信去找蔣介石。
韓練成看到那封開口的信以後就知道此事有蹊蹺,認為自己此時已經暴露了,便趁著飛機在西安加油的時候通知了在南京總統府工作的俞濟時,讓他在自己到達南京以後用總統府的專車將他接走。就這樣,韓練成到達南京以後,何應欽看著總統府的專車根本無從下手,只能“望車興嘆”。
不過一直躲在總統府也不是良策,此時關麟徵看出了韓練成已經暴露,便專門找到韓練成說道:“我正巧最近有空,咱們好久沒見了,出去散散心怎麼樣?”
其實這次關麟徵約韓練成出去是想幫助他脫困,隨後關麟徵假裝突然暈倒,韓練成立即將他送到了當地的陸軍醫院。醫生檢查以後,十分疑惑地說:“經過各項檢查,司令的身體並無大礙,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無法甦醒。”
此時的韓練成才明白了關麟徵這次約他出來的良苦用心,他想用自己的“生病”來吸引何應欽等人的目光,幫自己打掩護,讓自己趁亂逃出他們的監控。
韓練成臨走時對著躺在病床上的關麟徵感動地說道:“雨東兄,謝謝你,我走了!”簡短的一句話,道出了二人堅固的友情。
韓練成隨即轉戰上海,喬裝打扮以後以攝影師“許冰”的名字在潘漢年等中共地下情報人員的幫助下前往香港,隨後透過東北解放區前往西柏坡受到了毛主席和周恩來的親切招待。
建國以後,周總理曾經因為授銜問題找過他。
當時周總理告訴韓練成如果以現在他在軍中所處的職位,可以評為中將。
可如果將他定義為解放戰爭的起義將領,那麼憑藉著以往的功績完全可以評上將。
周總理便想問一下他本人的想法,聽到周總理的話後,韓練成哈哈一笑說道:“總理,我對於這些並不在意,我所在意的是國富民強,人民不再被戰火襲擾!”
最終,韓練成於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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