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4月1日,解放軍第6軍16師奉命入疆剿匪,副師長羅少偉率領先頭部隊進至哈密附近。由於剿匪心切,他在部隊安營休息之際,親率警衛連開著一輛吉普車、四輛卡車到前線去察看地形。途中吉普車開得較快,把四輛卡車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吉普車一路狂奔進入了土匪活動地區,然而車上的幾名官兵人生地不熟,未能意識到危險正在靠近。當吉普車開上一個山坡時減慢了速度,剛爬到離坡頂20米的位置,發現前方冒出幾個黑影還端著槍。
羅少偉意識到情況不妙,正準備拔出手槍跳車。但對方先開了槍,他們從幾個方向朝吉普車掃射,車中彈後失去控制滾進左側深溝。羅少偉在戰鬥中犧牲,其他幾人不同程度受傷,立即對土匪進行了還擊。
跟在後方的警衛連聽到槍聲後非常擔心副師長的安危,司機把油門踩到底恨不得馬上飛到現場。然而當他們趕到現場時發現,副師長已經犧牲。土匪將其他幾名戰士也殘忍殺害,搶了車上槍支、檔案後已經逃匿。
新疆軍區代司令員王震聞訊後震怒要求查明情況並向中央進行彙報。毛主席在接到周總理的彙報電話後異常難過,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在延安,羅少偉就是毛主席非常欣賞的年輕的幹部。他向羅少偉所在部隊發了一封唁電。
事後查明,殺害羅少偉的正是烏斯滿匪幫,領頭的便是烏斯滿的兒子。在新疆和平解放後,王震曾數次派人帶信件到烏斯滿部,解釋中共的民族政策,給予了極為寬鬆的條件,希望其棄暗投明。
然而烏斯滿先是陰奉陽違,繼而進行公開叛亂,甚至還策動已經起義的前馬家軍騎一師部分官兵進行武裝暴動。他狂妄地宣稱,要攻佔哈密切斷關內外的聯絡,繼而攻佔迪化(烏魯木齊)。
烏斯滿是怎樣發展成稱霸一方的匪徒的?國民黨數百萬軍隊都被我軍消滅,他為何敢螳臂當車拒絕改編?他的最終結局又是如何?
烏斯滿出身於阿勒泰富蘊縣一個貧苦牧民家庭,他體格彪悍善於騎射。成年後獨自外出遊蕩,見多識廣,而且為人圓滑狡詐,善於結交,與當地少數民族一些部族頭人均有往來。
盛世才主政新疆之初,實施高壓統治。當地一些牧民部隊發動武裝暴動,烏斯滿也參加了這些運動。由於作戰英勇,他漸漸成了一個小頭目。不過翅膀硬了的烏斯滿不願意寄人籬下,帶著40多人自立門戶,從此幹起來土匪勾當。
烏斯滿膽子大,不論商隊還是軍用物資他都敢搶,一次他搶劫了一支200多峰駱駝組成的軍用物資運輸隊。獲得一批財物和武器,並以此招兵買馬,逐漸發展成在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他的部下常常乾燒殺搶掠的事情,使當地居民苦不堪言。
1942年,盛世才透過各種手段終於將反抗的牧民部隊剿清,只有狡猾的烏斯滿得以逃脫,竄至清河縣的邊境地區佔山為王。後經哈薩克族一些人士介紹與外蒙建立了聯絡,獲得了武器和物資資助,又漸漸發展壯大。
盛世才多次派兵清剿無果,反而被烏斯滿部殲滅一個團,這使烏斯滿在部族中名聲大振。
由於盛世才在新疆地區苛捐雜稅,後來又搞了個“獻馬運動”,要求當地牧民獻出1萬匹馬,不能獻馬的要按高出市場價二分之一價格繳納貨幣。這導致伊犁地區爆發反對國民黨統治的暴動,烏斯滿也積極響應,自任“清河臨時革命政府”主席。
後來革命軍隊解放了阿山全區,當時烏斯滿部實力最強,被三區(伊犁、塔城、阿山)革命政府任命為阿山行政公署專員。烏斯滿參加暴動只是藉助外力自保,並不希望自己受到任何約束,對於三區革命政府他始終是陰奉陽違。
1946年3月,三區政府向烏斯滿派了一位從蘇聯學習歸來的副專員,雙方摩擦日漸增多,矛盾激化。不久,烏斯滿公開退出三區政權體系,率部撤回自己的老巢富蘊縣。
此時的盛世才已經被老蔣武力脅迫至國民政府中央任職,烏斯滿抵抗盛世才統治的理由已經喪失。而且吳忠信主政新疆後,將盛世才時期關押的一些哈薩克族頭人釋放,並安排他們到政府任職。
烏斯滿原本是貧苦出身,從封建角度看家族地位非常低微,牧民們跟著他打打殺殺,是因為部族頭人都被盛世才關在監獄裡。現在頭人們獲得了自由,烏斯滿的號召力大幅下降。此時的烏斯滿可謂內外交困,吳忠信切合時宜地丟擲橄欖枝,雙方一拍即合。
擔任西北行轅參謀長的宋希濂對三區革命政府極為仇視,但新疆當局又害怕引起與蘇聯等國的糾紛,只能暗中搞小動作。他支援了烏斯滿一批武器,並派了電臺和軍事人員幫助其訓練部隊,企圖以其為牽制三區民族軍隊。
這些舉動引起三區民族軍不滿,派出兩個騎兵團對烏斯滿部進行圍剿。烏斯滿戰敗退至奇台地區。此時國民黨已是江河日下,自顧不暇。烏斯滿又糾集其幾千人,並秘密與美國駐迪化使館搞上聯絡。
1949年9月底,新疆當局宣佈起義,解放軍開入新疆。此時的烏斯滿暗中蒐羅散兵遊勇觀察局勢。新疆和平解放後,美國駐迪化副領事馬克南帶著幾個人悄悄逃離,並找到烏斯滿部。他對烏斯滿說:“第三次世界大戰馬上要爆發,他們在新疆呆不久,你目前應該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馬克南給了烏斯滿一筆錢,並承諾必要的時候幫助他撤往鄰國,隨即便以溝通事宜為由逃往鄰國。而此時,老蔣不甘失敗也給予烏斯滿“新疆警備總司令”等空頭名號,要其在新疆開闢“游擊戰場”。
為了維護民族地區穩定,減少不必要的犧牲。王震進入新疆後,也多次安排人與烏斯滿部聯絡,向其講解我黨的民族政策,勸其放棄與三區政府的仇恨。並表示將不計前嫌,安排其參與政府工作,表現出極大的誠意。
烏斯滿內心對此排斥的,他本身就是土匪出身,平時裡都以封建專制奴役牧民,與人民當家做主的民主政府有本質上的矛盾。他散漫慣了,不希望受到束縛,也不可能接受嚴肅的領導。
以自己手上幾千土匪與解放軍對抗無異於螳臂當車,狡猾的烏斯滿豈又會不知,但他為何仍然冥頑不靈?
一方面,當地牧民對解放軍不瞭解,被烏斯滿的矇騙裹挾,烏斯滿在當地有相當的號召力和生存空間。另一方面,新疆地廣人稀,氣候變化無常,地形複雜,不利於大兵團機動,便於遊擊,烏斯滿自信能抵抗解放軍的圍剿。最後就是美國人和老蔣給他灌了迷魂湯,讓他誤判了形勢。
因此烏斯滿一邊對王震虛與委蛇,一邊繼續擴充實力,所部達到6000多人。隨著解放軍不斷入疆,烏斯滿也加緊了叛亂準備。
烏斯滿首先煽動駐奇台的騎兵第7師叛亂,該部是原馬家軍的王牌騎兵第一師。新疆和平解放後,該師師長出逃,部隊被解放軍改編,正在進行政治教育。但少部分軍官無法接受解放軍的嚴肅生活,暗中與烏斯滿勾結,發動叛亂。
烏斯滿又命令女兒依麗爾率領700多騎匪圍攻伊吾,打算搶奪武器裝備。別看依麗爾是個女性,打起仗來比男人還勇猛。伊吾曾是國軍存放軍事物資的基地,存放著大量槍支彈藥,由第6軍46團1營副營長鬍青山率領一個連共141名官兵作為先遣部隊,入城守備。
土匪突然發起進攻,切斷電話線,搶佔了四周高地。此時我軍主力部隊正兵分兩路在剿匪途中,離伊吾較遠,抽調不出大部隊增援。城內戰士在失去增援和補給的情況,英勇抵抗了40天,直到增援部隊趕來,一舉將匪徒擊潰。
解放軍對烏斯滿仁至義盡,可其仍然冥頑不靈。中央電令西北軍區:“烏斯滿匪首與美特有關係,應該堅決消滅之。”隨即,新疆軍區成立了剿匪指揮部,王震親任總指揮,軍區投入各兵種兵力2.5萬人。
1950年4月1日,剿匪部隊分東西兩路向烏斯滿的老巢紅柳峽推進。該地位於巴里坤草原東北部,由兩座高山夾著一條溪流,形成一個天然牧場。但周圍卻是廣闊無垠的大沙漠,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烏斯滿妄圖以此為基地,以游擊戰術,在沙漠中與解放軍周旋。
其實論戰鬥力,剿滅土匪毫無懸念,對解放軍威脅最大的還是新疆的氣候和地形。由第16師副政委姜玉昆率領的西路軍1500多人,全是漢族戰士,他們剛剛入疆,對當地全無瞭解。
4月13日黃昏,他們已經追擊進入沙漠,正準備宿營,偵察連發現土匪。戰士們立即追擊,但土匪看到解放軍來了後像風一樣四散而去,不一會兒就不見身影了。
沙漠中追擊匪徒
戰士們累得滿身冒汗,不久後便躺下休息。第二天姜玉昆醒來後大吃一驚,身上覆蓋著一層白雪,身體已被凍僵無法動彈。最後清點發現,很多戰士都在夜間被凍傷,部隊也因此大幅減慢了追擊速度。
最終還是東路軍攻入烏斯滿的老巢,不過狡猾的烏斯滿早已逃走。紅柳峽之戰,僅殲滅匪徒100多名,俘虜了31人。但繳獲了3萬多頭牲畜,這些大多是烏斯滿部搶掠而來。解放軍將之還給了當地牧民,受到了極大的歡迎。
5月10日,我軍偵察機在黑山頭一帶發現烏斯滿殘部。為避免土匪逃走,王震親自下令出動裝甲車41輛、汽車120輛、大炮32門,步兵、騎兵各兩個團圍剿該敵。解放軍一輪炮火攻擊就把土匪打得四處逃竄。
狡猾的烏斯滿再次逃脫,並竄至北塔區與女兒匯合,又糾集起1000多人。我剿匪部隊追至北塔山,烏斯滿拋棄了所有輜重逃入猩猩峽。剿匪部隊緊追不放,激戰過後烏斯滿逃入甘肅境內,最終在海子地區落腳。
不過這位頑匪並未認命,採用造謠欺騙和威脅的手段,裹挾了當地幾個部落,又糾集了2000多人。
1951年初,為了徹底剿滅烏斯滿匪幫,西北軍區成立了“甘、新、青三省會剿指揮所”。出動4個騎兵團、一個駱駝兵團、5個步兵連、7輛裝甲車分三路圍攻土匪巢穴。
2月17日下午4時,戰士們頂著狂風捲起的黃沙出發,一天兩夜疾行400多里。於19日拂曉到達海子地區,當時土匪們都躲在帳篷裡大睡。解放軍戰士沒費多少工夫就端掉了200多個蒙古包,戰至中午卻未發現烏斯滿。
幾個指揮員分析其可能逃竄的方向後,團長李文彭帶著兩個連追出幾公里,抓到一個跟烏斯滿一起逃跑的衛兵,經過教育他吐露:“前面騎白馬的就是烏斯滿。”李文彭下令:“烏斯滿就在前面,儘量抓活的,絕不能讓他再跑了。”
一聲令下,所有戰士都輕裝朝烏斯滿逃竄的方向追去。烏斯滿身邊的人越跑越少,最後只剩孤身一人,但他的馬好對地形熟悉,始終與剿匪部隊保持著距離。幾個戰士好不容易追上去,卻都被他開槍打傷摔倒在地。
眼看烏斯滿要逃走,文化教員孔慶雲情急之下冒險從結冰的水面,取直線追擊,終於追上烏斯滿。烏斯滿見只有一個人追上來,一邊逃跑一邊開槍,一槍將孔慶雲穿的皮褲擊穿,所幸他並未受傷。
孔慶雲逼近後,烏斯滿急得用槍頭朝其戳去。孔慶雲本能地扭頭躲閃,但還是被戳中面部,他強忍劇痛,死死地抓住槍管。
烏斯滿使勁地把孔慶雲摔到地上,孔慶雲跌落之際借力用力把槍奪了過來。烏斯滿被激怒,跳下馬來一把將孔慶雲掀翻在地,騎在他身上,準備從靴筒裡拔匕首。孔慶雲被壓住無法動彈,但他眼疾手快摳住烏斯滿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向後折去。
就在兩人相持的危急關頭,炊事員劉華林趕了上來。劉華林也是從冰面上追擊,但戰馬摔了一跤,他不顧疼痛騎著受傷戰友的馬繼續追擊。劉華林撿起烏斯滿的叉子槍,朝他背上狠狠捅了一槍。烏斯滿慘叫一聲暈死過去,劉華林與孔慶雲一起將其綁起來。
烏斯滿被押回迪化,於1951年4月29日公審後槍決。
烏斯滿的死可謂罪有應得。解放軍的政策非常寬大,甚至由王震親自寫信對其進行勸說,可謂誠意十足。然而烏斯滿卻未能認清形勢,執意站到人民的對立面,與外國反動勢力勾結,妄圖繼續當自己的土皇帝,踐踏底層人民。這樣的反動勢力註定要被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