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良”布料,對於多數年輕朋友,是天方夜譚。但在五零後人們的記憶中,無法抺去。那時,誰擁有一件的確良,就是最帥的衣著。上世紀50年代,國外流行起一款化學纖維布料,經過香港流傳到了各地。它挺刮平整,光潔如絲,不會起皺。特別耐穿耐洗耐磨,特別符合使用布票、節衣縮食的中國人理念。廣東人為之取名“的確靚”,傳到上海等地,被改稱“的確良”,自此“的確良”這個名字,約定俗成,在人們的生活當中固定使用。的確良,學名叫做“聚對苯二甲酸乙二醇酯”,簡稱“聚酯”,很適合作服裝面料,英語為“Dacron”,翻譯過來就是“的確靚”了。
的確良開始流行全世界之時,中國人還處於“憑布票供應”階段,穿的確良者,一是有海外關係寄來,二是出國人員能夠購買,三是華僑商店憑證亦可供應。筆者三代貧民,只有羨慕的份。六十年代初,上海開始研製的確良,直接從國外進口聚酯纖維,再將纖維加工成布料。進口聚酯纖維來製成的確良布料,因代價太大成本高,國人難享。但是,上海市畢竟是產地,市面會有少量的確良銷售,且不需“布票”,只要有錢,就可以“閃購”。到了六十年代末。上海直接採購聚酯切片,加工面料。成本下降,市面銷售增多,所以,上海人確實牛,服裝總是領導潮流,比別人靚麗多彩處處秀。
筆者是1972年體工隊特招兵,很幸運,1973年就趕上全軍換裝,穿上的確良。儘管只有一套,可人人興高采烈,愛惜有加。每天晚上要疊好,放在枕頭之下。當然,襯衫依然是老式白色土布,鞋子依然解放鞋,夏季很不配套!筆者入黨提幹後,於1976年夏季,奉命陪隨林光漢教練,前往東北三省招收排球運動員。路過上海市逛街時,恰好遇上有銷售白色的確良布。便不顧一切搶購,定製兩件白襯衫。還買了一雙黑色三接頭牛皮鞋,上下全部武裝起來。那時年方二十四歲,風華正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東北三省找大個子原始材料,帶體撿測體能忙得不亦樂乎,辦理入伍手續勞心勞力,這套行頭,大有貢獻!所到之處,人人羨慕!這是軍隊幹部之標配…
等到招兵完畢,領著一幫高大隊員回到福州營區,卻忘了解除安裝的確良白襯衫和牛皮鞋。迎面遇上訓練剛完後的女排戰友們,她們吱吱喳喳的,評頭品足,紛紛誇說綠褲配白襯衫皮鞋超棒。結果,當年的黨員評議會上,就被提了一條意見:“追求物質享受,入黨提幹後,有船到碼頭車到站思想苗頭!”如今,到處都是的“的確良”,已改稱滌綸,成為大路貨。可那時,就與“追求物質享受”掛上鉤!一種布料如此身價,反映了歷史侷限,留下悲催記憶。新中國國民的穿衣問題,一直到改革開放發展中,才得到徹底解決。可見,中國老百姓,多麼不容易!
八零年元旦,筆者結婚。那時剛剛開始興男西裝革履,女著旗袍婚紗了。國家男排的朋友鄭宗源和胡進,也幫助購置了全套出國西服當結婚服裝。但是,我們商量之後,還是決定雙雙著軍裝當禮服。一則避免“追求物質享受”之議,二則這套配發的確良軍裝價值、豈是金錢可以衡量?果然,新婚之日,人人道好!說這是一道靚麗的綠色風景線。1979年對越反擊戰已開打,軍人地位空前提高。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國際關係緩和。1972年1月,《關於進口成套化纖、化肥技術裝置的報告》獲批。中國開始進口裝置,引進和學習化纖技術等方案升級。筆者的知青朋友,曾湘昆等人,大批調往福建維尼龍廠,也解決跳出農門回城問題。1974年7月,上海金山的滌綸廠開始建設並生產,國人終於可以穿上國產的確良衣服。的確良,作為一個時代記憶,怎能遺忘?聚酯纖維,飛入尋常百姓家!1973年配發的確良軍裝,筆者一直珍藏至今,這是“直線加方塊”的軍營綠色記憶,也是衣食住行的歷史年代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