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張連忠,相信很多人都對這個名字感到了陌生,但是說起中國第一艘航母遼寧艦,相信就沒有人不知道了。
中國的第一艘航母遼寧艦的前身“瓦良格號”,就是在張連忠擔任海軍司令的期間一手促成迴歸的。
儘管當時的大背景仍是以發展經濟為要,“瓦良格號”的購買也面對著重重阻力,但是張連忠和他的老上級劉華清將軍依然力排眾議,不斷地建議中央一定要購買下“瓦良格號”。
在這兩位老革命心裡,這艘當時還沒有完工的航母,將成為中國海軍走向深藍的第一塊跳板。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遠見卓識,兩位老人當年的堅持在如今早已經開出了最美的花朵。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張連忠除此之外,在他漫長的軍旅生涯中,是仁將,也是虎將,對自己的同志永遠如春天般溫暖,對於軍隊內部的不良現象也從來不吝嗇自己的批評。
儘管這些事並不顯揚於悠悠眾口,他的精神早就成為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每個軍人心裡永恆的標杆。
劉華清
“仁者無敵”
張連忠是山東省膠縣人,參軍的時候已經是1947年了,當時正值解放戰爭轟轟烈烈的打響,張連忠儘管是個新兵蛋子,但是在當時卻展現出了極強的能力,多次戰鬥中他都是第一個衝鋒,在解放戰爭結束的時候,他已經多次負傷,並且三次立功。
戰爭並沒有讓他的心變得冷酷,反而更讓他知道了人命的寶貴,這是他偉大性格的來源之一。
在1948年的濰縣戰役中,雙方戰鬥正值火熱的時候,因為周圍都被解放軍包圍得嚴嚴實實,蔣介石迫於無奈只能透過空投來給守軍運送糧食。當時張連忠還是大將許世友手下的兵,剛剛參軍不久。
當時張連忠正在隨著部隊進攻,突然他發現有一袋大米不小心落在敵人據點外面的莊稼地裡,離敵人的據點很近,遠遠望去都是黑洞洞的槍口。
也不知道是什麼給了他莫大勇氣,他馬上便沿著壟溝爬過去,藉著莊稼地的掩護,想要把大米拖回來。
他低估了那袋大米的重量,足足有七八十斤的大米,對於他來說只能悄悄地拖著走。敵人也不是睜眼瞎,沒拖多久就發現了他,一時間槍林彈雨刷刷地向他附近掃射過來,就算這樣,他還是沒有放棄這袋大米。
在當時,大米是非常珍貴的戰略物資,他和他的戰友們也很難吃上一頓大米飯。這時候他的戰友看到了他,便趕緊跑過來掩護他撤退。
幸運的是,在敵人的槍火下,他們沒有一個人受傷,並且成功地把大米拖了回去。
部隊的連長後來知道了這件事,更是對他發了一通火,一方面也是心疼他,批評他說你這樣做太冒險,而張連忠則是不好意思卻又堅定地說,能讓大傢伙一起吃頓米飯,我自己一個人冒險也值得。
在很多年後,張連忠都沒有忘記這件事。當初他不顧性命,冒死只是為了一袋大米,只是為了讓自己的戰友吃上一頓米飯,而他的戰友看到他有危險,也是不顧危險地跑過來掩護他撤退。
這種可以把自己後背相托付的的感覺,對於我們來說可能很難理解,但是對於那個戰火年代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來說,這早就是家常便飯。我們也不難理解張連忠在後來成為海軍司令之後對普通士兵的關愛。
張連忠視察海軍
有一回視察海軍部隊的時候,細心的張連忠發現戰士們一連好幾天都吃的是饅頭配辣椒。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當年的他為了自己戰友能吃上一頓白米飯而捨生忘死,可是現在的部隊的伙食待遇卻一直沒有得到提升。
他把部隊領導喊過來,拍了拍桌子,疾言厲色地質問他們:“如果是你們的孩子被送到部隊,天天吃這些,你們不心疼嗎?”說著說著,這位叱吒戰場的老將竟是止不住地淚流,為國捨生忘死的戰士怎麼能吃這些?
部隊領導看到老將軍這個樣子,也是感到自責,不久之後便主動為官兵們改善了伙食。
張連忠將軍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擔得起劉華清將軍曾經對他的評價“仁者無敵”,他長於軍隊,深愛著軍隊,他對待士兵永遠是春天般的溫暖,他對於黨和國家交付給他的事業更是萬分用心。
“你這磅秤準嗎?”
對待基層官兵的關愛,“仁者無敵”的評價只是張連忠將軍戎馬生涯的一個側面,少時起便在許世友將軍麾下當兵的他,也把許將軍的“虎氣”學了個十足。
他的“虎氣”永遠朝著軍隊內部的黑暗處,他永遠是那個敢為天下先的改革先鋒。
在1988年接替劉華清將軍成為第四任海軍司令員之後,當時在“軍隊要忍耐”的大環境下,有一些不太好的傾向已經逐漸開始逐漸在軍隊內部蔓延,軍隊內部的弄虛作假的風氣,人浮於事的浮躁風氣這一切都讓從戰火中走出來的老將軍眉頭一皺。
因此在上任之初,他就立下了一個規矩,要求部下向他彙報工作的時候。
“第一,不準說假話;第二,不準拿材料;第三,半個小時以上,四十分鐘以下。講那麼長我不聽,講三言兩語也不行。你拿材料彙報是別人寫的,你自己講才是你自己的東西。”
張連忠
老將軍儘管這麼說了,但是還是有些人喜歡頂風作案,在某一次視察的時候,彙報工作的幹部耍了個小聰明,讓秘書列印了小字的彙報稿貼在筆記本上。
彙報的時候本想瞞天過海,照著稿子念,張連忠一下子就識破了他的小聰明,抓起他的本子就給扔了,絲毫不留情面。
張連忠認為,改善軍隊的風氣,就是要從這些小事開始抓起,只有領導幹部的思想端正了,才能讓全軍上下一直保持著比較優良的風氣,而這些小事,想抓好也不容易。
張連忠熟悉部隊,很早就在部隊裡浸淫的他自然知道部隊有哪些容易出問題的小事,因此每回他下去視察問題的時候都看得很細,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一次視察的時候,他到汕頭的海軍供應站檢查工作,本來一切順利,突然他看到院子裡有個磅秤,便若有所思地站了上去。別人都沒有在意,以為他玩心大發,想稱一下自己的體重,誰知道他其實是想看看這個稱到底準不準。
他經常聽下面的戰士吐槽說,有些供應站給部隊發的東西總是缺斤少兩,戰士們也經常私下裡抱怨,這引起了他的重視。
張連忠將軍並不胖,體重不到130斤,結果一稱,居然140多斤。
張連忠將軍頓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把供應站長找了過來,強壓著怒氣問道:“你這秤準麼?”
供應站長想都不想,便大言不慚地說“準”。
張連忠再也控制不住了,再一次地站在了秤上,秤上的數字依舊是140多斤,“我130斤不到,你看看,我現在140多斤了!”張連忠連連發問。
供應站長頓時傻了眼,只好承認他們確實在磅秤上做了手腳,以便侵吞國家給軍隊調配的物資。張連忠也不和他客氣,當場便把他給撤了職,嚴肅查辦,手腳如此不乾淨,毫無同袍之誼的人自然不配再待在軍隊裡面了。
“你這磅秤準嗎?”張連忠問的不僅僅是磅秤,更是人心,軍隊中那些宵小之徒的人心。他們的心偏了,磅秤再準都是不準的,有這樣的人在後方,前方的戰士們有哪裡能放心地將自己的後背相托付呢?
在張連忠的嚴厲打擊下,軍隊中的不正之風漸漸地得到了遏制,海軍的基層風氣也逐漸有了很大的改善.
也正是因為如此,到了1993年,張連忠還晉升為海軍上將,這也是黨和人民對他辛苦工作,戎馬一生的肯定。
不下基層,就不能發現問題
在海軍司令任期上,張連忠最喜歡的就是輕車簡從地下去視察工作,搞一些“突然襲擊”。當時很多機關工作的幹部下基層都忽忽拉拉帶一大幫子人,有的時候甚至都要專門包一架飛機。
往往這些人下了基層,問題沒發現出來什麼,倒是給地方的接待工作帶來了大麻煩,張連忠一直很反對這種現象,他一直反覆的強調:“去那麼多人幹什麼?有什麼用?關鍵下去的人要能看出問題來。”
當年的許多幹部下基層,往往都只是坐在會議廳裡聽報告,很少有領導特地下去走一走,而下面的彙報也都是千篇一律,重點講優點,一筆帶過缺點,最後重點還是落在向領導要錢要物要權上。張連忠聽多了這種報告,每次都要發一大通脾氣。
“下面不講問題,你不講問題,誰講啊?我下部隊很少表揚,主要看問題。找到問題,才有改進的方向。你能發現問題他才緊張,才怕你看。現在有的人什麼都怕,就不怕彙報,因為彙報有別人寫好的材料。”
在摸清了下面的套路之後,張連忠後來每次下基層都不會告訴自己要去哪裡視察,讓下面的幹部不能提前做好準備,以便能看到最真實的基層情況。
一次張連忠本來打算去海南龍牙灣檢查工作,結果在半路上碰到了王家園的一個勤務船大隊,本來不在檢查範圍,張連忠一時興起,臨時讓車開到了勤務船大隊裡面去了。
結果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當時都八點多了,大隊裡還沒上班,張連忠拿著花名冊一個個的點名,結果許多人都惺忪著睡眼,穿著拖鞋就過來了,並且足足半個小時人還沒來全。
張連忠立刻對負責人發了火,進行了處分,也因為張連忠這種檢查風格,海軍內部那種懶散的風氣慢慢地得到了遏制。
在後來一次海軍座談會上,張連忠也特地提到這個下基層的問題,他說“下部隊我是不主張提前通知的,走到哪看到哪,上了車以後再說到哪裡去。否則,部隊提前準備好,路線都畫好了……”
相比於上面的幹部,只是下基層的方法出了問題,張連忠更加厭惡的是那種,從來不下基層,只會坐在辦公室的官僚習氣。從戰火中走出來的老將軍,尤其看不得這些虛頭八腦的歪風邪氣。
1989年春,海軍在南京指揮學院準備搞一次大演習,張連忠也十分重視地來到了現場。當時指揮學院裡面正好有一位教員朱廣奎原來是張連忠當潛艇艦長時候的部下,趁這個難得的機會,他特地來到招待所看看老上級。
剛剛聊了不久,指揮學院的一位副院長帶著夫人也來看張司令,這位副院長來到南京指揮學院已經好幾年了,按理說應該肯定認識朱廣奎,畢竟是一個學校的,但是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張連忠檢查工作
因為這個副院長平時很少深入課堂和教研室,熱衷於走動關係,對自己的本職工作並不用心,因此在他看到朱廣奎和張司令親切交流的時候,好奇地問道“你是哪個單位的?這次來參加演習的?”
這下子可捅了大簍子了,張連忠一下子火了,還沒等朱廣奎說話,早就拍著桌子問道:“怎麼回事?半山園屁股大的地方,他當教員十幾年了,你這麼些年連他是誰也沒搞清楚?”
副院長一時間汗如雨下,不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什麼,作為副院長,來了好幾年連自己學院的教員都不認識,這確實說不過去。副院長走了之後,張連忠仍是餘怒未消,問自己的老下級,“他平時幹什麼?不下教研室麼?”
朱廣奎老老實實地說:“很少見他下去。”後來的故事就不必贅述了,這位副院長本來是接任下一任院長的最有力的候選人,據說方案都上報了,但是在張連忠的堅持下,組織上後來還是換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