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初,賀子珍在上海車站接到了來投奔她的賀麓成。
瞧著眼前與妹妹賀怡有幾分相似的孩子,賀子珍不由得紅了眼眶。觸景生情,她不免想念起妹妹。
奈何,兩人卻再也見不到。就在數月前,賀怡在尋找賀子珍和毛澤東丟失孩子“毛毛”途中出了車禍,不幸當場逝世。彼時,賀怡也不過與兒子賀麓成剛團聚三個月。這般遭遇,著實讓人哀傷。
然而,賀怡這一生的悲傷遠不止於此。
一、 離別
每每談及賀怡,總會將其與毛澤東之弟毛澤覃繫結在一起,畢竟兩人的愛情讓無數人羨豔,她的深情讓人動容。
1929年,紅四軍出擊贛南,在此過程中,毛澤覃腿部受了重傷。隨部隊輾轉來到井岡山東北部的東固,被安排留下來養傷。部隊臨出發前,找到賀怡,給她佈置了一項特殊任務——照顧毛澤覃。
即是組織交代的任務,賀怡對此十分上心。為了治好毛澤覃的腿傷,她特意上山採藥。事後毛澤覃才知道,治病的藥長在懸崖峭壁間,是賀怡冒著危險採來的草藥。
一個女子,敢於為一個陌生人做這些事,著實讓人佩服。事後毛澤覃表達了內心的感激,傷好之後便趕回了部隊。此時兩人並沒有產生愛情的火花,只因賀怡已經是有夫之婦,她的第一任丈夫名叫劉士奇。
1928年8月,賀怡因組織調動,被安排到贛西特委工作。
在這裡,她遇到了劉士奇。彼時賀怡年芳十七,雖從事革命工作,依舊免不了少女的活潑、開朗。
原本稍顯沉悶的贛西特委,有了不少活力。而作為贛西特委的“老夫子”,劉士奇內心也泛起了一陣漣漪。
對這位剛來特委的女同志,劉士奇表現出大哥哥般的關心。這時間一久,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從賀怡的生活起居、工作,乃至於賀家人,他都時常關心、照顧。雖說兩人相差了七八歲,但也走到了一起。
結婚之後,夫妻倆生活也算幸福,還有了孩子。或許兩人本會有一段美滿婚姻。可1930年8月,劉士奇被迫離開贛南,獨留下賀怡一人。
真到離別這一天,夫妻兩人相顧凝噎,有太多話在口中說不出來。誰都知道,這一別極有可能便是永別。那一晚,兩人說了許多,淚水打溼了枕頭。無奈,這是組織上的安排,次日劉士奇便離開了贛南,獨留下賀怡和尚在襁褓的孩子。
這一走,兩人自此便沒了聯絡。
並非兩人不想聯絡,而是特殊的環境以至於兩地音信不通。久而久之,夫妻倆的婚姻關係也就名存實亡。那時候上海被白色恐怖籠罩著,每日都傳出些不好的訊息。就在劉士奇去上海沒多久,就傳來他遇害的傳聞。
初聞,賀怡悲傷難以自已。新婚燕爾、兩人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這不免讓她一時陷入悲痛之中。
在周圍人的關照下,她的情緒很快就穩定了下來,並全心投入到工作中。
二、 日久生情
第一段婚姻,黯然收場。
此時賀怡並沒有更多心思放在個人問題上,一心投入到工作之中。誰知,沒多久賀怡又被調任到永吉泰任特委委員兼保衛局長,此時毛澤覃就在這裡工作。
昔日故人再見,毛澤覃內心多少還是有一些開心、悸動的。朝夕相處間,兩位年輕人走的也就近了些。這份別樣的情愫慢慢發酵,終於在1931年7月初發生了質的改變。
這一天夜晚,毛澤覃始終有些許不安。
因為近段日子時常出事,而賀怡一早去開會始終沒回來,這不免讓他擔心。一想到這裡,他急忙跑出去找人。半途,遇到了開完會回來的賀怡。
年輕人的戀愛總是這般炙熱、真誠,當看到毛澤覃不顧危險尋找自己的那一刻,賀怡心動了。從那之後,兩人的關係愈發親密。最終在組織的見證下,兩人結為了夫婦。
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這樣的愛情足以羨煞旁人。但是愛情的美好,終究抵不過戰亂的不休。
戰火離亂中,兩人有了孩子,卻也免不了分別。
被留在蘇區打游擊的她,除了革命任務之外,還兼顧著照料毛澤東與賀子珍孩子的重擔。此時她身邊除了幾個孩子之外,還有兩位老人。
臨別之際,賀怡挺著大肚子站在碼頭,深情的望著毛澤覃。此番,她要去贛州、毛澤覃要去閩贛邊界。
登上船隻,兩人對望。
有期許、有不捨,想到這些年兩人也曾分別,反倒覺得還能再見。誰知,此次一別,即是永訣!
三、 噩耗傳來
毛澤覃走了,賀怡留在了贛州打游擊。
這年,他們的第三個孩子賀麓成出生。此時毛澤覃並不知道這一喜訊,忙於和敵人周旋的他,1935年4月25日,他率領的獨立師被打散後,就帶著隊伍在山谷裡打游擊。
東躲西藏,敵人窮追不捨。在叛徒的帶領下,毛澤覃等人很快就被包圍。為了掩護戰友,毛澤覃滯留在最後面。
戰友撤了出來,而他再也無法突圍包圍圈。
敵人將其團團圍住,一顆顆子彈射向了他。只見一顆子彈擊中他的右腿,毛澤覃沒有停手,繼續端著機槍掃射。緊接著一顆子彈射中他的左腿,他還是沒有倒下,強撐著身體,勢要打光最後一顆子彈。
突然,一顆子彈穿透了他的胸膛。
毛澤覃倒下了,年僅30歲。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甚至都沒好好和妻兒告別,就離開了人世。
賀怡初聞訊息,已是五月。
此時她正忙著組織戰友送一批藥品上山,兩個人氣喘吁吁地闖進會議室。只聽一人斷斷續續說到:“陳毅同志讓我向你當面彙報一件事!”
聽完這話,賀怡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雖有所準備,但聽完來人說完毛澤覃犧牲的經過後,她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自從兩人結婚以來,聚少離多,為革命東西奔波,也清楚犧牲在所難免。可當聽到丈夫死訊時,依舊會止不住傷心、流淚。
回到家,瞧著襁褓中的孩子,賀怡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悲傷難以自已。為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為了革命,她再一次收拾好心情,迎難而上。
此時她的確十分艱難,敵人日復一日的搜捕,讓其處境十分危險。迫不得已下,賀怡只能將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交於老鄉撫養。即便這樣,她還是不幸被敵人抓住。面對敵人的嚴刑逼供,賀怡始終未曾吐露一字,甚至不惜吞金自殺。
幸得組織及時救助,將她帶出了魔窟。從那之後,她幾乎就一直留在中央機關工作。此時賀怡心裡始終藏著兩件事,一件事是接回親生兒子賀麓成,另一件事是找回丟失的“毛毛”。找回親生兒子容易,想要找回“毛毛”就難了。
前面提到,“毛毛”是姐姐賀子珍和毛澤東的兒子,早年寄養在她這裡。可在革命途中,孩子意外走丟了,這件事就成了她的心病。
四、 接回賀麓成,找“毛毛”
在找“毛毛”之前,賀怡先接回了賀麓成。
彼時賀麓成看著眼前的“革命婦女”,內心有一絲驚慌。直到“爺爺”、“奶奶”對他說起那段陳年往事,才知道賀怡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歷經十餘年,母子總算得見,一時間母子倆緊緊擁抱在一起。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沒沖淡賀怡想要找回毛毛的願望。如今他們母子相見,而姐姐賀子珍和姐夫毛澤東卻一直沒見到自己的小兒子。想到這,她內心愧疚更甚。
接回兒子不久,賀怡就帶著兒女踏上了找“毛毛”的路途。為這件事,她還和毛主席吵過幾次。
毛主席不止一次和賀怡說:
“人家對孩子比我們的恩情要大得多,我的意見是不找了!”
但每一次賀怡都不同意,雙方互不相讓。
那個戰亂年代,這麼小的孩子若是活著,孩子的養父母一定不容易。即便把孩子找回來,想必他的養父母也十分捨不得。向來為人民考慮的毛主席,秉持著不找的態度,而賀怡則十分堅定地表示必須找。
當初賀子珍和毛主席選擇將孩子交給她,那是對她的信任。後來孩子從他們手上丟了,那她就有義務找回來。
各說各有理,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賀怡還是決定去找!
1949年11月上旬,賀怡帶著兩個子女來到贛南找孩子。當地政府考慮到交通出行方便,還專門安排了汽車。
可找遍了整個贛南,依舊沒有找到“毛毛”的下落。此時吉安地委通知賀怡回去工作,多天來搜尋無果的她,只能放棄,準備回吉安。在泰和汽車站加了油後,一行人都準備住下了。賀怡性子急,表示當晚就回吉安。既然她都發了話,司機只能照做。
誰知,意外發生了。
誰知當晚八點半左右,這輛吉普發生了意外,衝向了路旁的稻田。
周圍居民發現後,立馬展開救援。
然而,不幸還是發生了,賀怡因車禍太嚴重,當場犧牲。不幸中的萬幸是,賀麓成活了下來。才跟母親團聚幾個月的他,再也沒了母親。
幼年喪父,少年喪母,賀麓成一時間成了孤兒。賀子珍得知這件事後,決定親自撫養他,便將他帶到了上海。初到上海不久,賀子珍就對賀麓成說:
“不要講自己是誰的孩子,要努力學習科學知識。”
自此,這兩句話成了賀麓成行事原則。
五、 導彈專家
從輩分來算,賀麓成即是毛澤東的侄子,也是他的外甥。
有這樣的身份,勢必會引來更多人關注。但對於賀麓成的記載似乎少之又少,以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
自然,這都是賀麓成刻意為之。
自從賀子珍告誡他不要對外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後,他就一直用“賀麓成”這一個名字,在父母一欄,也用“亡故”來代替。即便後來到了北京,他也沒去見過伯伯毛澤東。之所以他會刻意的保持距離,只是儘量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除了完成了姨媽訓誡中的“不要對外將自己的身世”外,他還實現了“努力學習科學技術”這一願景。
早年在農村讀書的他,算得上聰慧。到上海讀書後,靠著努力學習一直名列前茅。在學習這方面,賀麓成真的是出類拔萃,不僅考上了交通大學,之後更是考上了蘇聯研究生。雖說之後他並沒有去蘇聯讀書,卻踏上了另外一條大道——研究導彈。
導彈研究,中國幾乎是從零開始。賀麓成作為中國第一批導彈工程師,便要完成最難跨越的第一步,實現從零到一的突破。
在無數人的努力下,中國研製出了導彈。而作為第一批導彈工程師中的佼佼者,賀麓成也成了當之無愧的導彈專家。此時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位成天埋頭苦幹的工程師,居然是毛澤覃的兒子、毛澤東的侄子。
直到毛主席逝世後,世人才知道這一層關係。
後來,賀麓成憑著這麼多年的努力,成了解放軍總參系統第一個被評上高階職稱的人。他這一榮譽,沒有沾先輩一點光,真正實現了賀子珍所說的“努力學習科學知識”,成為了一個於國家有用的人。
想必毛澤覃、賀怡看到兒子賀麓成有這樣的成就,也會感到驕傲、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