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東北剿匪,很多人都知道楊子榮和座山雕的故事。在小說電影中,剿匪部隊與土匪之間鬥智鬥勇,十分精彩。那麼,真實的東北剿匪又是怎樣的呢?
1945年12月,東北民主聯軍三縱隊二支隊,奉命奔赴牡丹江地區,擴編武裝,剿滅土匪。二支隊一路上邊打邊走,擊潰了大量的小股土匪,順勢擴編了隊伍,也收繳了一批好裝備。隊伍重新整編成兩個團和一個警衛營,每個團有1000多人,下設三個營,每個營還有一個機炮連。
正月十四,一團奉命從海林到達了寧安縣,老百姓很快就來報告,說土匪頭子鄭雲峰帶領1000多人在縣城以南90多里的鹿道鎮,另一個匪首馬喜山則帶領三四百名土匪,在鹿道鎮以南40多里的春陽鎮。
兩支土匪隊伍人數較多,且相距不遠,可以互相增援,想剿滅很有難度。尤其是鹿道鎮周圍都是原始森林,只有一條火車道方便進出,有利於敵人的防守。不過,團首長認為,明天是正月十五,土匪也要過節,很可能會放鬆警惕,可以打一次奇襲。
部隊連夜出發,拂曉時分就已經包圍了鹿道鎮。鹿道的土匪大多喝得爛醉,根本想不到剿匪部隊會忽然出現,連外圍的崗哨都沒有佈置。剿匪部隊一營負責主攻,三營扼守要道,防止土匪頭子馬喜山前來增援。快天亮時戰鬥打響,一營打得比較順利,三營則遇到了麻煩。
三營七連機槍班長周易山,回憶了這次戰鬥。
當時,他們跟著李連長埋伏在鐵路隧道口外,這裡是馬喜山匪幫前來增援的唯一道路。李連長已經讓人在隧道口埋下了幾個炸藥包,就等著敵人過來了。早上7點多,隧道里果然有了動靜,一列小火車慢慢開了過來。
李連長一聲令下,炸藥包引爆,火車頭和前面兩節車廂被掀翻在地,後面車廂裡的土匪又喊又叫地爬出來,試圖頑抗。周易山立刻操作機槍朝著隧道里掃射,土匪在這狹窄的地方很難躲藏,扭頭就跑。戰士們趕緊衝上去,把車廂內的殘匪消滅了。
這一仗打死了一百多名土匪,戰士們都高興壞了。但是,鹿道的戰鬥還沒有完全結束,馬喜山匪幫可能還會來增援,所以不能掉以輕心,李連長命令大家堅守陣地,盯住隧道口。
到了中午,一營那邊傳來訊息,說土匪頭子鄭雲峰已經被活捉,土匪大部分被殲滅。戰士們見馬喜山匪幫一直沒派來第二批增援部隊,以為他們放棄了救援。此時也到了中午,大家都飢腸轆轆,紛紛拿出凍硬的乾糧啃起來。
突然間,對面山上一聲槍響,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二班長就一頭栽在地上,犧牲了。周易山心想糟糕了,趕緊大喊:“有土匪!”話音未落,又是一聲槍響,周易山身邊的副班長一聲未出就倒下犧牲了。
敵人在哪裡?周易山一邊觀察著對面山上,一邊架起機槍,剛拉動槍栓,“砰”的一聲響——周易山的眼前冒出一股嗆鼻的煙霧,感覺身子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仰面栽倒在了陣地上。
李連長趕緊跑過來,一把扶起周易山,檢查他哪裡受傷了。周易山活動了一下四肢,感覺沒什麼問題,低頭一看才發現,胸前的彈匣被打壞了。運氣實在太好了,差點就丟了性命。周易山感慨,土匪的槍法太準,這麼遠的距離連打三槍,槍槍致命,太危險了。
此時,李連長已經指揮戰士們反擊,輕重武器朝著對面山上猛烈射擊,壓制埋伏在那裡的土匪。與此同時,三排從左翼後側包抄過去,一排二排慢慢朝對面山上攻擊前進。土匪的火力很猛,而且槍法準,又有幾名戰士中彈犧牲了。
就在這時,三排已經繞到了後面,突然向土匪發起了進攻。山上的土匪被打得措手不及,紛紛逃進了密林之中。這一次,又打死了三十多名土匪。
1946年下半年,剿匪戰鬥還在繼續。
經過幾次戰鬥,馬喜山匪幫損失巨大,躲進了深山之中。對於剿匪部隊來說,敵人神出鬼沒,更難抓住他們了。
8月初,忽然有群眾前來報告,說山林屯附近出現了一股土匪,他們四處搶糧,十分囂張。部隊領導命令三營出發,去剿滅這幫土匪。苟營長帶領隊伍立刻出發,一路急行軍來到了牡丹江東岸的一個渡河點。
這裡原來有一座公路橋,日本人投降的時候,橋被炸斷了,現在還沒有修好。牡丹江水面五六十米寬,水流很急,徒步涉水透過不太可能。於是,苟營長派人從附近找來六七條小木船,讓八連先坐船過去。
西岸的路旁有一大片苞米地,此時鬱鬱蔥蔥,長勢很好。幾艘小船載著八連的戰士剛到江心,忽然從苞米地裡傳來槍聲,當即有戰士受傷。很快,就有土匪從苞米地探出頭來,朝著渡江小船猛烈射擊。
苟營長也在其中一條船上,他知道此時無法後退,於是大喊著讓大家快速划船,到對岸佔領陣地。東岸的部隊也集中火力,朝著西岸的苞米地掃射。二三百名土匪已經從苞米地衝了出來,趴在岸邊拼命朝著幾條船射擊,苟營長不幸中彈犧牲。
戰士們滿腔怒火,大喊著“為營長報仇”,在槍林彈雨中迅速劃到了西岸,與敵人交了火。小船返回之後,後續部隊立刻上船,前去增援八連。土匪見八連人不多,所以衝了上來,開始了白刃戰。
八連雖然寡不敵眾,但一步也沒有後退,硬是堅持到了後續部隊上岸。這夥土匪的戰鬥力也非常強,他們依靠著苞米地的掩護,與剿匪部隊激戰了三個小時,才逃進了密林之中。這次戰鬥,土匪被打死50多人,剿匪部隊犧牲了20多人。
9月末,奇襲七杆頂子山。
沙蘭鎮西100多里遠的地方,有個七杆頂子山,群眾報告有一夥土匪盤踞在此。這夥土匪大約一百多人,匪首於青山心狠手辣,經常帶隊下山搶糧。為了消滅這幫土匪,三營在劉副營長的帶領下,準備進山奇襲土匪。
多次和土匪的戰鬥,讓剿匪部隊也意識到,並非所有的土匪都是烏合之眾,他們熟悉地形,有些匪徒槍法很準。更關鍵的是,土匪善於逃竄,一旦他們的暗哨發現狀況,會迅速通知其他人逃跑,很難抓住。
這一次,部隊專門找了個老獵人,他對附近山林非常熟悉。老獵人帶領大家避開大路,直接鑽進了密林之中。茫茫無邊的原始森林,參天大樹遮擋了大部分陽光,腳下枯枝爛葉能有半尺多深,行軍非常困難。部隊走了一整天,當晚就住在了林子裡。
第二天,又走了整整一天,傍晚時分,前面忽然出現一棵橫臥的大樹。老獵人上前看了看,回來對劉營長說:“現在已經到七杆頂子山了,前面有人來過,今天還是不要繼續前進了。”天色已晚,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部隊原地休息,等天亮後再行動。
天亮以後,負責偵查的戰士回來報告,前面有土匪老巢。這幫土匪萬萬想不到剿匪部隊會從背後冒出來,所以沒有什麼防備。劉副營長立刻安排任務,讓機槍封鎖土匪房屋的大門,戰士們包圍了上來。幾名戰士悄悄摸過去,直接從窗戶扔進去兩顆手榴彈。
“轟轟”兩聲巨響,屋子裡一片慘叫聲。門外的戰士衝了上去,一腳踹開門,衝進去俘虜了土匪頭子於青山。於青山乖乖投降,說手下匪徒分為三個住處,另外兩個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
在於青山的帶領下,戰士們找到了另外兩個土匪的住處,於青山扯著嗓子喊話,裡面的土匪一看大當家都投降了,都乖乖舉起雙手出來了。
再次中埋伏,剿匪部隊損失慘重。
勝利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部隊又一次遭遇了意外。當年十月份,原三營七連機槍班長周易山,和其他一部分戰士一起,在蘆家村訓練隊學習。有一天他們忽然得到命令,要協助二團的兩個連隊到附近剿匪。於是,訓練隊的秦隊長帶領40多人去了蘭崗鎮附近,指導員帶著50多人去了嘎斯溝一帶。整個訓練隊,只有司務長帶著七八名炊事員留守。
萬萬沒想到,訓練隊出發之後,一股土匪得到訊息,竟然偷偷殺進了蘆家村。當時,留守的隊員麻痺大意了,連崗哨都沒安排好。等土匪進了院子,只有司務長在另一間屋子聽到動靜,偷偷爬上了房頂,躲過一劫。其他幾名炊事員,全部被土匪殺害了。
司務長趁土匪不注意,偷偷從房頂下來,在老百姓的幫助下,換上便衣逃出了村子。他一口氣跑到蘭崗,向秦隊長彙報了情況。秦隊長十分憤怒,立刻帶領40多名戰士趕往蘆家村,想截住這幫土匪。
沒想到,土匪早有準備,他們只留下少數人在村裡當誘餌,大部分都埋伏在了旁邊的山上。秦隊長遠遠看到村子裡土匪不多,報仇心切,就帶著隊員衝了過去。此時,埋伏在兩側山上的土匪忽然開槍,秦隊長他們寡不敵眾,全部犧牲了。
周易山等50多人跟著指導員在其他地方,很快也得到了訊息。大家也是非常憤怒,紛紛要求為戰友們報仇。指導員借了一輛卡車,挑選了30多人往蘆家村方向去了。沒想到,半路遇到了剿匪部隊二團。二團副政委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立刻耐心給隊員們做工作,讓大家暫時冷靜下來。
確實,如果此時貿然前往蘆家村,會不會再一次進入敵人的埋伏圈?二團領導緊急擬定了作戰計劃,第二天一大早,部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攻打蘆家村,一部分攻打外圍高地。
果然,土匪還在蘆家村外圍的小山上安排了埋伏。
但是這一次,剿匪部隊做了充分的準備,兵分幾路迂迴包抄,從幾個方向同時進攻,把土匪圍在了山頂。戰士們怒吼著衝了上去,土匪見勢不妙,四散而逃,部分被打死,還有一部分直接舉手投降了。這一仗,打死土匪50多人,繳獲七挺輕機槍,兩挺重機槍。
但是,土匪隊伍沒有被完全剿滅,還有很多殘匪逃進了深山之中,伺機下山為非作歹。剿匪部隊的任務,依然很艱鉅。接下來,周易山跟著部隊繼續轉戰各地,搜剿殘匪,經過多次戰鬥,終於在1946年底,徹底消滅了這一地區的土匪。
東北土匪從清末民初開始發展,大大小小的匪幫越來越多,他們熟悉地形,心狠手辣。而且,也有不少實戰經驗豐富的土匪,槍法好,懂謀略,給剿匪部隊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所以,那時候東北剿匪,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