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正式打響後,昆明軍區的第一通訊總站也隨即宣佈進入一級戰鬥狀態。人民解放軍在戰場上戰鬥,負責傳遞電報的報務員在報房戰鬥。
3月13日18時20分,焦裕祿的女兒焦守軍在報房裡收到一支部隊的緊急呼叫:“有加急電報!有加急電報!”
焦守軍
焦守軍全神貫注地盯著電傳機上的收報紙,當她看到對方所發出的收報單位是“前線指揮所”時,心裡不由地一怔……焦守軍憑藉著多年傳遞電報的經驗,判斷出這份電報最後落款的收報單位可能有誤。一想到這可能會給戰場拼搏奮戰的戰士們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她做了一個決定。
她的當機立斷,讓戰場上的戰士們得以順利撤退。
戰爭結束後,焦守軍圓滿完成了戰爭中的通訊任務,被授予三等功。1980年,焦守軍又被授予全國“三八”紅旗手的榮譽稱號,此稱號可以說是當時女性的最高榮譽。
焦守軍到底做了什麼決定?這個決定又對這次戰役造成了什麼影響?
深受父親影響,獻身祖國
從1978年下半年開始,越南軍隊開始在雲南中越邊境地區肆意殺害我國邊境人民,企圖挑起武裝衝突。我國多次與越南進行談判,希望能和平解決。然而,這反而讓越南更加肆無忌憚。
1979年,中越關係因此迅速惡化,經中央軍委鄭重考慮後,對越南軍隊的數次惡意挑釁,進行自衛反擊。
戰爭打響後,位於雲南昆明軍區的第一通訊總站也宣佈進入一級戰鬥狀態,為了避免被敵軍發現我軍的通訊地點,傳遞電報的報務員都在山洞裡進行,條件極其惡劣。為了保證電報能夠在及時且準確無誤地傳遞出去,報務員有時候得連續坐在那裡幾十個小時,很多男性報務員都承受不住這種壓力,紛紛表示身體素質不高,承擔不了這麼重要的任務。
然而,這時卻有一位女性,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表示願意去當中央領導和戰場之間的“信鴿”,這個人就是焦守軍。
說起焦守軍,可能大多數人對她不是很熟悉,但說起焦裕祿,相信全中國人民都耳熟能詳。焦守軍就是焦裕祿的女兒。焦守軍能在國家最需要的時候勇敢站出來,完全是因為受到父親愛國敬業、無私奉獻的革命精神所影響。
焦守軍於1953年在遼寧大連出生,她是焦裕祿的第三個女兒,原名叫焦守雲,在家中排行老五。父親焦裕祿在蘭考縣任縣委書記時艱苦奮鬥、無私奉獻的精神,焦守軍耳濡目染,立志長大後也要成為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1964年,42歲的焦裕祿肝癌晚期不幸逝世,那年,焦守軍才9歲。雖然父親早早就離開了,但他的光輝事蹟卻被人傳頌,毛主席對焦裕祿的離世表示沉痛的哀悼,表示:焦裕祿是為人民而死,雖死猶榮!
焦裕祿的一生都秉承著艱苦樸素的作風,從不搞特殊化,教育子女更是嚴格。有一次,豫劇團來到蘭考縣,在現劇院演出,哥哥焦國慶帶著弟弟妹妹們偷偷從後門溜進去看戲,被工作人員發現後要將他們趕走,焦守軍說:“我爸爸是焦裕祿,您就讓我們看一會兒吧!”工作人員聽後就沒有趕他們走。
焦裕祿知道後非常生氣,把幾個子女狠狠教訓了一頓,還在焦守軍的屁股上打了幾巴掌,他說:“像這樣白看戲就是在剝削別人勞動”,父親的話,深深地刻在了焦守軍的心裡,影響了她的一生。
1966年,13歲的焦守軍跟著同學去了北京。到了北京的第二天,剛好趕上毛主席檢閱紅衛兵,在天安門廣場上站著看閱兵的焦守軍,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她是焦裕祿的女兒”,周圍的人就將她圍了起來,爭著跟她合影,焦守軍一時間有點兒無所適從。
這時候,有個人跟她說:“總理要你去天安門城樓上見他。”焦守軍聽了,非常高興。她在天安門城樓上見到了鄧小平、周恩來和陳雲這些大領導,他們都對焦裕祿的這個女兒非常友善,一一跟她握手,周恩來總理還關心地問她“現在幾年級”“媽媽身體如何”,總理的話讓焦守軍覺得異常溫暖,將自己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焦裕祿紀念章取下來,戴到了總理的脖子上。周恩來總理非常開心,連連說道:“很好!很好!”
到了下午4點,毛主席登上天安門城樓,開始進行檢閱儀式。焦守軍想過去見毛主席,然而天安門廣場人山人海,小小年紀的她怎麼擠得過去?旁邊有位記者看見了,讓她站在了一張凳子上,這一幕正好被在不遠處的王光美看見,於是走了過來,領著焦守軍來到了毛主席面前。
毛主席一聽說焦守軍是焦裕祿的女兒,非常高興,像個和藹可親的鄰家老爺爺一樣牽著她的手一起觀看閱兵。看到旁邊的攝像人員,毛主席還與焦守軍一起合了影。這張珍貴的照片最後發表在了《人民日報》上,一直留存到現在。
見了“大世面”的焦守軍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她要像父親一樣,為親愛的祖國努力奮鬥,鞠躬盡瘁。
1968年2月,15歲的焦守軍聽說國家部隊在招收女兵,興致勃勃地報了名。但是,當時焦守軍的年齡不符合招兵條件,縣武裝部就向上級請示。為了表明自己想要當兵的決心,焦守云為自己改名為焦守軍,守軍守軍,守護國家,成為軍人。最後,經過中央軍委特批後,焦守軍終於成功入伍,一入伍,焦守軍就被分配到了廣州軍區的空軍司令部通訊站工作。
焦守軍秉承著父親艱苦樸素、刻苦努力的工作態度,在部隊勤勤懇懇,積極參加軍事演練,努力學習業務內容。焦守軍不怕苦不怕累,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發報,一直到深夜,她還在熟記勤務用語。
在焦守軍的不斷努力下,她不僅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上級要求的1000多個電話號碼倒背如流,而且她還是同批次的新兵中第一個被放“單飛”的話務員,每個月都超額完成訓練任務,上級多次對她進行嘉獎和鼓勵。
為了能夠快速地投入電報傳遞工作,焦守軍每天都堅持訓練打電報,不練3000組以上不睡覺。在她的努力鑽研之下,她很快就熟悉地掌握了報房的工作,練就了一手過硬的發報技能,發報質量早已是優秀級別。入伍第二年,焦守軍被任命為班長,第三年正式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後來,焦守軍被調到第一通訊總站工作,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打響後,焦守軍立即報名參加,她好像一直都在等這一刻,像一個準備衝鋒的戰士,只要國家一聲令下,立刻奮不顧身向前衝。
工作勤勉,發報零失誤
上級同意了焦守軍的請求後,焦守軍作為2營1連的幹部報務員前往“戰場”。當她來到傳遞電報的坑道時,望著連線著各個指揮所和作戰現場的一部部電傳機,6年的工作經驗讓她清楚地明白自己每次敲擊打字機的重要性。
1979年2月17日,對越自衛反擊戰正式打響後,報房也立即進入了作戰狀態。在前線的戰士們同敵人殊死搏鬥,大後方的通訊兵也在頑強戰鬥。
電報上的一字一句與戰場上的千兵萬馬相連,電傳機傳來的打字聲與轟隆隆的轟炸聲一起奏響,中央下達的一道道作戰命令從這裡發出,前線指揮員彙報的一份份戰鬥捷報從這裡傳遞。
在緊張的戰鬥中,焦守軍更加深切感到自己肩上所擔負責任的重大。她想,兵貴神速,戰場上最是講究作戰要迅猛,打敵人個措手不及,爭取時間就是勝利。
作為報務員與作戰一樣,也要講究效率,電報早一分發出去,在關鍵時刻,說不定就能決定一場戰役的勝負。因此,她總是對並肩作戰的戰友們說:“咱們雖然不能與敵人面對面,但為了前線的戰友在少流血的情況下,多多消滅敵人,我們一定不能耽誤一分一秒的時間,及時將電報傳送出去。”
焦守軍的發報水平已經非常優秀了,但為了在戰時傳遞電報中不出現任何誤差,傳遞電報之餘,她還會將聯絡物件的代號一一再熟悉一遍,並和戰友一問一答,加深彼此的記憶。轉報規定在檔案上寫得非常清楚,但她覺得一邊看檔案一邊處理電報太浪費時間,於是,經將聯絡規定和各個網路關係的代號背熟記在心裡。通播電報的報頭長、手續繁瑣,很容易出現問題,她就一遍又一遍地練習,以期做到零失誤。
電報不僅要做到質量高,也要像傳播新聞一樣,具有一定的時效性。所以,焦守軍在每次沒有電報要傳遞的空隙,將全部電報的處理程式仔細研究,分析每份電報來往的規律。她不斷地最佳化自己的工作,希望能和戰場上奮勇殺敵的戰士一樣,為祖國的統一獻出自己的力量。
戰爭打得轟轟烈烈,報房裡傳遞電報的聲音噼裡啪啦,電報多,任務重,這一份“加急”電報還沒有發完,另一份“特急”電報就已經傳過來了。在焦守軍的帶領下,報房的工作忙而不亂,通報效率特別高。
有一天,焦守軍和戰友們一直忙到深夜,來往的電報還是沒有處理往。而此時的焦守軍已經連續工作4個多小時了,電傳機裡發出的震耳的噪音,坑道里不流通的汙濁的空氣,讓她的身體一直處於高強度的負荷中。
然而,直到將最後一份電報的最後一個字發完,她才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從機位上站起來時,一陣暈眩讓她支撐不住蹲坐在了地上,“今天報多,情況比較複雜,大家要注意!”“咱們發的電報不僅關係到前線的戰局還有戰士們的安危,還關係到咱們國家的尊嚴,軍隊的威望,所以,對一個字,甚至一個標點符號都要認真仔細。”她不放心地交待完工作,才拖著沉重的身體離開機位。
準備去休息一會兒的焦守軍,剛走了沒幾步,這時突然又送來了好多份通播電報,而且要求必須立即發往各個作戰部隊。此時,大家都已經連續工作了七八個小時了,來接班的人手又不夠,看到突然來了這麼多電報,焦守軍彷彿看到了正等著上級命令的前線戰士焦急的樣子,她心裡非常清楚,把這些電報及時準確地發出去是多麼地重要。於是,她拖著早已超出負荷的身體,又回到了機位上。
旁邊的戰友看到她毫無血色的臉,關心地問:“你的身體沒事兒吧?”“沒關係,發報重要!”說完就立即投入到了發報的“戰鬥”中。
彼時已經是凌晨4點了,焦守軍和戰友們還在不停地發報,漸漸地,焦守軍有些支撐不住,電報上字開始模糊,電傳機開始晃動,每發出一個字都明顯感到吃力。
這個時候,焦守軍想起了肝癌的父親焦裕祿,想到了父親拿著棍子頂著肝臟也要堅持工作的場景,她又想到了在前線拼殺的戰士們,想到了毛主席和周恩來總理親切地笑容,身體就又像蓄電的機器一樣,瞬間充滿了電。
她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住!要用最短的時間將這些作戰命令傳給前線的戰士們!終於,在她的頑強努力下,電報在黎明前全部發出。她走出報房,看到東方天空,已經出現了魚肚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一臉輕鬆。
戰爭持續了幾個月後,終於在1979年3月5日,新華社經由中央軍委同意釋出宣告:
此前,由於越南侵略者不斷對我國邊境進行武裝挑釁和入侵,中國人民解放軍部隊自二月十七日起,被迫自衛還擊,現已達到預期目的。對此,中國政府宣佈,自一九七九年三月五日起,中國人民解放軍全部撤回中國境內。
中國政府在這裡重申,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越南的任何一寸土地,但也絕不容許他人肆意侵犯我國領土。我們要的只是和平和安定的邊界。我們希望中國政府的這一正義立場,將得到越南政府和世界各國政府的尊重。在此,我們也正告越南當局,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撤出後,不得再對中國邊境人民進行任何武裝挑釁和入侵活動。中國政府鄭重宣告,如果出現上述情況,中國方面將保留繼續自衛反擊的權利。
訊息傳到報房,焦守軍就和戰友們一陣歡呼,他們激動地跳起來,互相擁抱。然而,焦守軍仍然沒有完全放鬆,她知道,不到最後一刻,就要保持作戰狀態。
3月13日18時20分,剛走進報房的焦守軍就收到了一支部隊的緊急呼叫:“有加急電報!請速看!速傳!”
焦守軍全神貫注地盯著電傳機上的收報紙,字錘在她的操作下上下翻飛,她飛快地打出這份加急電報的號數、組數和等級,當她發現電報上發出的收報單位是某部的“前線指揮所”時,心裡咯噔了一下,因為從她多年熟記網路組織和指揮關係的經驗,以及在戰爭期間發報的規律,她判斷這份電報的收報單位可能是錯的。為了證實心中所想,焦守軍果斷插入工作,主動要求對方複查。
經過對方複查,這份電報的收報單位確實是錯的,對方迅速將收報單位更正為正確的“基本指揮所”,就這樣,一次嚴重的誤報事故被焦守軍完美避免。
當時,中央軍委已經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如果這份電報被錯誤的送到了“前線指揮所”,那麼,“基本指揮所”就很有可能因為沒有及時收到命令而使戰爭發生“質”的變化。
畢竟,在前線指揮戰爭的許世友將軍,因為敵軍喪心病狂地對我國解放軍使用殺傷性巨大的化學武器,憤怒至極的許世友迅速打過窮奇河,順利佔領了諒山。接到中央撤退的命令時,許世友心有不甘地說:“再給我兩個小時,就能打到河內。”
區區兩個小時,就能讓許世友將軍攻下越南的首都河內,由此可見,許世友將軍和戰士們的勇猛無畏,但是,也是區區這兩個小時,就能讓中央下達的“撤退”命令成為國際上的笑話,說是自衛反擊,結果卻佔領了人家的首都……
“細節決定成敗”,正是焦守軍在日常工作中對自己的嚴格要求,才讓她在如此緊急的狀況下,依然能發現這個看似很小卻很致命的錯誤。也正是她果斷選擇請求複查的決定,使這場戰爭的性質始終遵循著中央領導的命令,不僅順利撤退,而且維護了中國在國際面前的尊嚴。
自此,這場戰爭才算圓滿結束。
在作戰期間,焦守軍以這樣高度負責、精益求精的革命精神,分別收發了“特急”和“特急提前”電報140多份,份份電報都處理得迅速、準確,從來沒有耽擱一分鐘。
焦守軍在報房這個看不到硝煙的“戰場”,在高度緊張的工作環境下,依然做到了發報68086組零出錯的優異成績。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為國家無私付出的焦守軍,在戰爭結束後,被國家授予戰時三等功。
戰時三等功的含金量有多高?
依照《兵役法》規定,戰時的三等功相當於平時的二等功。榮獲二等功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更別說戰時的三等功了。當年同樣參加了對越反擊戰的司令員趙宗岐,在作戰期間,執行的是敵後偵察抓舌頭的任務,其中危險係數非常高,戰後,趙宗岐榮獲戰時三等功。由此可想而知,焦守軍榮獲的戰時三等功含金量有多高。
1980年,焦守軍又被祖國授予了全國三八紅旗手的榮譽稱號。全國三八紅旗手是由全國婦聯主辦,並於1960年開始授予,此稱號的設立是為了表彰那些為國家建設作出傑出貢獻的先進婦女典型,這也是表彰婦女先進人物的最高榮譽。
美國總統肯尼迪曾經說過:不要問祖國能給你什麼,先要問你能為祖國做什麼?焦守軍在工作上腳踏實地、刻苦努力,在傳遞電報這個聽不見大炮的戰場上,全心全意為了祖國的和平統一奉獻自我,沉著冷靜地為前線戰士及時精準傳遞作戰命令,此等卓越貢獻,祖國自然不會忘記她。
獲得了諸多殊榮的焦守軍,並沒有得意忘形,她仍然秉承著父親焦裕祿的奉獻精神,在1987年,選擇到成都軍區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檔案助理員。雖然這份工作不像傳遞戰時電報那麼重要,但她一如既往,為了熟悉業務,認真負責,主動學習。
如今,焦守軍已經年近七旬,但她依然在不停地向大家宣傳焦裕祿精神,她深情地說:“傳承父親的精神,是我一生的責任。”
如今,想做大事的人有很多,但願意把小事做細的人很少。很多時候,構成偉業的就是這些毫不起眼的細節。我們應該像焦守軍一樣,腳踏實地,努力上進,從小事做起,注意細節,才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