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3月份的一天,正值全國統一抗戰時期。但新四軍四師卻在師長彭雪楓的率領下,對處於洪澤湖地區的國民黨軍發起進攻。
這場作戰的結果是國民政府江蘇省政府主席韓德勤再次被我軍俘虜。
這也是韓德勤第三次被俘虜,且都是在陳毅的手下被俘。
儘管韓德勤此人對新四軍忘恩負義,在得到我軍幫助後仍對在洪澤湖地區的我軍痛下殺手,但陳毅還是決定將他釋放,甚至還送了他8萬元。
這是為何?深究之下才明白,原來陳毅的目的是為了瓦解蔣介石的陰謀。
顧祝同的“把兄弟”,韓德勤的順人生
自從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以來,國共兩黨之間便摩擦不斷。在這些摩擦中,許多國軍將領都與我軍打過交道,而韓德勤便是其中較為特殊的一位存在。
1892年,韓德勤出生在江蘇泗陽。
他的父親是清末時期的秀才,算是知識分子。而韓德勤從小便在父親的教育下讀書識字,學習文化。後來,他經縣裡的選中,送到南京江蘇陸軍小學,成為該小學第四期的學員。
他曾就讀於河北陸軍學堂,之後進入保定軍官學校步兵科學習。雖然韓德勤為人圓滑,但在軍事知識掌握上卻遠不如他的小學同學——顧祝同。
顧祝同老家距離韓德勤不過幾十里地,兩人得知彼此都在陸軍小學上課之後,便相約一同上學,好有個照應。
一來二往之下兩人都極為熟悉,甚至在小學畢業的時候,兩人結為“異姓兄弟”。而與顧祝同成為“把兄弟”,也是後來韓德勤即使“常敗”依舊在國民黨政府中擔任要職的原因之一。
畢業後的韓德勤先後到皖系軍閥、川軍中參軍。1924年,他在參加川東戰爭後負傷。待到傷勢痊癒之後,他沒有再回到川軍,而是選擇返回家鄉,在江蘇督辦謀了一個小差事。本以為日子會這樣平淡地度過,但他的小“拜把子”兄弟顧祝同卻要跟他“同享富貴”。
顧祝同的經歷與能力都遠非韓德勤所能比擬。從1921年起,顧祝同便投奔孫中山先生,在北伐陣營中顧祝同可以說已經是“元老”。而且他本人的能力也極為出眾,深得孫中山的賞識。
孫中山籌辦黃埔軍校時,他又得知自己的校友蔣介石是黃埔軍校的校長,兩人藉著工作彼此關係更加親近。在兩次東征中,顧祝同都立下了汗馬功勞。
蔣介石急於培養自己的班底,對顧祝同這個人才自然極為欣賞。很快,顧祝同便在國民黨中擁有極大的權力。這個時候的顧祝同,又想起了在南京當小課員的“把兄弟”。
於是,他再次寫信邀請韓德勤前來廣州參與北伐,一起“享富貴”。其實,顧祝同曾多次邀請韓德勤前來,但韓德勤都選擇拒絕。但這次韓德勤卻選擇應邀前往。
顧祝同對他的到來很是高興,經顧祝同推薦,他到廣州便擔任了中校副官處長一職。後來顧祝同成為第三師師長,便讓韓德勤做了旅長,要知道,當時許多黃埔精英都還只是一個連長、排長。
儘管在職位上順風順水,但韓德勤帶兵能力真的一般。即使有顧祝同這棵大樹可以靠,他卻依舊“穩定發揮”,更是因為帶兵打仗失敗後三次被俘。
“常敗將軍”韓德勤、多次被俘仍活命
1931年6月,韓德勤當時是國軍第九軍52師師長。按照蔣介石的指示,韓德勤所在的第九軍對中央蘇區的根據地發動“圍剿”行動,這是蔣介石的第三次“圍剿”。
在毛主席與一眾中央軍委優秀將領的帶領下,第九軍的第三次“圍剿”行動宣佈失敗。韓德勤的52師奉軍部命令準備向興泰方向撤退,路過方石嶺的時候,遭到了黃公略部(陳毅麾下)領導的紅軍主力部隊的埋伏。
當韓德勤聽到槍聲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不妙。他急忙指揮部隊向山頭竄進試圖佔據地勢進行作戰。但方石嶺的地勢複雜,52師根本沒辦法展開陣勢,便遭到了我軍的針對性打擊。52師被打得潰不成軍,超過數千人成為我軍的俘虜。韓德勤便在其中。
雖然是一場大勝,但當時的紅軍顯然不具備管理這五千俘虜的能力。於是,紅軍只得在將他們的槍械繳獲之後將他們釋放。當時韓德勤便在高階將領中混了過去。紅軍為了可以讓這些俘虜安全到家,甚至還給了他們路費,韓德勤便得到了五塊大洋。
韓德勤就這樣回到了國軍中,他知道自己並不具備帶兵打仗的本事。而且他的52師幾乎被打散,難以再成功組建,於是主動提出降職。
在顧祝同的擔保下,韓德勤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懲罰。恰好這個時候顧祝同要到江蘇省擔任政府主席,於是便將韓德勤帶在身邊。
抗戰爆發之後,顧祝同忙著第三戰區的戰事,無暇顧及江蘇的政務,韓德勤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江蘇省代理主席。
作為江蘇省的一把手,韓德勤自然知道蔣介石的心思。從1938年到1939年一年間,韓德勤多次汙衊我黨的抗日行動,甚至頻頻製造摩擦,意圖將蘇北根據地“剿滅”,以此報答蔣介石與顧祝同的恩情。
到了1940年,新四軍進入蘇北發展。韓德勤多次派兵騷擾新四軍,意圖將我軍“壓迫於大江以南一舉剿滅之”,但結果均遭到我軍的抵擋,被打得灰頭土臉。
1943年2月,日偽軍七千人到江蘇淮安附近進行掃蕩,韓德勤的一萬人馬根本不是對手,被日寇打得節節敗退。韓德勤帶著殘兵逃到了新四軍所在的蘇家嘴。
因為事先沒有打過招呼,新四軍第三師師長黃克誠立刻帶兵將他們抓了起來。事後韓德勤向黃克誠解釋由來,黃克誠向陳毅請示後,覺得既然是為抵抗日寇不敵才撤到這裡,那麼可以收留他們一段時間。但陳毅特別強調:“事後一定要讓他們撤回他們的防守區”。
由此,韓德勤得以在蘇家嘴站穩跟腳。黃克誠覺得,既然是友軍,自然應該守望相助。他將韓德勤以及僅存的國民黨軍隊妥善安置,給他們騰出位置,甚至在他們沒有吃食的時候命令八路軍後勤提供。這讓國民黨軍很是感動,但韓德勤卻並沒有這樣想。
正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疼”,韓德勤覺得就算新四軍對自己再好都是應該的,畢竟自己是“地主”江蘇本就是他的地盤。因此,在之後國共聯合抗日時,他總會有意無意地製造事端。
蔣介石也在這個時候傳來密令,密令裡說:“於新四軍中大搞破壞,以達從內瓦解之功”。韓德勤知道蔣介石的意思是自己對新四軍在江蘇的勢力“下手”。
於是,他向黃克誠提出要帶著部隊返回休整,之後迅速突襲我軍在里仁集和程道口的守軍。
負責盯著韓德勤的4師師長彭雪楓得知後,派人提出交涉,但韓德勤不顧彭雪楓“大敵當前,當首先抗日”的勸告。他放出“南返原防,收復失地”的謊言,卻率軍趁夜色渡過黃河,佔領山仔頭,妄圖與彭雪楓的第四師進行對峙。
陳毅等人得知後,對韓德勤背信棄義,殺害中共黨員和新四軍傷員、甚至將屠刀揮向無辜百姓的行為極為惱火。上下官兵均請命出戰,希望處死韓德勤這個以怨報德的小人。
於是,陳毅不再猶豫,他命令黃克誠“放手施為,但一定要生擒韓德勤”。彭雪楓得到黃克誠命令後,便火速出動第2師第3師各派一個旅支援,加上第4師官兵上下配合,韓德勤很快便再次被彭雪楓活抓。其手下的第三縱隊司令王光夏更是被當場擊斃。
韓德勤“捨身成仁”,陳毅請示毛主席
起初,韓德勤還打算混在高階將領中,企圖矇混過關。但這一次戰士們對這個以怨報德的卑鄙小人都極為痛恨,一下子便認出了他,將士們想到自己犧牲的戰友,恨不得將韓德勤當場擊斃,彭雪楓知道後趕緊將他送到了師部。
黃克誠對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也很是惱火,但他知道軍部有自己的打算,於是便命人將韓德勤關押,自己則向陳毅打報告。
韓德勤被關押後,首先便來了一出“捨身成仁”的鬧劇。他聽說火柴上的磷可以致死,於是便將身上大半盒火柴都給吞進嘴巴。但後來他發現這個方法根本死不了,於是就開始鬧起絕食。
師部雖然痛恨韓德勤,但他畢竟是江蘇省的主席,國民黨高階將領,於是對他的伙食頗有照顧。但韓德勤卻堅決不吃,甚至還立下遺囑表示“不成功便成仁”,“以此向校長盡忠”。
第四師政治部主任吳芝圃為此出面與他交談,但韓德勤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他向吳芝圃哭訴自己在江蘇省這些年抵抗日寇的艱辛,說到最後甚至落下了眼淚。
吳芝圃沒辦法,只得向彭雪楓報告。彭雪楓本打算等待陳毅的回覆再進行安排,當得知韓德勤居然堅持到現在,他也擔心韓德勤這次是真的,於是便找到韓德勤,勸說他吃飯。
韓德勤見彭雪楓也來勸自己吃飯,內心得意。大概也是他的意志到頭了,於是他借坡下驢,結束了絕食的鬧劇。
作為新四軍的代軍長,陳毅對於韓德勤的考慮自然要更全面,自打韓德勤第一次來到蘇家嘴的時候,陳毅便曾經向延安打了報告。這一次算是徹底撕破了臉,他也需要向毛主席徵求處置意見。
這段期間,不斷有官兵向陳毅要求將韓德勤處決,陳毅雖然表示理解,但卻多次表示不同意。原因便在於:留下韓德勤利大於弊。
一、韓德勤的部隊基本已經被消滅殆盡,就算他再想反撲,也沒有力量;
二、韓德勤雖然能力一般,但卻是國民黨名義上的江蘇省政府主席,殺了他對於當前的統戰局面不利,而且也會給千方百計想破壞統戰的蔣介石話柄;
三、還是韓德勤的能力一般,這種“庸人”可以讓新四軍在江蘇很好的發展,倘如處決韓德勤,蔣介石派湯恩伯前來出任江蘇省政府主席,將極為不利於新四軍的發展。
陳毅將自己的考量向中共中央報告後,得到了毛主席的肯定。毛主席告訴他:“你的分析有理有據,儘快禮送韓德勤回去。”
韓德勤索要錢財,陳毅破壞蔣介石“陰謀”
陳毅在得到毛主席的回覆後,便向各師部長官傳達“釋放韓德勤”的決定,並讓各級長官安撫上下官兵。隨後,他找到韓德勤。
當韓德勤見到陳毅時,他苦笑著說道:“陳將軍能屈身見我這個敗軍之將,真是令我感到榮幸之至。”
陳毅告訴韓德勤:“韓主席,這是我們第三次交手了。古人說事不過三,我希望以後見面不要是這樣的情況了。”
韓德勤聽罷,像搗蒜一般點頭道:“陳將軍說的是,古有諸葛亮七擒孟獲,今有陳將軍三捉我韓德勤,只怕以後我要淪為國人笑柄了。”
陳毅見韓德勤明白,便說:“你明白就好,希望你明白當下應該以民族大義為先,個人榮辱為後。只要你將矛頭指向日寇,我們新四軍說話算話,絕對不會製造事端。”
韓德勤聽完更是表現出感動,他滔滔不絕地訴說著自己三次被陳毅俘虜的事情。之後又說自己在國民黨內也是身不由己。陳毅知道他這是在推卸責任,但他也懶得點破,於是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等韓德勤說的差不多,陳毅才說:“韓主席,你的苦衷我理解,只要你盡心盡責抗戰就行。這次我們打算釋放你回去,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韓德勤說到口乾舌燥,聽到陳毅說要放了自己簡直不敢相信。
陳毅見他沒反應,便皺著眉頭道:“韓主席,怎麼,你不願意回去嗎?”
韓德勤為難道:“陳將軍,我肯定是想回去的,但我有兩個請求,希望陳將軍答應。”說完,他看著陳毅。見陳毅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道:
“首先,希望陳將軍可以還我一部分槍支和人員;其次,能否借我一筆錢,方便我回去後生存。否則只怕回去後也難以交代。”
陳毅見韓德勤說的在理,他也擔心韓德勤回去後被蔣介石針對,於是便表示答應他的請求,送給他8萬元。之後,他又將相關人員的歸還一事交給彭雪楓處理。
1943年4月1日,韓德勤與新四軍彭雪楓簽訂《陳毅與韓德勤會談備忘錄十條》。之後,陳毅特地為韓德勤踐行,將韓德勤送回淮南。
蔣介石得知韓德勤竟然安全歸來後也很是詫異,但他很快明白了陳毅的謀劃。他忍不住道:“陳毅實在太狡猾了,這招實在太狠!”
原來,蔣介石打算只要韓德勤一死便讓湯恩伯就任江蘇省政府主席。他早就看韓德勤這個才能平庸的政府主席很不順眼。
早在1938年5月的時侯,韓德勤率部迎戰日軍佐藤支部,以五倍於敵人的兵力卻來不及展開陣勢便大敗,氣得蔣介石咒罵道:“該副總司令所部兵力五倍於敵人,卻兵敗失地,將何以自解?”
後來蔣介石又讓韓德勤在蘇北區域阻止新四軍發展,但結果卻是新四軍逐日壯大;自己密令其搞內部破壞,卻換來隊伍幾乎覆滅,而這個“罪魁禍首”卻還在。
原本顧及顧祝同的意見不敢將韓德勤直接裁撤,如今好不容易發現韓德勤有了“壯烈犧牲”的機會,卻被陳毅放了回來。蔣介石只覺自己的胸口被敲了幾大悶棍。
眼見如此,蔣介石令湯恩伯出任江蘇省政府主席的計劃也只好作罷。
韓德勤回去後,沒有再選擇“以怨報德”,他將自己的辦公地點搬到了安徽阜陽,遠遠地避開了新四軍。新四軍沒了國民黨軍隊的騷擾,在蘇北地區的發展上了一個新臺階,為我軍的壯大提供有利條件。
而韓德勤非但沒有在之後受到蔣介石的處罰,反而還不斷高升。後來甚至被允許在杭州接受日軍的投降。要知道,能到場的都是在抗戰中擔任要職,或者立下大功的將領。
陳毅三次俘虜韓德勤,三次將韓德勤放走,不可謂如諸葛亮般足智多謀。諸葛亮將目光放在蜀漢數十年南蠻叛亂問題上,用“七擒七縱”令南蠻歸心;而陳毅也一樣如此,他看的長遠,立足於江蘇這個小地方,放眼的卻是更高一個維度的博弈。
他順利將此事和平解決,令蔣介石企圖在江蘇省這個地方重新佈置的陰謀落空。從而為新四軍的發展創造條件,贏得了軍事、政治上的主動權。
由此不禁不讓人感慨,當年如陳毅般的偉人們目光之高遠、智謀之出眾。也正是有這樣的一批人,才能夠帶領著人民創造嶄新的國家,擁有如今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