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在winslet獲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的時候重溫Titanic。
“上一次看,應該還是在小學的時候,和家裡人一起看明珠臺週末晚上九點的外國電影。一直看到十二點,不記得有哭,卻滿心驚怕。小孩子其實和哲人很相似,我童年的時候,生死命運等大問題幾乎夜夜相纏,常常覺得自己會死很久,直到世界末日的時候,和崩裂的地球一起往下掉,掉進宇宙深處。大西洋的海水也是一樣深邃,望不到邊的海面和星空,漂浮的人是一粒粒的微不足道,真真是絕望到蒼涼。
我害怕生命沉沒時的那一縷無聲無息。
我害怕和大自然對峙時永恆的落敗。
我們能做什麼呢?當大地湧動,火山噴發,岩漿肆恣,吞沒古城?當地脈震動,山巒崩塌,村莊城市分崩離析?當海洋長嘯,颶風兇猛,波浪滔天,島嶼沉沒?
我望進那一方小小的熒屏中,至此有了恐懼。那一片水,至今不敢碰。二十年後的今天,這部電影於我,於大部分人,恐怕都已變成時間的底色。
我爛熟每一個橋段,每一句對白,每一個動作,每一處起伏。
我拿它當做許多篇作文的例證,甚至還有英文閱讀練習。
二十年。任何一部電影都經不住時光和人口如此淘換,情節都變成典故,道理都變成常識。
二十年。我從小學生變成大學生,男女主角從青春年少到中年危機。
然而,哪怕它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哪怕時光都把它篩成了一個漏子,再擋不住任何神秘,它仍然是一個神話。是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面對,都不由得心悸發抖的神話。
因為心再堅硬,都會在熄滅的生命面前低頭,在永恆的愛情面前融化。
我在抱著電腦哭得全身發抖時,不免揣想當年電影院排隊,女孩子攥著男孩子的手,一撥撥你儂我儂地進去,歇斯底里地出來,那番壯觀景象。沒錯,我們就是去找虐的,就是要用熒幕上的偉大和災難來印證自己的平庸和幸福的。
當年那撥情侶不知道現在是兒女繞膝還是勞燕分飛,羅斯和傑克永恆了,他們還要經歷婚姻之癢,漫長人生啊。可是,誰在剛戀愛的時候,沒有像那對兒小青年一樣奮不顧身過呢。
生活有時就是不去想以後。但不知道是哪個腦瓜欠抽的小P孩提出這個問題的:羅絲和傑克如果在那一場災難中雙雙獲救,他們後來會怎麼樣呢?
說實話,為了讓他們兩個都囫圇兒活下來,我設想了無數可能,甚至覺得如果他們沒有遇見,或許羅絲就上了救生賊船,傑克也他媽的躺在木板上睡覺了。但是活下來以後怎麼樣,我還真沒懷疑過。有更欠抽的人回答:像革命之路里的那樣,婚姻危機啊,瑣碎度日啊,埋沒激情啊,恬淡終老啊;或者礙於階級立場根本就沒結合(估計毛選讀多了)。——哪裡學來的看破紅塵喲。上來就說教很煩不是?我就是不明白兩個人一起死過,為什麼不可以一起生。曾經那樣契合過,為什麼還會分開。
別跟我說什麼守業容易創業難,日光之下並無新事的廢話,我只知道,生活怎麼樣延續過來的,就會一直延續下去。你曾經熱愛過麼?曾經大哭大笑,不管不顧麼?曾經離經叛道,背水一戰麼?你沒有顛覆過生活,生活就來顛覆你。而他們,他們曾經如此深愛過。如此貼近過。如此同生共死過。或許有時候生活就是赤裸裸一場顛覆,夢想和激情都會老——可是,是老,不是死。激情會老,愛情不死;夢想會老,理想不死;人會老,心不死。最可怕的就是,還沒有經歷過老去,就開始怕死,還沒有熱愛過,就開始唾棄。
生命中那些驚鴻一瞥的大美,哪怕終此而後,俱不得見,我仍然相信。說白了,我相信羅絲和傑克會好在一塊兒,好幾年,幾十年,跨世紀。只因為年老的羅絲回憶時的神情,這樣美麗。
歡迎你們說我幼稚荒誕,也歡迎你們繼續成熟蒼涼。
說起來,titanic是我至今覺得最為美妙的愛情電影,如飲蜜酒,甘不可言。這是一份絢爛到極致,使得人類的大難做了背景,還妄想突破時間和生死直達永恆的愛情。羅絲從救生船上一躍而起,撲到窗邊的一剎,因了這份勇敢和貪求,最為美麗。
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運氣。到這日才發現,曾呼吸過空氣。
我是這人間懷抱小小希望生存的一個,也許沒有傑克,但我仍然如履薄冰地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