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房地產商跨界入局汽車圈屢現新動作。威馬汽車宣佈完成D2輪融資1.5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9.68億元），其中地產商雅居樂領投1.4億美元（約合人民幣8.9億元）；眾泰汽車重整計劃獲得法院批准，參與重整的投資商江蘇深商控股同樣有房地產背景；房地產巨頭萬達集團出資1億元成立萬達汽車科技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達汽車”），進軍汽車經銷行業……
在房地產商寶能、恆大等跨界“造車”跌落塵寰之後，萬達、雅居樂、江蘇深商仍然大力挺進汽車業。那麼，房地產商對汽車行業的新一輪投資有什麼新特點？能否吸取教訓念好“汽車經”？
告別重資產模式 輕資產入局更理性
雅居樂對威馬汽車的投資已經不是第一次。“2020年9月，雅居樂就曾出資5000萬元認購了威馬汽車的部分股權。”華泰證券分析師凌嶽斌向《中國汽車報》記者介紹，此次投資威馬汽車的同時，雅居樂透過優先股購買協議、行使期權等形式，至此共獲得威馬汽車4.58％的股權。另外，雅居樂還與威馬汽車簽署了品牌、銷售與服務網路、充電設施佈局、汽車金融、供應鏈金融、售後服務等方面的戰略合作協議。
“從雅居樂的投資與合作方向看，其應該是更看好新能源汽車行業發展。”深圳先進技術研究院新能源創新技術中心研究員胡豐林向《中國汽車報》記者表示，一是碳達峰、碳中和已成世界共識，由此，幾乎全球各國都在發力新能源汽車，國內新能源汽車行業近年來增勢迅猛，特別是2021年以來已經實現月度“十一連增”，且2021年1～11月新能源汽車產量突破300萬輛，造車新勢力多家頭部企業月交付過萬輛，形勢良好；二是我國新能源汽車已經形成較為完整的產業鏈，從上游原材料到“三電”等零部件，尤其是動力電池領域已經形成全球競爭優勢。包括威馬汽車在內的一些整車製造商大量採用了“工業4.0”標準的智慧生產線，提高了質量和生產一致性；三是智慧電動汽車代表了汽車產業轉型的方向，具備了戰略性新興產業擁有新增長點的巨大潛力。因此，雅居樂等房地產商對新能源汽車行業的投資，既考慮了潛在盈利預期，又遠離了親自下場造車需要巨大投資及不可控風險的弊端。
同樣輕資產入局的還有萬達，此次萬達殺入的是汽車經銷領域。“不同於之前一些地產商動輒數十億元、上百億元投資造車，萬達汽車此次註冊資本只有1億元。”中信證券分析師路海波向《中國汽車報》記者表示，其實，萬達覬覦汽車業已經很久，除了數年前在董明珠投資銀隆新能源時曾經跟投了5億元，後又在2021年7月開始籌劃進入汽車經銷領域。當時，萬達集團與一汽紅旗及其最大經銷商泰嶽集團在北京初步達成合作意向，合作內容包括萬達集團提供自己擁有的遍佈全國的商業服務體系與平臺，為紅旗建設“紅旗商超體驗店”，這些體驗店主要為紅旗的車主提供充電樁、智慧停車、消費優惠等服務。隨著萬達汽車的亮相，其要做的不止是紅旗商超體驗店，很可能經銷多箇中高階品牌。“萬達的商超定位決定其在汽車銷售商超體驗店方面不太可能走低端路線。另外，其經銷重點極有可能是新能源汽車，因為新能源汽車更適合萬達自有的數量可觀的商超渠道。”路海波說。
“萬達此次跨界進入汽車業選擇的可謂是一條捷徑。”上海高階金融學院經濟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孫全澍分析稱，一是地產商要進入一個全新的並不熟悉的領域，如果選擇直接造車很可能像恆大一樣面臨各方面極大的風險。而從汽車經銷入局，則成本不高，風險也極小，且前期已經與一汽紅旗及泰嶽集團達成合作，後才註冊成立萬達汽車，更是具備了基礎條件；二是萬達對於汽車銷售特別是新能源汽車的商超銷售有很大優勢，其在國內的200餘座城市擁有368個萬達廣場都可以加以利用。而且新能源汽車特別是中高階品牌車型銷售利潤並不低，有快速盈利的可能；三是走新能源汽車商超渠道銷售路線，萬達汽車可以利用眾多萬達廣場的優勢，較為容易引流並擴大品牌效應，構築盈利基礎。
參與重組獲得造車籌碼
除了佈局汽車經銷領域，房地產商對造車仍然不死心。但有恆大、寶能的前車之鑑，房地產商在造車上也更為慎重。與其直接下場造車，不如選擇做“接盤俠”曲線造車，這是江蘇深商的造車路線：控股破產重整的眾泰汽車。
“江蘇深商的母公司深商控股，在2020年8月接盤破產重整的龐大集團，已經逐步使龐大集團有了起色。”招商證券分析師許紹詠向《中國汽車報》記者表示，江蘇深商此次花巨資接盤眾泰汽車，足以表明其決心和膽識。一方面，眾泰汽車雖已破產，但是眾泰汽車的生產資質，以及擁有的浙江永康、金華，湖南長沙等多個生產基地及土地、工廠等價值依然可觀，投資20億元獲得這些資源可謂是“抄底”撿漏，非常划算；另一方面，江蘇深商由此獲得了介入新能源汽車造車新賽道的籌碼，從投資上可以說是以最小的代價跨界入局造車，可謂是以小搏大。
“江蘇深商此次出手，其實有著明確的方向。”華南理工新能源開發應用研究中心副研究員江凱告訴《中國汽車報》記者，一是深商系雖從地產起家，但後來的投資中已經涵蓋了汽車零部件、汽車後服務市場、網約車等業務，去年又透過控股龐大集團躋身汽車經銷商行業，如果此次成功接盤眾泰汽車，將補上造車這重要的一環，就基本掌控了較為完整的汽車產業鏈，未來發展不容小覷；二是在眾泰重整方案中，江蘇深商提出了既要開發高階新能源乘用車，也要造面向縣鄉市場的微型新能源汽車的思路，造車方向非常明確。不過眾泰原有的研發能力、企業管理能力、財務風險管控能力都已經表明，這基本是其難以做到的。但接盤的深商系，近一年多來在對龐大集團的操盤中已經凸顯了較為出色的管理能力，所以，在深商系控股眾泰汽車後，或能為眾泰汽車帶來重生的機會。且江蘇深商可以利用龐大集團的現有渠道銷售眾泰汽車的產品。
不過，也有專家對江蘇深商控股破產重組眾泰汽車有不同看法。“客觀而言，江蘇深商控股眾泰汽車是喜憂參半。”江蘇新能源汽車行業發展研究院研究員厲建平認為，一是深商系在接盤龐大集團一年多後，仍然沒有使龐大集團發生根本性的、顯著的變化，而且2021年7月，龐大集團曾釋出公告稱，中國民生銀行北京分行與控股股東深商北方就質押合同發生糾紛，因保全需要，深商北方持有的龐大集團7.9萬股股份被司法凍結，佔其持有龐大集團股份的48％。在這樣的情況下，深商系是否有能力為眾泰汽車解除債務危機，將其拉出泥潭並重回賽道，依然是個問號。二是深商系雖有較為充足的資金，但其顯而易見的短板是缺乏對汽車行業特別是新能源汽車製造的管理經驗，而在如今新技術日新月異、新能源汽車市場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不懂車就下場造車，即使有資金和裝置，也有可能重蹈恆大的覆轍。
新探索帶來新思路
總體而言，與此前直接下場造車相比，近來房地產商跨界入局汽車行業，已經有了越來越多的不同。
“理性、務實、尊重汽車行業發展規律，正在成為房地產商等行業跨界汽車行業的共同特徵。”許紹詠分析，一是理性。像雅居樂、萬達等房企，不再像恆大那樣靠巨資“買買買”，而是在考察、試水之後逐步前行。雅居樂投資威馬汽車，也經歷了由少到多的過程，既沒有吹多大的牛，也沒有博眼球的大手筆，更像是一個理性而謹慎的投資者，或許這才是作為投資者應有的做法；二是務實，無論是雅居樂還是萬達，如今向汽車行業的跨界投資都更加務實。如雅居樂給威馬汽車先投5000萬元，後再投8.9億元，萬達汽車的註冊資本只有1億元等，這對於資金雄厚的房地產商都算不上大的投資，但卻凸顯出了它們的務實性；三是尊重規律。不再像恆大、寶能那樣好高騖遠，親自下場造車爭當“主角”，而是甘當“配角”，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悶頭髮大財”。值得注意的是，雅居樂不僅靠小成本投資獲得了威馬汽車的股權，而且還與威馬汽車簽署協議，佈局銷售與服務網路、充電設施、汽車金融、供應鏈金融、售後服務等方面，主動做“助手”和輔助性業務，這些看似“邊邊角角”的業務，實則投資少、見效快、風險小、收益高，體現了雅居樂的商業謀略。而萬達汽車更是靠自身的商超優勢便利，鋪設渠道，可謂是揚長避短。
“在新一輪房地產商對汽車行業的投資中，呈現出一些新的趨勢。”孫全澍也認為，一是像深商系的投資，逐漸向汽車全產業鏈佈局延伸，不斷尋找“抄底”機會，接盤破產企業，以最小的投資去謀取利益最大化。先接下龐大集團，再控股眾泰汽車，即使萬一再出手轉讓，都能大賺一筆。這既沒有像恆大那樣高調、大手筆投資，也避免了落入投資越多、風險越大的“投資陷阱”；二是像雅居樂的投資，看似試水，實則是邊走邊看，逐漸增加投資，既無風險，也能收穫紅利；三是萬達的跨界已經與恆大、寶能截然不同，既是立足實際發揮優勢，也是接受恆大、寶能教訓，不再重蹈覆轍之舉。
“房地產商的跨界，正在進入一個理性時期。”厲建平認為，從新一輪房地產商向汽車行業的跨界看，輕裝上陣，才不會被沉重的包袱壓垮；務實合作，才有共贏可言；揚長避短，才能成功實現夢想。
房企造車莫想賺“快錢”
從曾經風風火火“買買買”到如今的“賣賣賣”，恆大汽車在經歷連續虧損、股價暴跌後，開始退地變賣資產，昨日火熱歲月尚歷歷在目，似乎瞬間就已進入“冰河時代”。近幾年來，寶能、恆大等地產商跨界入局，親自下場造車，在陌生的汽車圈中先後淪陷。但是，這依然擋不住地產商前赴後繼進軍汽車行業。分析原因，華南理工新能源開發應用研究中心副研究員江凱認為，目前，汽車尤其是新能源汽車在電動化、智慧化、網聯化等方面的技術進步，使得產品效能上吸引了很多消費者，也已經打開了市場，形成了產業‘風口’，房地產商及很多行業跨界湧入汽車業，與此有很大關係，即使其中有的跨界失敗，也並不能阻擋後來者。一是新能源汽車行業巨大市場利益“蛋糕”的誘惑難以抵擋，成為房地產商轉型和投資的方向；二是新能源汽車行業的“造富”能力很強，像汽車民營企業中，就有吉利、比亞迪、長城、寧德時代等，都是汽車行業中的時代嬌子，這也吸引著房地產商不斷湧入；三是新能源汽車產業起碼在未來數十年內都將處於上升期，這與房地產行業存在眾多不確定性情況有明顯不同。“近年來，由於經濟大環境的變化，房地產行業已經開始降溫，迫使房地產商走向轉型。”華泰證券分析師凌嶽斌也認為，房地產行業轉型，必然要尋找有增長潛力的行業，而近年來汽車行業特別是新能源汽車行業得到國家政策支援，正處於發展的加速期，由此吸引了房地產商的投資入局，甚至親自下場造車，恆大、寶能等皆是如此。
不過，很多房地產商只看到了新能源汽車行業的巨大利益，卻想當然地認為自己碰不到風險，它們總認為只要資金充足，靠“買買買”就能解決一切難題，但不同的行業有不同的內在發展規律，以只靠“砸錢”資金驅動的房地產行業思維從事技術驅動的新能源汽車產業肯定是行不通的。“隔行如隔山，房地產商轉型沒錯，但之前部分房地產商不夠虛心和務實是其下場造車不成功的根本原因。”深圳先進技術研究院新能源創新技術中心研究員胡豐林認為，如果房地產商真心造車，必須研究造車的技術驅動規律，虛心學習，結合自身實際去嘗試，而不是依仗自己財大氣粗，只是花錢買裝置、高薪聘人才就能解決一個產業發展的問題。像寶能花巨資收購觀致汽車股權，卻沒有去精心打造爆款車型。沒有口碑就無法開啟市場，沒有市場自然也就沒有盈利。而恆大雖買遍了全球，有了裝置，有了團隊，但缺乏管理經驗。“並不是高薪聘來專業人才就可以造好車，企業既要用人之長，也要打造能協作實幹的團隊。”胡豐林說，當前汽車業也在轉型，但與房地產行業轉型不同的是，汽車行業的轉型是在行業內部的自我調整，是向著高精尖新技術、新模式的方向發展，快速迭代是基本特徵。對於既不熟悉汽車行業又不認真學習研究的房地產商來說，汽車行業的這些變化未免有些眼花繚亂。但因為智慧化的新能源汽車市場正逐漸開啟，巨大的利益還是會吸引包括房地產商在內的多個行業跨界者不斷湧入。“房地產商盯上汽車行業，無論是轉型還是投資，務實最重要。在汽車行業，不管是打造一款新車還是建設一家企業，都需要時間和專業隊伍，只想掙“快錢”很可能欲速則不達。”胡豐林強調。
評論
找對了路，才可能實現1＋1>2
房地產商跨界躋身汽車行業，已經成為一大看點。即使有不幸倒下者，仍難以阻擋後繼者不畏艱險、勇於探索的腳步。從目前恆大、寶能、萬達、雅居樂、江蘇深商跨界進入汽車行業呈現出來的效果來看，能否找對適合自己的路是跨界成功與否的關鍵之一。
與此前相比，房企新一輪跨界投資已經出現新特點。首先是由之前親自下場造車，轉為或投資、或做輔助性業務。如雅居樂投資威馬汽車，看中的是威馬汽車的上升空間，而且投資不多且步步為營，既無負擔，也較穩妥。其次是在此次跨界中，房企選擇更好地發揮自身優勢，由投資造車轉向投資汽車經銷市場。如萬達汽車，立足自身在大中城市擁有眾多商業中心基礎設施的優勢，以較低成本介入汽車經銷市場，成本雖低，但實力不弱，無形中提升了競爭力。再是抓住機遇，“抄底”破產企業，曲線入局。江蘇深商抓住眾泰汽車重組之機，以較小代價實現控股，或可由此進入造車行列，加之2020年已拿下龐大集團，逐漸形成汽車全產業鏈佈局。以上種種，均說明房地產商跨界行為愈發理性。相比以往恆大、寶能等投重金造車的重資產模式，如今的房地產商對汽車的投資可謂是輕裝上陣，獲利相對容易，萬一失敗，也不會像恆大那樣“傷筋動骨”。總體來看，如今新一輪跨界的房地產企業，顯然已經吸取了教訓，有了更多思考和計劃，選取的路徑也有了更多的可行性。
找對了路，才能事半功倍。寶能、恆大等之所以造車不成功並陷入財務困境，原因就是已經邁向汽車行業，卻依然是房地產行業思維，希望靠“砸錢”贏得成功。但汽車行業更多需要“技術思維”，其管理與市場也與房地產行業有太多不同。此輪房企跨界，更多選擇的是與汽車企業合作，分工明確，既能發揮各自優勢，又能擴大各自業務範圍，可謂優勢互補，1＋1>2。
文：趙建國 編輯：孫煥玉 版式：劉曉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