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和秦可卿之間存在姦情,並不是什麼新聞。書中雖沒有明寫,但有諸多情節描寫,讓我們一看就明白。
秦可卿臥病後,丈夫賈蓉泰然自若,本該避嫌的公公賈珍卻異常焦急。作為公公,即使關心兒媳,透過尤氏代為操辦即可。可他不但親力親為,連兒媳換幾次衣服都心疼得明明白白。
秦可卿死後,賈蓉毫無存在感,賈珍如喪考批,他把賈蓉當空氣,直言“長房內絕滅無人”,並不管不顧,傾其所有來置辦喪禮。
焦大醉罵,“爬灰的爬灰”,更是直接把矛頭指向了賈珍和秦可卿。賈珍秦可卿之間存在姦情,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在講究門當戶對的古代社會,秦可卿能從一個貧寒的小官吏家庭,嫁入豪門賈家,而且還是一個抱養來的女兒,著實讓人不可思議。因此,秦可卿的身世被各種猜測,眾所紛紜。但她應該並不是逃亡的公主。
壞了事的義忠親王,連自己的棺材板都用不上,可見罪名不輕。秦可卿若是罪臣之女,賈家想要窩藏保護,就該低調行事以掩人耳目。秦可卿死後,他們根本不敢如此大張旗鼓。那排山倒海的弔喪官員也絕不會自討苦吃,只怕會撇開關係,躲得遠遠的才對。
若秦可卿真是出身高貴的公主,對賈家而言日後有大用處。只怕會被賈家好好保護起來,不但賈珍不敢染指於她,而且賈珍還會對她敬而遠之。
秦可卿是工部營繕郎秦業從養生堂抱養回來的一個女兒。之所以她能嫁入寧國府,除了書中說的與賈家有一些瓜葛。更因為秦可卿生得風流嫵媚及處事圓融的緣故。
賈家雖然是國公之家,但對媳婦的要求卻並不是嚴格遵守門當戶對,反而是重視品性模樣的。這從賈母對孫媳婦的評判要求能夠得知。
清虛觀打醮一回,張道士提及賈寶玉的婚姻物件。賈母說寶玉不該早娶,並說了孫媳婦的要求。
(賈母)不管她根基富貴,只要模樣配得上就好,來告訴我。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
賈母對秦可卿的評價是“賈母素知秦氏是極妥當的人,因她生的嫋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這明顯與賈母對寶玉媳婦的評判標準一致。所以,秦可卿能嫁給賈蓉,賈母肯定是支援的,甚至有可能就是賈母促成的。
不但賈母滿意,眾人對秦可卿評價頗高。尤氏說她“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哪個親戚長輩兒不喜歡她?”秦可卿亡故,眾人莫不哀嚎痛哭。“長一輩的想她素日孝順;平一輩的,想她平日和睦親密;下一輩的想她素日慈愛,以及家中僕從老小想他素日憐貧惜賤、慈老愛幼之恩。”
這樣一個公認行事妥當的人,居然跟公公賈珍有姦情,這就讓人不得不覺得納悶了。她為何甘心委身賈珍?為何不反抗賈珍呢?
從秦可卿的判詞我們能判斷出秦可卿並非是被賈珍強迫的,他們是因為“情”才在一起的。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作者給秦可卿定義為”淫“。並且根據側批有”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一節,都能斷定秦可卿與賈珍之間的性質是”淫“。顧名思義,”淫“就不是有人逼迫的,完全是自己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秦可卿是反抗的,哪怕是反抗不成功,對她用”淫“字都是極不恰當。反倒該稱其為烈女,最不濟也該稱其為是自己沒有什麼責任的”失節“。
那麼,是什麼原因造成了賈珍和秦可卿之間的”淫“呢?秦可卿為何不反抗賈珍呢?
第一:賈珍對秦可卿是真愛。
秦可卿之所以不反抗賈珍,還與賈珍有了”淫“的事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情既相逢必主淫“中的”情“,也就是他們二人之間是真愛。
秦可卿生病,賈珍不顧公公的身份,更不顧寧府當家人的尊嚴,親力親為為秦可卿尋醫問藥,不但逢人就哭訴,就連秦可卿每天換四五套衣服這樣的細節都不放過。可見,賈珍用心之精細,絕不是能裝出來的。
秦可卿死亡後,賈珍更是如喪考批,哭得跟淚人一般。不管不顧地傾其所有來置辦喪禮。為葬禮好看捐龍禁尉,用義忠親王老千歲棺材板。這都是能斷賈家未來氣運的危險事件,賈珍能為秦可卿做這些刀口舔血的事,不可謂不是用心至深。
更奇怪的是,焦大能罵出“爬灰的爬灰”,說明賈珍和秦可卿的私情,在寧府應該並不是什麼秘密。就賈蓉和尤氏的態度來看,他們似乎也是知道的。
賈蓉對秦可卿不冷不熱。尤氏從不生病,偏偏在秦可卿葬禮期間心痛病發作,不能料理家務。她對賈珍過分擔憂秦可卿也並未表現出警示和阻撓之意。書中說尤氏對賈珍一向說順從慣了的。似乎尤氏知道這件事卻並不能干涉管束賈珍。
這種種跡象表明,賈珍對秦可卿是真心喜愛的,又因為賈珍是寧國府的當家人。所以,尤氏、賈蓉根本沒有辦法管賈珍,也只能由著賈珍,順其自然了。尤氏也不過是在秦可卿葬禮期間,裝病發洩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滿罷了。
第二:秦可卿也愛賈珍。
秦可卿出身的秦家,雖為小官,但地位並不很高,經濟上也不很好,書中用宦囊羞澀來形容。連秦鐘上學的二十四兩摯見禮都是東拼西湊而來的。
除了家境寒微之外,秦業謹小慎微的性格,也不會給秦可卿多少溫情。秦鍾生病,智慧兒來偷看被秦業發覺。秦業的處理方式簡單粗暴,直接把秦鍾暴打一頓,結果導致父子雙雙斃命。秦鍾本就單弱,又在病中,再生氣也應該考慮後果。秦業的教育方式顯然很不成功,秦家的家庭氛圍肯定十分緊張壓抑。
在這種家庭環境中,秦可卿得到的溫情和愛一定沒有什麼質量。她一定是缺乏安全感的。尋求被保護的溫情,就是秦可卿精神上極大的需求。不靠譜的丈夫賈蓉,荒唐幼稚,根本無法在心理上慰藉自己。而賈珍老成幹練,剛好滿足了她精神上的需求。
第三:秦可卿並不墨守陳規。
即使賈珍秦可卿兩廂情願,但公公與兒媳的關係,讓這段感情在世俗看來都是滅絕人倫的。這事似乎並不該發生在“行事妥當”的秦可卿身上。但事實上,秦可卿並不是一個墨守陳規的女性,在她與賈珍的這段感情中,甚至她是佔據了主動的。
第五回,秦可卿首次出場,她的做法就似有不妥,讓讀者隱約間感受到了曖昧的氣息。作為叔叔輩的賈寶玉,卻被侄媳婦帶進自己的房間睡覺,連在場的婆子都覺得有失妥當。此是其一。
除此外,更加有曖昧氣味的當屬秦可卿房間的裝飾佈置。先是牆上掛著的《海棠春睡圖》,再有:
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連珠帳。
這種種物品,都與情色相關。作者如此設定,用現實中並不真實存在的這些物品,目的無非就是渲染秦可卿奢靡的生活,更暗示了秦可卿的風流輕浮。目的就是說明秦可卿表面上沉穩持重,但私下是無視禮教倫理,並不墨守陳規。這也揭示了秦可卿委身賈珍的真相。
秦可卿在很小的時候被人抱養回去當女兒,並不是高門大戶,也必定不會受到很好的教育。自然,秦可卿對於那個時代對於女性要求的“三從四德”就並不感冒。大家族的禮儀規矩也只可能是她嫁入賈家之後,一點點學來的。
正因為她沒有從小被這種禮教耳濡目染,才導致她並不十分重視墨守這些倫理綱常,才有了她敢把賈寶玉帶進自己房間睡覺的一幕。
試想秦可卿這樣一位兼具了黛玉和寶釵雙重優點的絕世美女,並不被傳統的禮教束縛,在她精神上極其渴望被慰藉的時候,極有可能會主動去尋找一位精神上的伴侶的。
賈珍和秦可卿之間本就是兩廂情願,皆是因“情”而起,但卻有違世俗倫理,只能被定義為“淫”。正是“情既相逢必主淫”。二人因情而生私情,甚至秦可卿還是主動的,又怎麼會反抗賈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