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10月的一天,北京中南海的側門不遠處,一位老漢來回踱著步,一會兒抬頭看看門邊挺立的衛兵,一會兒又低頭看看手裡拿著的信,猶豫不前。老漢身穿粗布衣服,腳蹬一雙布鞋,表情有些侷促。徘徊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鼓起勇氣,向前挪動了幾步。
這時,門口的守衛也注意到了他,走上前來主動詢問:“這裡是中南海,請問您到這兒來是有什麼事嗎?”威嚴的氣氛讓老漢有些緊張。他小心翼翼地將手裡的信封展在衛兵的面前:“這是毛主席給我寫的信,我是來找他的。”衛兵狐疑著從老漢手裡接過信,仔細檢查了信封上的收寄地址和筆跡,確認了這封信的來源。
隨後,警衛員向毛主席通報,並將老漢帶到了中南海院內,並被安排住進了中南海一處房間內。第三天,二人終於見了面。毛主席一見到這位老漢,就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就是其升兄吧,我們見面太晚了。”
毛主席口中的“其升兄”是何人呢?他為何會收到毛主席的信?二人之間有什麼淵源呢?
毛主席是我的潤之弟
時間撥回1950年,中國剛從經年的炮火中脫身出來,全國上下一派建設新中國的熱火朝天。朱其升一邊埋頭打著鐵,一邊饒有興致地和客人隨意攀談。和戰火連天的歲月相比,他發現他的客人,更願意嘮嘮家常了,更願意在自己鋪子裡多坐一會兒,說笑幾句了。
又是一個普通卻全新的日子,朱其升照例要從湖北省大冶縣劉仁八鎮巖山村的家中去往下莊屋的鐵鋪。突然,他一個抬頭,目光落在了牆上的一幅畫像上。畫像的兩側,有一副對聯:澤潤民生功垂宇宙,東方紅日普照五洲。畫像上的人,正是開國領袖毛主席。
那時的中國,大街小巷遍佈毛主席的畫像。鐵匠朱其升常常邊忙手裡的活兒,邊聽客人滿懷感激和敬愛地講述毛主席的故事,也常常在走街串巷時,抬眼看到毛主席的畫像,露出幸福滿足的笑容。但是,為生活奔波的他,卻沒有停下來仔細瞻仰一下毛主席的威儀。
今天這一抬頭,他發現畫像上的人,竟很像自己的一位故交,尤其是下巴上的那顆痣。因為出門早,朱其升停身多看了一會兒,結果是越看越像。當年自己的那位潤之弟,就是在天安門城樓上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的毛主席?朱其升簡直不敢想象了。
他把自己的發現和疑惑告訴給了家人,家人調侃他:“毛主席要是你的潤之弟,那你不就去北京做大官了嗎?還用天天在這兒打鐵?”
他也告訴了朋友,朋友打趣說:“那天下想跟毛主席攀關係的人,多得很呢。”
低頭看看自己破舊的衣裳和佈滿老繭的手,朱其升也不止一次地想過,他怎麼會認識毛主席呢?毛主席怎麼會認識他呢?
儘管如此,朱其升心裡的疑慮,一日不能消除,他就一日不能停下和別人說起他和潤之弟之間的往事。
終於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教書先生。教書先生好心地給了他一個建議:如果他真覺得毛主席就是他的潤之弟,為什麼不試著給毛主席寫封信確認一下呢?
朱其升瞬間眼前一亮,心裡像是燃起了一團火,激動不已。
這位不認識多少字的老鐵匠,跑到街上,找到了一個測字先生,請其幫自己寫封信。結果這位先生,一聽他是要給毛主席寫信,不禁奚落了他幾句。好在最後見朱其升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位測字先生還是答應幫了這個忙。
之後,朱其升又陸陸續續寄出去了幾封。無一例外,這些信件全部是如石沉大海。
朱其升心裡希望的火苗,越來越微弱了。即便真是自己的潤之弟,那也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現在人家是大人物,又怎麼會記得自己這樣的升斗小民呢?
轉機來了
然而,就在自己快要放棄的時候,事情竟然有了轉機。
1952年,為了討個更好的出路,朱其升離開自己的家鄉,去往了漢口。在漢口,他租了一間泥屋,繼續自己打鐵的行當。在漢口,店鋪裡來往的客人明顯比老家多了些。
有一天,他再次說起了自己心裡那件疑惑已久的事。聽者是個和朱其升頗為熟悉的老主顧了。聽罷,那人只覺得以朱其升的品性,不會做攀炎附勢之事。於是,他向朱其升介紹了一個人--夜校的女教師孟淑純。孟老師和時任湖北省委書記李先念是老戰友,兩人交情不錯。如果朱其升真覺得毛主席就是他的潤之弟,可以拖這層關係向北京寄封信。
雖然已經失望過幾次,朱其升仍想抓住這個機會,再試一試。
輾轉幾人後,朱其升終於見到了孟淑純老師。孟老師見多了投機倒把的人,對於聯絡毛主席這種事,很是小心。但是,在朱其升跟她講完那些艱苦歲月裡互相攙扶的故事後,這位女老師,徹底放下了心。
朱其升生於1891年的冬天,家裡祖祖輩輩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他是家中的老四,父母最小的兒子,也是父母最偏愛的兒子。儘管自己一輩子囿於田壟,朱其升的父親卻勒緊褲腰帶把孩子們送進了學堂。遺憾的是,經濟實在拮据,孩子們的學業,都半道中止了。朱其升作為最受父母疼愛的小兒子,比家裡其他孩子多讀了兩年。
一直到他12歲,經濟無以為繼,朱其升也輟了學。“小小年紀的孩子,應該學個手藝,以後好謀出路。”抱著這樣想法的父親,把朱其升送到了湖南田江,跟一位老師傅學習打鐵和修雨傘。
當學徒的那三年,朱其升確實將手藝學到了手。但是,日子也並非那麼好過。他經常被呼來喝去,經常吃不飽飯,穿不暖衣,儼然一個免費的苦力。終於,忍無可忍的朱其升,在和師傅發生了一次衝突後,逃了出去。
離開田江的朱其升,流浪數日後,來到了長沙。他以為,有一門手藝傍身,總是餓不死的,總是能在長沙這樣的大城市,碰到機會的。然而,現實很快給了初入社會的朱其升當頭幾棒。長沙,滿大街的手藝人等著討飯吃,能有多少羹可以分給他呢?
一日,飢腸轆轆的朱其升在街上閒逛時,發現了湖南新軍招募新兵的告示。瞭解到軍營管吃管住,還發衣服,朱其升動了心。於是,他找來了自己的老鄉給自己做擔保,順利地入了伍。
曾經貧苦的生活鍛煉出了朱其升吃苦耐勞的品質。無論是生活中,還是部隊行軍的過程中,困難當頭時,朱其升都能一聲不響地咬牙堅持下去。加之他有手藝,修理槍械,拆洗零件這樣的活兒,他幹起來是熟門熟路。很快,朱其升被提拔為了上士,月薪也從七元,漲到了八元。
雖然時局危如累卵,但作為普通一兵的朱其升,生活得還算穩妥。在這樣的生活裡,朱其升遇到了當時的毛主席。
1911年,在孫中山先生為首的同盟會領導下,全國革命浪潮迭起。正在湘鄉駐省中學讀書的毛主席,在聽完革命黨人在學校的激情演講後,深受黃花崗十二烈士的感召,決意投筆從戎。男兒本是重危行,豈因儒冠誤此生。18歲的毛主席,決定到革命的中心去,到武漢去。
一向處事果決的毛主席很快就動手準備起了去往武漢要帶的家當,卻因一雙雨鞋被難住了。武漢多雨,氣候潮溼,雨鞋是不可或缺的行李。但是還是個窮學生的毛主席,已經沒有多餘的錢買鞋了。情急之下,他想到了去找身在湖南新軍中的老鄉借雙鞋。
然而,還沒等他借到鞋,形勢發生了變化。由於種種原因,毛主席不得不在湖南當地參軍入伍。按照規定,參加新軍,必須得有熟悉的人做擔保才可。毛主席費了一番周折,卻沒有找到自己在湖南新軍中的同鄉好友。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朱其升出現了。
朱其升對知識分子有種天然的好感。文質彬彬,身穿一襲長衫的毛主席吸引了朱其升的注意。他走過去主動搭話道:“是遇到了什麼難題嗎?”無計可施的毛主席向朱其升講述了自己正遭遇的困境。沒想到朱其升爽快地答到:“也許我可以幫到你。”
瞭解了毛主席的一些經歷後,朱其升找到自己的副班長彭友盛說明了情況。彭友盛當即表示,可以擔保。就這樣,毛主席用毛潤之這個名字,和朱其升成了同一個營的戰友。
在湖南新軍的日子裡,朱其升對毛主席頗為照顧,甚至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
新兵沒有棉衣穿,朱其升就把自己的藍色棉襖讓給毛主席。知道毛主席愛吃紅燒肉,朱其升總是把自己碗裡本就不多的肉再分給他一些;作為老兵,朱其升對槍械的使用比較熟悉,他總是主動向毛主席提供幫助。
而毛主席則經常給朱其升以及其他戰友講述《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的故事。桃園三結義,孫悟空大鬧天空。。。這些經典的情節總能被毛主席講得聲情並茂。朱其升對這位愛讀書的弟弟,是更加喜愛了。毛主席對朱其升也是特別的好。朱其升想學寫字,毛主席就一筆一劃地教他,他想念家人了,毛主席就幫他寫信。
多年後,朱其升對身邊的人說道:“我之所以現在能記賬、寫字、做生意、辦工廠,多虧毛潤之的幫助。”
毛主席也在1936年同斯諾的談話中提到過:“在我的那個部隊裡,有一個湖南的礦工和一個湖北的鐵匠,我們特別處得來。”毛主席口中那個湖南的礦工,是彭友盛,而湖北的鐵匠,就是指的朱其升。
如果不是時局動盪,他們三個應會一直是朝夕相處的親密好友。然而,在那個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年代,相遇容易,相守難。
1912年2月22日,隨著隆裕太后頒佈《退位詔書》,清朝走向覆亡。緊接著,南北和談,新軍解散。毛主席和朱其升的人生,從此岔開了。一個回到了學校繼續學業,為救國救民尋找藥方,一個返回湖北老家,娶妻生子,經營鐵匠鋪。
瞭解了毛主席和朱其升這段情誼後,孟淑純老師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匯聚成了一封信,並在信的尾端添上了朱其升想對毛主席說的話。繼而,她將這封信轉交給了湖北省委,由李先念書記蓋上省委的公章後,夾在公文裡,發往了中南海。
幾天後,他們收到了毛主席的回信。信封上,毛主席獨特的字跡很醒目“漢口漢正街德樹巷二號孟淑純先生轉朱其升先生收”。
得知毛主席來信的朱其升,迫不及待地來到了夜校孟老師的辦公室。這時他才知道,原來之所以沒有收到回信,是因為寄出去的信,收信地址寫得不對。他只知道要寄往北京,卻不知是在北京何處。
朱其升既激動又緊張地開啟信封,將信交給了孟老師,由她代讀。這封信,聽的朱其升眼淚直流。“毛主席真的是我的潤之弟啊,他沒有忘記我啊。。。”
令他更想不到的是,毛主席竟然在信封裡,裝了200元錢。朱其升不勝感嘆。
回到家中的朱其升,將信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來。
是年10月,朱其升用毛主席給的200元錢作為盤纏,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車。火車一路急駛,朱其升卻無心看窗外的風景。他腦子裡,時而是過去在湖南新軍的點點滴滴,時而是和毛主席見面時的樣子。
火車在北京靠站後,朱其升按照來信上的地址,找到了中南海。
在中南海的一處房間裡住了兩晚後,忙完緊急事務後的毛主席接待了這位近四十年前的老朋友。剛見到毛主席時,期待了很久的朱其升突然有些緊張,一時分不清,眼前這位,應該是自己的潤之弟,還是人民愛戴的領袖。沒想到,毛主席剛在他身前站定,就親切地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就是其升兄吧,我們見面太晚了,去年春天,彭友勝曾寫信來,我已經給他去過信。你怎麼早不寫信給我,接到信後應早些來嘛,我多麼想見見舊時的朋友哇。”
毛主席的隨和讓朱其升放鬆下來。兩人坐下來一直聊到晚飯時間。毛主席請朱其升一起吃了飯,席間一片歡聲笑語。幾十年的人間變換,在兩位老友的聲聲笑談中流淌而出。
晚餐結束,朱其升起身回房間時,毛主席特地吩咐身邊的工作人員,帶這位老朋友在北京城好好逛一逛。
幾天後,朱其升和毛主席又進行了一次交談。這次,主要是主席向朱其升了解基層的群眾生活。朱其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結束了北京之旅的朱其升含淚向毛主席道別。臨行前,毛主席交給朱其升500元錢作為路費和生活開銷。看著毛主席簡樸的衣著,朱其升不敢收,堅決表示拒絕。毛主席堅持道:“這是我的稿費,是我自己的錢,你就收下吧。”
擰不過的朱其升,帶著主席的500元錢和拳拳故友情,回到了家中。
1953年,朱其升將這500元錢作為啟動資金,創辦了和平油布雨傘廠。因為生意紅火,他的工廠一度擴員到了60多人,其中大多是沒有技能的流浪漢。
1954年夏,朱其升帶著自己整理好的工廠資料,再一次拜會了毛主席,向其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毛主席也對朱其升自力更生,帶動流浪人口就業大加讚揚。在北京逗留了20多天,毛主席向他詢問了很多基層的情況。朱其升為毛主席始終憂國憂民的精神深深折服。
遺憾的是,僅僅兩年之後,朱其升就在漢口的一家醫院裡病逝了。
故人已逝,留下的卻是一段布衣之交的佳話。
毛主席就如同他的名字--“潤之”一樣,潤物細無聲。幾十載過去,當我們回首過往,依然是眼含熱淚。
歲月輪轉,偉人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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