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06年,楊麗萍在雲南和緬甸交界的原始部落採風時,發現了一種神奇的鼓,是一種純手工製作的巨型樂器,最大的有三四米高,十幾個人都抬不動,這種鼓可以發出一種震撼靈魂的聲音,而製作這種鼓的過程,讓人匪夷所思。
為了尋找能製作這種鼓的樹,他們要全村人出動,把雞蛋往樹上扔,哪一棵樹雞蛋扔上去不會碎,這棵樹才能拿來製作法器,也就是那種鼓。
因為只有樹上有神靈的存在,雞蛋才不會碎。全村人一起把這棵樹砍下來,再一起拖回去,一起把它掏空,然後把它浸到泥潭裡,浸泡一兩年的時間,所以它永不開裂。
當楊麗萍親眼見到這種鼓,並聽到它演奏出的音樂時,震撼到淚流滿面,像是感受到了神靈的召喚一般。
於是她花了近一年的時間,到處去搜集這些鼓,和其他樂器,並創作了大型打擊樂舞《雲南的響聲》。
而諷刺的是,在《雲南的響聲》裡,楊麗萍還首次飾演了一位“臨盆”的婦女,表演了一段“生孩子”的舞蹈。
可是現實中的她,卻經歷了兩次婚姻,都以離婚收場,如今63歲,仍然無兒無女。究竟是為藝術獻身,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呢?讓我們一起走進“孔雀仙子”的世界。
01
1958年,楊麗萍出生在雲南大山裡,一個叫洱源的地方,白族,她出生後不久,父母就離婚了,楊麗萍和3個弟弟妹妹跟著母親生活。在那個偏遠的小山村,窮苦人家的女孩為了有口飯吃,還未成年就早早地嫁了人。
但是楊麗萍卻從來不為生活發愁,她從小就特別會創造財富,種菜也能種得特別好,在鎮上看中了一雙花襪子很好看,她就回家去山上摘蘑菇,然後用草串起來,挎著籃子和三妹去集市上賣,7分錢一串,人家一看蘑菇那麼新鮮,串的又好看,很快就買光了。
白族人喜歡歌舞,生老病死都要載歌載舞,甚至連打官司都要唱歌,原告、被告和法官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唱,歌唱完了官司也打完了。
那時候的小楊麗萍,已經是村裡跳舞跳得最好的了。
她從小就展現出了超常的舞蹈天賦,沒有專業的舞蹈老師,靠自學就可以跳得非常好,在西雙版納農場學校時,她就成了課間操的領操員。
1971年,西雙版納的一個舞蹈團來挑人,一眼就看中了這個氣質非凡的小姑娘,想讓她參加舞蹈團,而且每個月可以拿到30塊錢的補貼,楊麗萍心動了。
她本以為媽媽一定會非常高興,因為這樣家裡的生活就能好一些,高高興興地回家告訴了媽媽這件事,沒想到母親的臉一下就冷下來了,堅決不讓她去。
原來在那個偏遠的山區,思想落後,很多人都覺得女孩子出去跳舞演出,穿著暴露的衣服,和男舞伴那麼親密,是有傷風化的。
但是楊麗萍這個“野丫頭”,卻彷彿心裡長了根兒一樣,一門心思地想去跳舞,她要用舞蹈表達那些自己說不出的話,媽媽把她接回去,她就再跑出來。
媽媽也只好看著大山之外的天空嘆了口氣“這個野丫頭的命,就由著她吧!”
02
2年後,13歲的楊麗萍出落的亭亭玉立,憑藉良好的身體條件和舞蹈天賦,跳進了西雙版納州歌舞團。
但是在這裡她卻遭受了重創,7年都沒有跳上主舞,她第一次體會到了“社會”和“團體”這些概念,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格格不入。
雖然她具有很好的舞蹈天賦,但歌舞團跳的都是團舞,大家都要在一個節奏裡,動作整齊劃一才好看,但楊麗萍因為功底差,常常跟不上節奏,而且她不喜歡跟別人跳同樣的舞蹈動作,覺得那只是在做“課間操”,毫無美感可言。
她總是喜歡自由發揮,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常常拖慢節奏,整個團要停下來調整她,而且從大山深處走出來的楊麗萍,不善言談性格也孤僻,跟大家格格不入,長此以往,她在團裡處處受排擠,也拿不到好的演出機會。
但是楊麗萍反而覺得沒了拘束,她原本也不在意那些虛無縹緲的名利,反而樂得清靜,自己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盡情地跳了起來,有時候自己去看孔雀,看花草,有時一看就是半天,好像靈魂已經飄走去和它們對話了一樣。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1979年,團裡編排了一部新的舞蹈劇《孔雀公主》,楊麗萍是主演的替補,正式演出那天主演卻生病了不能上臺,楊麗萍作為替補,在導演滿是擔心的眼神中上臺跳了起來。
沒想到楊麗萍孔雀的手勢一出來,全場就陷入了寂靜,好像是真正的孔雀公主出現了一般。全場都跟著她獨特的身段,充滿靈性的舞姿,一起進入了神聖的孔雀公主的故事中。
演出結束後,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楊麗萍一舉奪得了雲南省舞蹈比賽的一等獎,也因此被調入了中央民族歌舞團。
03
但是這次“高升”並沒有讓她很開心,因為到了北京後,她更加“水土不服”,團裡要求她按照芭蕾舞和古典舞的標準去訓練,而且團裡所有的舞蹈,芭蕾的成分都很重。
而楊麗萍卻是一個連劈叉、下腰這樣的基本功都沒有的人,因此受到了全團人的嘲笑,這樣的一個根本就不會跳舞的人,怎麼可能跳的好舞呢?講笑話呢?
楊麗萍也並不在乎,只是在別人下班以後,自己再偷偷地去排練室,練自己最愛的孔雀舞,她在春晚上表演的《孔雀》就是那時候創造出來的。
一隻驕傲的,獨立於世俗之外,只為自己獨美的孔雀,這支舞蹈沒有高難度的劈叉抬腿下腰,有的只是幾個簡單的手部動作和胳膊的扭動,但卻把孔雀的神態展現的淋漓盡致,好像一隻真正的孔雀就站在你的面前。
1988年,登上央視春晚,一炮而紅,出訪了很多國家進行藝術交流,她的孔雀舞也走向了世界。除了跳舞,很多影視劇也爭相邀請她演出。
2002年,張紀中拍《射鵰英雄傳》時,邀請楊麗萍出演梅超風,楊麗萍清冷絕世的氣質,幾乎是本色出演,連長長的指甲也加了不少分。
張紀中導演上《金星秀》時聊起了這一段時說,楊麗萍當時進組拍戲,從來不帶助理,別的比她名氣小的明星都是前呼後擁,只有她,這麼大一個演員,自己一個人就去了。
可是神奇的是,全劇組的人都自動給她當助理,“楊老師坐,大衣給您披上”,把水端過來“楊老師您喝水”,連張紀中都沒見過這種場景,他都驚歎了:“這才是真正值得尊重的藝術家啊!”
張紀中不住地讚歎說楊老師演的梅超風真的是“空前絕後”!剛誇完楊老師,金星的助理小南說“你關鍵你回頭找金姐演滅絕師太,也肯定空前絕後!”
04
為什麼大家總是會把楊麗萍和金星放在一起比較,那就不得不說她倆一起當評委吵的那些架。
2003年退休後,楊麗萍就回到了雲南進行了10年的採風,她有感於自己根植的那片土地,有太多美好的東西,值得去向世人展示。
於是她尋找最原生態的音樂,找當地土生土長的農家人,一起來排練演出了大型原生態歌舞《雲南映象》。
比如她找到蝦嘎時,他正在放牛,牛跑了,蝦嘎在這個山頭對著另外一個山頭上的人喊“幫我抓住牛呦~!”,像唱歌一樣,他的那種通透的嗓音一下就把楊麗萍震撼了,她跟著他和牛一起回了村子裡。
他和村子裡的人,就在懸崖邊上跳舞,打“盲鼓”,打得手都出血了,楊麗萍覺得這才是真正愛舞蹈的人,就把他帶了出來。
《雲南映象》上映後,廣受好評,世人都驚歎於這樣原生態的歌舞作品,看起來又土又美。
但是當時一場演出,收入也不過才十幾萬,根本不夠舞團的支出,楊麗萍就又想辦法賺錢,她的目標很明確,儘快賺到錢就撤,於是她選擇了綜藝節目,當了評委,遇上了冤家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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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舞林爭霸》開播,首期收視率就取得全國1.07的好成績,這不得不說是四位明星導師的功勞,其中最有看點的就是金星和楊麗萍的爭論。
這兩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藝術家,常常為一點小事就吵得面紅耳赤,金星講規則,楊麗萍講感覺。
在一組舞者跳完以後,心直口快的金星上來就不樂意了,說前面大家都是跨舞種的組合,但他們還是兩個民族舞一起跳,跳的是很好但是她不買單,要求換人重新比。
氣氛已經很緊張了,主持人“看熱鬧不怕事大”地又去招惹楊麗萍,說:我們還要看看楊老師怎麼看?
果然,惜才的楊老師一臉無辜地說,我覺得他們跳得很好啊,是沒有跨舞種組合,但是他們本來都是跳民族舞的,今天跳的是現代舞啊,沒問題啊。
把金星給急的,說不是楊老師,這考核的是一個跨舞種配合的問題。
可楊麗萍還是一臉懵的狀態,金星氣的肺都要炸了,就差搖著楊麗萍的肩膀說,楊老師,你看沒看懂規則啊?連臺上的參賽選手都忍不住笑了。
後來楊麗萍拍桌子那一次,更是將她的性格和追求體現得淋漓盡致,那場比賽的主題是爵士舞,參賽的舞者卻只加了一點點爵士,金星又來講規則了,說這不行不行,完全不是爵士,跳的一點都不好。
也就是金星,能把平時說不了幾句話的楊老師逼成了“機關槍”,她生氣地說“為什麼就因為他們只跳了一點爵士,就要否定他們是一個好的舞者?他剛才跳的非常好,體現出了他作為舞者的獨特性。為什麼非得要爵士呢?他自己哪去了?我反對這種把一個人弄過來,一會是西班牙一會是爵士,就好像我站在這個舞臺上,我沒跳好爵士就被刷掉,那我就不是好舞者了嗎?”
此刻她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被否定的那些年吧,金星聽到這都快哭了,說“可是他報的是跳爵士舞啊”
06
儘管在節目上吵得臉紅脖子粗,兩個人誰也不服誰,但是私底下,金星仍然非常尊重她,她在馬東的節目裡曾說過:“我非常欣賞她和她的舞蹈,她把一個東西磨的透透的,磨到了極致,到了一個不可超越的高度,太難了,她是我的前輩”。
能讓心直口快的金星這麼誇讚的同行,也就只有楊麗萍了,她對孔雀舞的熱愛,和對民族文化傳播的奉獻,這世上再無第二人能取代。
為了舞蹈,她放棄了兩段婚姻,只是因為不想為了生孩子耽誤舞蹈生命,為了維持身材,她30多年不吃米飯,幾片牛肉、幾片蘋果就是她的一餐。
很多人質疑她是不是因為沒法生孩子才沒生,而她自己也坦承“生孩子其實並不影響跳舞,很多舞蹈家都生過孩子。”
忘情斷愛,這只是她的一種選擇而已,當另一半需要一個生孩子的女人,她就坦然地跟他們分手,讓他們去尋找自己的幸福,而她自己,永遠都不會孤單,萬物生靈都是她的孩子,一朵花也是她的女兒,一棵樹也是她的兒子。
有人看了她後來的作品,《兩棵樹》、《雲南映象》以及她吃玫瑰花、留長指甲的行為等等,覺得她瘋魔了,前半生是個仙子,後半生是個瘋子。
但殊不知,“不瘋魔不成活”,只有達到痴迷的境界,才能將一件事做到極致,才能稱之為真正的藝術品,她用她對舞蹈的“瘋魔”譜寫了絢麗精彩的人生,成為了真正的“孔雀公主”。
她的一生,已經和孔雀之靈,和她的故土融為一體,她不在塵世上,而是活在世俗之上的藝術家,世間的言語,在她耳邊像微風一樣掠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