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中央警衛局在清理毛澤東同志的遺物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小櫃子,裡面裝的是毛澤東親手珍藏的毛岸英的幾件衣物,有襯衣、襪子、毛巾和一頂軍帽。這些物品不是身邊的工作人員收拾的,他們甚至看都沒有看到過。
從毛岸英犧牲到毛主席逝世隔了26年,毛主席是在怎樣的悲痛和寂寞中把兒子的這些衣物珍藏在身邊的?這26年裡,主席在北京的住處,至少搬了5次,他是怎樣瞞過所有的工作人員,沒有讓任何人經手這些衣物的?
 當這些衣物,再一次呈現在人們面前時,已經又過去了很多年。一個老父親對離去孩子的思念,默默地壓在衣櫃底下,近半個世紀。
1950年9月,28歲的毛岸英赴朝鮮參戰,34天之後,他犧牲了。在各種影視劇裡,我們最熟悉的是這樣的場景:毛澤東得知岸英在朝鮮戰場犧牲的訊息後,他沉默了很久,才對在場的工作人員說,戰爭嘛,總要有犧牲的,這沒有什麼……
夜深人靜,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一個老年喪子的父親,獨自一個人,把孩子留在家裡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疊好,收起,放到衣櫃深處。這一切,也許就是在那個悲傷訊息傳來的夜晚。
 很多人聽說過這樣的故事,當有人建議把岸英的墓遷回國內時,毛澤東說,不必了,共產黨人死在哪裡就埋在哪裡吧。作為一個領袖,他只能拒絕這份好意,並且在檔案上寫下這樣的字句:把岸英的遺骨,和成千上萬的志願軍烈士一樣,掩埋在朝鮮的土地上。
一個把兒子的毛巾和襪子都視若珍寶的父親,真的就不想他回來嗎?他是否也曾經在那些翻身起來的夜裡,像每一位失去孩子的父親一樣,把這些衣物,一件一件拿出來,輕輕撫摸。這些衣物上,是不是也曾浸染過一個男人的眼淚呢?我們不知道,我們不敢深究,我們不忍細想。真正痛徹心扉的傷口,是一個男人拒絕任何人分擔,禁止任何人觸碰的。
 隔著這麼遠的時空,當這些衣物突然出現在人們面前時,我們才有機會去還原一個父親的愛和痛。
歷史總是有太多令人心碎的巧合。當毛澤東悄悄藏起對兒子的思念時,他不知道的是幾十年前,他的妻子楊開慧,也把對丈夫的牽掛,藏在了老家房子的磚縫裡。
在毛澤東1927年告別妻子之後,由於書信不通,獨自撫養3個孩子的楊開慧,把對丈夫的思念和牽掛寫成文字。她記下和丈夫相識相愛的過程,也寫下對丈夫無盡的牽念:“天陰起朔風,濃寒入肌骨。念茲遠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備?孤眠誰愛護,是否亦悽苦?書信不可通,欲問無人語。恨無雙飛翅,飛去見茲人。茲人不得見,惆悵無已時。心懷長鬱郁,何日復重逢。”
 他們終究沒有重逢,毛澤東也沒能看到妻子的這些文字。
似乎是早有犧牲的準備,楊開慧把自己寫的這首題為“偶感”的詩稿,和其他散文,藏在了長沙板倉鎮楊家老屋的磚縫裡。1930年,楊開慧犧牲。1982年,楊家老屋重新翻修時,這些文字偶然被發現,才得以重現人間。
此時距離楊開慧犧牲已經過去了52年,距離毛澤東逝世已經6個春秋。這4000多字的手稿,已經被歲月侵蝕得陳跡斑斑,一個女性的愛情火焰,就這樣在黑暗而狹小的空間裡,獨自燃燒了半個多世紀。
妻子對丈夫的愛,父親對兒子的愛,都曾這樣被時間悄悄掩蓋,在“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家國敘事中,它們只是深藏幕後,靜靜等待。
這些信件和衣物何其不幸,它們承載的綿綿親情。這些信件和衣物又何其有幸,它們讓我們有機會去感受一代偉人撕心裂肺的摯愛,為那段波瀾壯闊的宏大歷史,做出一個最最溫柔的註腳。
1959年,毛澤東終於回到故鄉。在失去了妻子楊開慧、大弟毛澤民、二弟毛澤覃、堂妹毛澤建、長子毛岸英、侄兒毛楚雄的故鄉,他寫下了那首著名的詩篇《到韶山》:“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紅旗捲起農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
“為有犧牲多壯志”,“犧牲”兩個字寫得多麼豪邁,那一刻心裡有多痛。“敢教日月換新天”,一個“敢”字,把多少風雲一筆帶過。你懂,你就會知道,“新中國”這3個字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