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遼東長白山西麓,聚居著女真族人。
明萬曆年間,部落首領努爾哈赤英勇善戰,足智多謀,於不太長時間統一了建州女真各部落。地域逐步擴大,臣民也隨之增多,成為地區的“霸主”。
可是努爾哈赤憑自己的強大武力,野心膨脹,繼續擴張地盤,其矛頭指向海西女真的部落。他先後兼併了海西女真的葉赫、烏拉、哈達、輝發四個部落中的輝發和哈達,地域擴充套件到東臨大海,西至遼東的都司地區,南到鴨綠江,北至外興安嶺的廣大地區,人口達50餘萬。
努爾哈赤深深感到成就一番大事,除了自己勵精圖治外,洞察外部的形勢也是很重要的。
在海西四部落中,除了吞併的輝發和哈達兩部落外,海西女真的勁敵,首推烏拉部落。因為烏拉首領布佔泰貝勒是一個驍勇善戰並且有智有勇的首領。
於是一場大戰烏拉的戰爭,處在醞釀之中。
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努爾哈赤的大兒子褚英全身披掛,押著一箇中年漢子進入努爾哈赤的大帳,道:“在駐營前哨不遠處,捉住一個形跡可疑的人,自稱是到這裡探親的。問其親戚住於何處,則又吞吞吐吐述說不清,故綁來,請父王發落。”
努爾哈赤上下打量了來人,細長高個,滿臉絡腮鬍子,雙眼炯炯有神,而且毫無懼色。
努爾哈赤未曾開口,就笑容滿面,態度溫和地問道:“你的親戚住在什麼地方?”
“哼!”漢子氣憤地只吐出一個字,隨即把臉扭轉過去,腰桿挺得更直,脖頸伸得更長。
努爾哈赤心想好一個不識時務的蠢人!但念頭一轉,壓住自己的氣憤,和顏悅色地道:“褚英,給他鬆綁。”
褚英看到那漢子進帳的傲慢態度,久已火冒三丈,正欲動手行刑,不料父王竟會給他鬆綁,於是以怒目斜視努爾哈赤,意欲違命行事,不料,努爾哈赤道:“我令你鬆綁,你可聽到?”
褚英不得已給他除去身上的繩索,而那漢子卻漠然置之,像沒事人一樣。
努爾哈赤見他仍是那副不在乎的表情,問道:“你如果真是前來探親,說清楚你的家在什麼地方,到什麼地方探親,你親戚的姓氏名字,我便放你回去。”
那漢子轉過頭,面對努爾哈赤挺胸昂首道:“我是探親怎樣,不是探親又怎樣?”
一旁的褚英上去一拳,打他個趔趔趄趄,不料他竟怒髮衝冠,兩拳緊握,竟欲以拳相報。
努爾哈赤見狀,命褚英先把他帶下去,安於帳外西邊小木房裡,命可靠兵丁好生看守,以防逃跑。
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長白山麓的秋色嫵媚動人。努爾哈赤為這被捉來的漢子徹夜未眠。他在思索剛剛過去的情景。那漢子態度強硬,一副毫無懼怯的神情,分明是烏拉部落邊人,可此人為什麼竟敢孤身一人,深入我內地,並表現得如此慌張?是不是來刺探我方軍情的?看來此人不能以簡單的手段予以草率處置,必須弄它個水落石出,然後再作決定。
隨即令人傳諭:“要褚英、代善、阿敏等來帳計議。”
不久,褚英、代善等進帳。
努爾哈赤詳細詢問那捉來的漢子昨晚的表現,然後若有所思,邊思索邊慢條斯理地問褚英道:“昨晚審問那人,他態度怎麼樣?”
“同昨天一樣,沒什麼變化。”
“什麼漢子?”阿敏聽到什麼漢子頗為驚奇,遂開口詢問。
褚英把昨晚的事情,從頭至尾敘說一遍,阿敏聽後頗覺驚詫,遂似信非信地說起了發生在他部屬內的一件小事:“大概在一個月前,部屬中有一兵卒,因一丁點兒小過失遭其小頭目一陣毒打,事後頭目揚言,要用漢人古代‘黥面’之刑,這一兵卒名字叫冒西,結果竟畏刑潛逃,據說已逃至海西烏拉部落中,被烏拉暫時收留,需要等其有立功表現後,方能接納。不知捉到的這人是否冒西?”
努爾哈赤聽得原是自己部屬內人,因小事沒有得到公正處理,被恐嚇出走,頓生憫惜之情,遂告訴褚英:“對冒西好生照顧,我明天親自與之交談。”
第二天,努爾哈赤改穿一身便服,前往關押冒西的小房。進得門來,見那人正兩手托腮,雙目凝視臥草,在思考著什麼。見努爾哈赤進來,他並不理睬。
“壯士以前的事,我全知道了。由於我管理部屬不善,才出現了令你十分委屈的事,使你不得不出走烏拉部落。離鄉背井,拋妻別子,隻身於外邦,並且是咱們部落的敵人,我知道你是很不情願的,是不是?”努爾哈赤言語間表現了很大的同情,冒西心中為之一顫,接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並沒說什麼。
努爾哈赤見冒西態度有所和緩,遂挪動腳步,走到他跟前,抓把臥草,很隨和地盤腿與之並肩而坐。
“怎麼樣?想不想回家看望妻子和孩子?父母還在嗎?”努爾哈赤一語戳到冒西敏感的神經,竟低垂著頭,淚水連連,但仍不開口。
努爾哈赤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和問話已發生了效果,遂乘勝進擊,站起身來拍打著身上的草葉,極為親切地伸手去拉冒西的手說:“來,跟我到內帳去坐,我們好好聊聊,你的委屈一定能解除,處理你不公正的當事者,我一定嚴辦,你如果願意回家看看妻子老小,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如願以償。”
冒西雖沒有吐出半個字,竟如綿羊似地馴服。隨著努爾哈赤的牽手動作站起來,跟著努爾哈赤進入其內帳,做了首領的座上客。
褚英見父王如此行動,竟小聲嘀咕起來:一個形跡不軌,不知幹什麼勾當的人,竟如此禮遇,值得嗎?但他僅僅是自語,並不敢對努爾哈赤進行阻止。
進入內帳,努爾哈赤示其入座,並以親切的態度及和悅的語言再一次對冒西表示關心和安慰。
冒西深受感動。他站起身雙手抱拳向首領施禮,並且對昨日的詢問和今日到牢房的探視都表示了極其真誠的感謝,然後吐出了這次前來的真情。
“布佔泰有個規矩,凡是烏拉部落以外的人,不管是新投奔的還是原來在那效力的,都必須在對敵人鬥爭中立下他所認為是功勞的事蹟,才能正式接納,編入軍隊,同他們烏拉人得到同樣的待承:還對立功規定了時間,必須在到達三個月內有功可報,不然的話,還要趕出烏拉部落。我這次來建州就想將你們的作戰準備情況探聽一些,回去向首領報告。因為他們正需要這樣的情報,我聽說他們正在進行與建州戰爭的準備工作。”
努爾哈赤聽得此言,為之一驚,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沉靜、鎮定的態度,問道:“冒西,你能不能把布佔泰進攻建州的準備工作已做了哪些對我說說?”
冒西站起身來,努爾哈赤招招手:“你還是坐下說,不必緊張。”
“據說,他們正把所有的部隊統一編制,那些具體做法,我也不大懂,說不清楚。除整理隊伍外,還在徵集糧草。有的民家的糧草全部給徵集在一塊,說是打起仗來,以供隊伍食用。”
“是否有行動日期?”
“尚沒聽說。”
一陣密談後,努爾哈赤命人給冒西準備飯食,並賜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