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冬天,呼嘯的寒風席捲著整個沂蒙山區。那股帶著血腥氣息的寒意,就連天上那皎潔的月亮也忍受不住,不得不將厚厚的雲層裹在身上。
外面的天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是王換於(沂蒙紅嫂)卻沒有睡下,而是緊張的在屋裡來回走著。過了沒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王換於連忙吹滅了屋裡的蠟燭,然後悄悄打開了大門。門外站著一個身形不算高大的中年漢子,中年漢子給她送來了的是女烈士陳若克及女兒的遺體。陳若克是被日寇殺害的八路軍女戰士,而她那不滿20天的女兒也隨之赴難。
看著烈士的遺體,紅嫂王換於再也抑制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被極力剋制的哭泣聲,久久地迴盪在黑暗而又安靜的夜色中。
1919年,陳若克出生在上海。不同於窗外的紙醉金迷,陳若克的家庭非常貧窮。小小年紀的她又遭遇父親病故,整個人變得非常沉默。
在學校讀書時,因為寡言少語還被同學們稱之為“啞巴”。因為家境的貧寒,陳若克只上了一年半的小學便輟學進了工廠,成為一名童工。悲慘的身世以及艱苦的生活,沒有擊倒這個年輕的女人,反而讓她的意志和品格變得無比堅定。
當時的舊上海魚龍混雜,各種新思潮交匯於此,革命理念也在這裡生根發芽,十幾歲的陳若克逐漸走上了革命道路,投身到轟轟烈烈的工人運動中,並且成為了骨幹。
1936年8月,陳若克加入了黨組織,後來她又安排她進入了華北軍政幹部學校學習。在學校裡,陳若克不但汲取了很多知識,也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共產主義戰士。在這裡,她與丈夫朱瑞(華北軍政幹部學校校長)相愛了。
或許大家對於朱瑞這個名字並不熟悉,但是他對中國革命事業和解放事業所作出的貢獻,卻是無比巨大的。
1949年10月1日,北京天安門廣場舉行了莊嚴的開國大典。這一天,天安門城樓上懸掛起了毛主席的畫像。其實這張畫像取自一張合影,這張合影拍攝於1945年6月的延安。合影中左邊的人是毛主席,右邊的人就是朱瑞。
1945年4月份,黨的第7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延安召開。大會閉幕後,毛主席找到了朱瑞詢問他拒絕出任副總參謀長的事。
當時朱瑞對毛主席說了這樣一番話:
“隨著戰略反攻階段的到來,我軍的攻堅能力急切地需要提升。沒有炮兵配合,我們很難取得最終的勝利。”
聽到朱瑞的話,毛主席點了點頭,便問他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朱瑞說:
“我想到延安炮兵學校當一名教員。”
朱瑞曾經在莫斯科克拉辛炮兵軍事學校進行過深造,無論是畢業考試還是實彈演習,他都是第1名。朱瑞拒絕了讓他擔任副總參謀長的任命,反而堅持到延安炮兵學校當一名教員,是真的想為人民炮兵的發展,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聽到朱瑞的請求之後,毛主席也同意了他的觀點。朱瑞由此成為了我軍炮兵的奠基人,也被後世稱之為“炮兵之父”。
話說回來,當陳若克見到朱瑞後,她對朱瑞的仰慕迅速變成了愛情。兩個人隨之墜入愛河,之後二人結婚了,他們的結合絕對是抗日戰爭年代的一段佳話了。
1939年6月份,朱瑞與徐向前一起奔赴山東,負責指揮山東與蘇北的抗日隊伍。後來朱瑞又擔任了山東軍政委員會的書記、山東分局的書記。陳若克也跟著丈夫一起來到了山東,先後擔任分局婦委會的委員等職。
1941年時,山東的抗戰局面並不好,尤其是革命聖地沂蒙山區更是不斷地遭遇著敵人的掃蕩,掃蕩,再掃蕩。這年的冬天,在飛機和坦克的配合下日軍再一次對沂蒙山區展開規模空前的大掃蕩。迫不得已,陳若克所在的部隊只能選擇轉移。
此時身邊的人紛紛勸她:
“你已經懷孕8個月了,不要再跟隨部隊轉移了。”
但陳若克卻堅定地說:
“我是婦委委員,也是執行委員,我要是為了個人安危躲了起來,如何去號召同胞們抗戰呢?”
11月7日,陳若克與山東分局機關的部分幹部隱蔽在沂蒙山區的一個山洞裡。但是日軍很快便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地,並且將這個山洞團團包圍。
來不及考慮,部隊立刻組織突圍,但是懷孕8個月的陳若克又如何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突圍出去呢?因為行動不便,陳若克被敵人抓住了!
抓住陳若克後,日軍對她進行了嚴刑拷打,希望能把陳若克的嘴巴撬開,以得到更多的我軍訊息。然而,她並沒有屈服。就在日軍的嚴刑逼供之下精神高度緊張的陳若克早產了!
面對始終不開口的陳若克,日軍將陳若克和女兒押往了沂水憲兵司令部。在路上,陳若克被橫放在馬背之上,她的雙手和雙腳被死死地拴在馬鞍上,女兒則被裝進了馬料袋裡。
因為馬料袋裡還有馬草,這些堅硬的馬草刺破了嬰兒稚嫩的面板,一路上都能聽到嬰兒拼命哭喊的聲音。聽著孩子的哭聲,陳若克的難過可想而知,但是為了不在日軍面前流露出來,她忍了一路......
在憲兵的大牢中,日軍百般折磨陳若克,但是她依然不曾開口吐露一絲我軍的情報。在這種情況下,日寇把主意打到了陳若克女兒的身上。
由於常年艱苦的生活以及高強度的作戰,導致陳若克沒有一點奶水,而她的女兒也是餓得嗷嗷大哭。這個時候一個日本人拿了一瓶牛奶,假裝好意地對陳若克說:
“只要你能招供,就可以讓孩子喝牛奶,你就能保住孩子的命!”
一瓶牛奶,對於我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一個出生後便滴水未進的嬰兒來說卻是可以救命的。
試問這世界上有哪一位母親能夠抵擋住這樣的誘惑?但是陳若克不但沒有向敵人屈服反而一把打翻牛奶,然後陳若克咬破自己的手指,將一滴一滴的鮮血滴到孩子的口中,嘴裡喃喃自語道: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沒有喝一口媽媽的奶,就吸點媽媽的血吧!”
一連十幾天,敵人對陳若克用盡了各種酷刑,哪怕是把她的一隻眼睛打瞎了,陳若克依然一個字都沒說,氣急敗壞的日本人決定殺害她了。
11月26日,刑場外站滿了圍觀的沂水百姓,看著場地中間那個寧死不屈的女人和她懷中已經哭得聲音沙啞的女嬰,百姓們無不掩面而泣。
就在這時,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婦女,她一邊流淚一邊祈求日寇讓她撫養這個孩子。她的行為像導火索一樣迅速點燃了整個刑場,周邊的老百姓都在高聲祈求著,希望日寇能饒過這個孩子,畢竟嬰兒才剛剛出生。就在這時,站在刑場中間的陳若克卻高聲喊道:
“父老鄉親們,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個孩子我不能交給你們撫養。為了抗日戰爭的勝利,我和孩子的犧牲是值得的!”
聽到陳若克的話,百姓們的情緒越發激動,有些人開始往行刑臺擠去。看到這種情況,為了達到威懾的目的,日寇下令殺害了陳若克和她的孩子,行刑的日寇在她們身上連捅了27刀!
22歲的陳若克和不滿月的女兒血灑當場,她們的鮮血流進了刑臺上的積雪中,積雪立刻消融。她們的鮮血也流進了沂蒙山百姓的心裡,百姓心中的革命之火被瞬間點燃。
當天夜裡,就有人將陳若克和孩子的遺體,偷偷送到了紅嫂王換於家。為了讓英雄入土為安,王換於變賣家產,購置了一大一小兩口棺材,然後悄悄地把這對母女安葬在自家田地裡。
匆匆趕來的朱瑞,希望能再見妻子和女兒的最後一面,只是此時卻已經天人相隔。然而更令人痛心的是,作為我軍炮兵奠基人的朱瑞。在1948年遼瀋戰役前線,43歲的他不幸觸雷身亡,成為了解放戰爭時期我軍犧牲的最高將領。
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勤勞的沂蒙山人,在這片土地上辛勤地耕耘著,紅色的沂蒙精神,也在巍峨的沂蒙山區流傳著。
懸掛在山東沂蒙黨性教育基地的一張泛黃老照片,照片中陳若克和丈夫朱瑞一起席地而坐,陳若克輕輕靠向朱瑞,眉梢中那股暖洋洋的笑意,是那樣的令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