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1日,在廣順南大街路口,一隻頭戴銀灰帽子、身著機甲外衣的“望京大熊貓”嶄新亮相。它表情呆萌,有一個圓滾滾的肚子,胸前帶有WIFI標誌,遍身銀色磨砂機甲在冬陽下流光溢彩。
這隻熊貓剛一露面便登上微博熱搜。網友直呼:“機甲熊貓,太萌了!”“滿滿的科技感!”因為體型巨大,自帶科幻氣質,還被親切地叫做“特洛伊熊貓”“賽博朋克熊貓”“戰鬥能貓”。
在廣順南大街路口的大熊貓雕塑一直是望京最引人矚目的地標。不過,此前的那對母子熊貓經數年的日曬雨淋,已滿身斑駁。大熊貓身上多處出現裂縫,漆面也有不同程度的掉落,露出了內裡的塑膠膜。望京街道相關負責人此前曾表示,望京大熊貓已列入城市更新計劃。
新年新氣象。2022年元旦亮相的機甲熊貓,出自青年藝術家畢橫之手。它真實的名字其實叫做“胖噠”。畢橫告訴南都記者:“現在望京是胖噠的家,胖噠在家裡迎接八方來客,而胖噠的‘兄弟姐妹’們則雲遊四方,主動把遠方的客人們再請回家裡。”
升級改造的“望京胖噠”
“胖噠”系列作品誕生於2017年,當時,剛剛當了爸爸的畢橫萌生了為寶寶創作一系列作品的想法。隨著創作的深入,他傾注了越來越多的心血,也收穫了越來越多的期待。畢橫決定將自己的藝術生命也獻給千千萬萬中國孩子和父母,彌補幾代人一直玩著洋玩具、消費洋文化的缺憾。
在畢橫的設計裡,東方本土文化中天人合一的深湛教義與風靡世界的未來科技元素融為一體——渾圓可愛的國寶熊貓披上了酷酷的奈米機甲,而它胸前黑白相間的圖案寓意著世間萬物相生相剋,道法自然的宇宙規律。
2018年,胖噠設計圖全部完成;2019年,12米高的大胖噠橫空出世。
畢橫在望京生活多年,把望京當作自己的“第二故鄉”。當“胖噠”在眾多創作方案中脫穎而出,他欣喜非常,決心為“第二故鄉”做一點貢獻。他立即著手胖噠進行升級改造,使其符合望京獨特的時尚文化氛圍。
畢橫向南都記者介紹,與其”兄弟姊妹”相比,望京胖噠有三個獨特之處。“它的雙手萌萌舉起,右手高左手低,“既像是在交通樞紐區指揮交通,又像是演奏家譜寫時代樂章,也像是雙手張開熱情擁抱來賓,還像是遙望遠方憧憬未來。”胸前引人注目的WIFI訊號圖案,“象徵望京地區的高新科技創新定位和人們生活密不可分的網際網路時代特色,旁邊的輔標識是一個正在充電的按鈕,電池的正負兩極一黑一白,被中間的閃電圖形一分為二,既是太陽能充電的顯示器,又神似中國傳統文化中太極的陰陽調和理念,不僅表達了中國傳統文化和現代尖端科學本體同源,更寓意著高新科技發展和自然生態保護兩者的關係,應該學習中國古人的智慧,相互依存,和諧共生,綠水青山即是金山銀山。”
同時,望京胖噠的材質是首次採用不鏽鋼鍛造工藝,可以永久矗立展示,流傳千古。
對於城市裡的公共藝術,畢橫認為最要緊的是“適度”二字。“適”是合適,度是程度,也是氣度。進入公共領域的作品不僅是藝術家獨特思想的表達,也代表了一方群體乃至整個國家的共同意識。從這個角度看,大熊貓、機甲、WI-FI、未來感、超大體量,揮霍而又含蓄地道出這個時代給人的印象,的確是容易引發共鳴的元素組合。
果然,胖噠在望京廣順南大街路口亮相後,立刻成為市民喜聞樂見的“網紅”。不少市民朋友專門驅車前去拍照打卡。在夜裡,胖噠的機甲閃出五彩燈光,讓它自己和周圍的城市都多了一層夢幻色彩。
藝術只與創作者的發心和格局有關
畢橫1985年生於遼寧錦州。姥姥是一位心靈手巧的民間藝人,在發現畢橫的繪畫天賦後,便成了他最早的美術啟蒙老師。母親是一名樸實無華的人民公僕,“社會使命感”和“家國情懷”從小就印在了他童年的記憶中。父親更是專業的美術教師,自小就帶著他遍訪名師,勤學苦練。
他頗具藝術天分,順利考入了中央美術學院附中,又免試保送進入了中央美術學院,分別以綜合第一名的成績進入雕塑系及第四工作室學習。大學畢業又被免試保送中央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成為了中央美術學院建校以來第一位本科和碩士雙保送生。
2010年,畢橫創作了首件超出常規維度的超大型裝置藝術——《解·放》,作品聯合中國美術館作為中德文化年的代表作品前往卡塞爾為國爭光,轟動一時。他告訴南都記者,當時獲得了中央美院雕塑系唯一一個保送研究生的資格,就想著要做點不一樣的東西回饋老師和領導的厚愛和認可,於是選擇了這個最難最頭疼,也最容易讓人誤解的公共藝術領域。
《鬥戰剩佛》綜合材料 1000*700*400cm 2015
《復興號》 綜合材料 1200*800*1300cm 2019
《解·放》的成功,為畢橫開啟了一條嶄新的藝術道路。此後,《鬥戰剩佛》,《胖噠》,《復興號》,《勢》等更巨型的作品相繼誕生,畢橫以自己全新的藝術語言和創作體系,帶領當代藝術成功破圈。外行人稱他是“中國機甲藝術第一人”,因為他催生了一大批效仿者和相關製造產業;業內人說他是中國波普藝術先行者,因為他在某種意義上填補了千百年來大眾百姓與小眾藝術的鴻溝。
談及致力於公共藝術的原因,畢橫說:“當年中國當代藝術剛剛經歷了一輪資本泡沫的洗禮,我們完整見證了那一個荒誕離奇的藝術造夢風潮,也清晰認識到了在發展中國家做藝術的諸多問題。因為藝術離不開觀眾,觀眾又看不懂藝術,每件藝術作品都無法脫離當時的時空背景來解讀,每個藝術家也無法忽視時代和地域屬性去創作。如何讓陽春白雪雅俗共賞,如何讓美育基礎確實和老牌發達國家有很大差距的中國百姓可以接受本土藝術,這是一個相當宏大又必須面臨和解決的社會問題。”
雖然“大型”、“傳統文化”、“機器人”已成為畢橫作品的標籤,但他認為,藝術與尺寸大小無關,與材質貴賤無關,只與創作者的發心和格局有關。“從我個人利益來說,做大型公共裝置的價效比和商業回饋其實並不高。做這件事情的價值和意義在於,它可以讓更多受諸多條件限制,沒法經常進美術館的中國百姓和中國下一代,可以多一些便捷的日常美學接觸。”
南都記者 黃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