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重大戰役
傑克·雷恩 [英國]
第八章、東線,1915年
二元君主國的軍事命運不斷衰落。到1915年4月,俄國在沿喀爾巴阡山脈的廣闊戰線上,支配著每一條通向匈牙利的公路,而且俄國的佔領普熱米什爾設防城市,威脅著奧地利的後方。康拉德認識到,單靠他的軍隊,是推不動尼古拉大公的軍隊的。此外,南面醞釀著的危機,使奧地利處於危險中。義大利儘管正式宣佈中立,正在開始擺脫柏林和維也納。
尼古拉大公
俄軍也不是諸事順遂。他們在馬祖裡湖的冬季戰鬥中被逐出東普魯士,德軍於1月31日首次在馬祖裡湖戰役中使用毒氣。不管射向他們的氯氣炮彈有多少,俄國人卻絲毫沒有提到這一新武器。也許零下的氣溫和設計不善使它不起作用。
對於勝利者的新歡呼,為興登堡贏得了陸軍元帥的軍階,由他統帥東線的全部軍隊,魯登道夫則成為他的參謀長。在德國人看來,這兩個人代表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可以用拼合文字"H_" [ 注:由興登堡和魯登道夫這兩個姓的第一個字母H和L拼合而成。——譯者 ] 來表示。兩個人現在都堅決認為,如果手頭有足夠的部隊,可以在一個戰役中把俄國擊敗。法爾肯海因不同意。他深信戰爭將在西線取勝,決定把他的主力集中在那裡,只有在奧地利出現困境後,他才勉強把四個軍從法國調往加利西亞。
興登堡(左)與魯登道夫
這些軍編入由坦能堡勝利者之一馬肯森將軍領導的第十一集團軍,以及由陸軍元帥、巴伐利亞皇子萊奧波爾德領導的第九集團軍。從絕對數字來看,戰鬥的列陣是使人印象深刻的。一百七十五萬多俄軍和一百三十萬奧—德部隊對峙著。可是,沙皇軍隊在數量上超過其聯合的敵人這件事無關緊要,因為它在質量上完全被敵人超過。
等到戰鬥開始,德國人才充分認識到俄軍的虛弱情況。三分之一以上的俄軍連步槍都沒有。其他人很多是用墨西哥、日本和奪來的奧地利武器裝備,要建立任何有效的補給和分配系統都是不可能的。發給部隊的彈藥對他們的槍不適用,在戰鬥中損失的火炮,補充率很低,以致炮兵中隊的炮減少了百分之二十五,指揮官為了儲存彈藥,甚至奉命每門炮每天不得發射炮彈三發以上。
在敵對兩軍之間的無人地帶,是一個開闊的丘陵地形,每一英畝都被這裡許多村莊的居民用來種莊稼或放牧。哪一方都不多管平民的這種日常活動,在德軍開始攻勢之前幾天從這個地區撤退所有非戰鬥人員時,俄軍也顯然漠不關心。前方的步哨彼此相距平均三千碼的距離。俄軍並不注意德軍所挖掘的深溝,而滿足於僅足以隱蔽跪著計程車兵的塹壕。俄軍還選擇丘陵和村莊作為支援陣地——這是一個嚴重的戰術錯誤,國為德國大炮很容易發現這些射擊的目標。
俄軍士兵
4月30日在夜幕的掩護下,德國步兵前進到他們可以很快越過正面塹壕的陣地,發射榴霰彈火力,迫使俄軍低下頭來。拂曉時,德國炮兵進行了四小時雷鳴似的彈幕射擊,德國飛機也突然出現,丟下了這次大戰的第一批炸彈。到中午時刻,俄國最前面的幾條防線已被攻佔。大批被彈幕打得暈頭轉向計程車兵,只是舉起雙臂踉踉蹌蹌向前走去。
第二天,萊奧波爾德皇子的第九集團軍所屬的受過專門訓練的部隊,發動有限的毒氣進攻,以便分散俄軍對馬肯森準備攻佔果爾利策和塔爾諾夫的注意力。圓筒的閥門開啟後,氯氣隨著微風飄向俄國戰線,但是風向的變動卻把毒氣吹回沒有戴防毒面具的德軍這一邊。馬肯森的軍隊未受這次挫折的影響,他能夠聯絡奧地利的第四集團軍,對果爾利策和塔爾諾夫之間的防線進行成功的聯合進攻。當馬肯森沿著整個加利西亞戰線狠狠地把他們打回去時,俄軍不久就大批退入喀爾巴阡山防區。到6月底,單單他的軍隊就俘獲了十五萬三千名俘虜和三百門火炮。
馬肯森元帥
現在德國人致力於布格河和維斯瓦河之間的廣闊防區,大部分俄軍集結在那裡。在這次兩路並進的大規模進攻中,興登堡向東南前進,從東普魯士越過那累夫河,直趨布格河,同時馬肯森向北方前進,直趨與佈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平行的盧布林—赫爾姆地區。馮·加爾維茨將軍的第十二集團軍,把整個俄國第一集團軍擠回到那累夫河,同時萊奧波爾德皇子的第九集團軍正在迫近華沙。
大公的唯一選擇,是使他的軍隊從華沙這個突出部分脫身出來,留一支十萬人的後備軍在莫德林這個設防城鎮,以掩護俄國第一和第二集團軍退卻。一個月來,德軍重重打擊了這支勇敢而虛弱的防守部隊。他們的防禦在8月20日終於崩潰了,就在俄軍主力從華沙逃到維斯瓦河東岸十五天之後。所有幸存者都被得勝的德軍俘獲,他們現在佔領了整個波蘭,俘獲了七十五萬俘虜。
被俘俄軍
大公軍隊的隨軍英國聯絡軍官少將艾爾弗雷德·諾克斯爵士,預見到俄國的潰敗。年輕的新兵只訓練了四周,就被送去參戰了,往往還沒有摸過步槍,更不必說射擊了。沒有武裝的後備軍蹲在後方,等待從一位負傷或死亡的夥伴那裡接過一支步槍。身居高位的俄國軍官和官員,不去設法解決這樣那樣帶關鍵性的軍事問題,而是視若無睹。
保加利亞於10月11日宣佈加入中歐強國這一邊,並且迅即和奧地利一起,向塞爾維亞進攻。但是因為法爾肯海因不願把他的兵力分散得太單薄,他中止了德國在東線的所有主要攻勢,把德國在那條戰線的活動降低到區域性性戰鬥的規模。到1915年底,東線從波羅的海的里加到鄰近羅馬尼亞邊界的切爾諾夫策,綿亙六百英里。這一年俄國的損失,死傷逾一百萬人,還有一百萬人被俘。在1914年五個月期間的傷亡,是又一個二百萬人。
興登堡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偶爾“在我們同俄國人的戰鬥中,我們不得不把塹壕前成堆的敵屍搬走,以肅清射界,來對付新的進攻浪潮”。
9月初,沙皇尼古拉把大公撤職,由他親自掌握軍權。這是在沙皇皇后阿列克桑德拉和他們的“上帝的僕人格列戈裡”——尼古拉這樣稱他——推動下作出的政治決定,格列戈裡是一個半文盲的西伯利亞農民,他非常恰當地姓拉斯普庭(放蕩的人)。拉斯普庭的催眠能力使沙皇夫婦的患血友病的兒子止血,博得了這位非常迷信和倔強的沙皇皇后的虔信,她把他推崇為現代基督。拉斯普庭利用她作為支配意志衰弱的沙皇的工具。
阿列克桑德拉的信件,不斷規勸她的丈夫顯示“你的意志和權力的統治……把你放鬆了的韁繩抓得緊緊的……我對你容忍就象容忍一個幼弱的好心腸孩子那樣……我是怎樣地希望把我的意志注入你的血管……俄國喜歡受鞭策”。沙皇對他妻子的吩咐何等柔順,在他簽署的一封信中反映出來,“對嚴厲的訓斥表示感謝……你的可憐的、小小的、意志薄弱的丈夫。”
這位頭上留下傷痕(他在本鄉因為偷馬而被棍子打的)、好色的酒鬼拉斯普庭,掌管著或者影響著大部分的高階任命和實際上所有的契約。他的權力遭到廣泛的憎恨。拉斯普庭有一次想為部隊作祈禱,曾寫信給在莫吉廖夫司令部的大公,請他本人訪問前線。尼古拉覆信說,“馬上來,我可以把你絞死!”使參謀部感到沮喪的是,拉斯普庭往往事先要知道一個進攻日子,以便“為勝利祈禱”,這個要求是不能拒絕的,因為它是透過沙皇皇后而來的。
沙皇尼古拉二世
軍務使沙皇感到厭煩。在大肆宣揚之後,他把自己安置在大公從前的司令部裡,但把處理軍務的時間限制為一天一小時。從上午1l時到中午,他靜靜地坐在鍍金鑲嵌細工的辦公桌後面,那時由他的參謀長米哈伊爾·阿列克謝夫將軍向他報告。在沙皇偶爾發言時,這通常是傳達沙皇皇后的命令或問題。戰役都是由專心致志,辛勤工作的阿列克謝夫策劃,而用沙皇名義宣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