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年底,我喜歡的王力宏因為一場離婚風波,徹底塌房。吃飯的時候,兒子問我:“你崇拜了十年的偶像倒下了,心痛不?”我嘆口氣,搖搖頭,自我安慰道:“還好,我只是喜歡他多元的音樂和帥氣的臉。”
仔細想想,從小到大,我們喜歡、崇拜的偶像在不斷更替,年少時痴迷的多是顏值爆表的帥哥美女,慢慢又開始喜歡他們身上天生的或被營銷、包裝的品格。比如,喜歡張國榮的乾淨和儒雅,喜歡謝霆鋒的不羈和拼搏,喜歡金庸的勤勉和他創造的武俠世界……那些崇拜的偶像身上總有我們想要成為的樣子。
這是人生經歷的一個必然過程,就像是火箭升空,無論飛得多快,總要瞄準一個方向,才能起飛。當我們不知道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時,總會尋找一個座標來對齊,無論是職業還是人品、性格,大眾傳播為我們樹立了無數想要成為的樣子。
只是,因為當時年紀小,我們很難分辨崇拜裡藏著的那些危機,甚至與自身的命運息息相關。
最近看了一個頭條的影片採訪,阿言在2015年的時候迷上了某星,高三一年都沉迷在追星中不能自拔。她在重點高中的實驗班,競爭壓力非常大,卯足勁還是成績墊底,白天她在老師、同學那裡得不到認可,晚上就想找一個出口,希望能夠得到更多人的認可,這樣一天才有滿足感。於是從那時開始,她每天白天的主要任務就是睡覺,晚上10點鐘回家,雖然帶了很多作業,其實卻是打著做作業的幌子,每天晚上從10點到1點都在刷明星的訊息,寫微博,在那裡她能夠得到很多粉絲的呼應,在這些讚美中她覺得特別滿足和幸福。慢慢地她追星越來越嚴重,有時為了給偶像打投,甚至每天規定自己換著手機,投票必須到幾萬才可以睡。因為這麼痴迷,她高考沒有考好,上了一所民辦大學。後來她到新浪娛樂事業部實習,與很多明星有工作交集的時候,近身接觸,才發現明星也會跟人斤斤計較、冷嘲熱諷,甚至她因為工作原因問某明星要簽名照的時候,被明星用胳膊肘倒了一下。她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就從剛看到明星時的驚呼變得淡定自如。她也終於從崇拜明星的迷夢中徹底清醒過來,但現實依然要面對,因為上的是民辦大學,找工作的時候遇到很多白眼,別人把瞧不起、不屑一顧擺在臉上,她也只能受著,因為高中時確實把精力都用在了追星上,沒有考上好的大學。說起那段經歷,阿言痛苦道:我其實非常後悔,特別希望這是一個夢,醒來我還能回到2015年,我從來沒有追過星。
這種崇拜明星的行為,其實在心理學中被稱為“暈輪效應”。就是當人們對某個人的瞭解還不深入時,很容易受表面、區域性的一些外部特徵所影響,做出假想印象的判斷。就像是俄國作家普希金狂熱地愛上“莫斯科第一美人”娜坦麗時,他認為這個漂亮的女人也必然有非凡的智慧和高貴的品格,沒想到結婚後,普希金每次把寫好的詩讀給她聽時,她總是捂著耳朵說:“不要聽!不要聽!”而且,她總是要普希金陪她參加舞會、遊樂,最後普希金為了她決鬥而死。
崇拜裡七分是帶毒性的,那種自下而上的仰望裡,不僅有自己渴望成為的樣子,還有一種自我價值的缺失,總覺得自己不夠好,這世間美好“我不配”。當無數偶像塌房時,我們認識到他們也是人,當我們認識到崇拜裡的盲目、缺失和嚮往時,我們才終於發現,這世界上其實每一個人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都是人,都擁有創造一切的力量。
也是從崇拜中我們逐漸認清自己時,才終於不再羨慕別人獲得的成就,而是細心體會別人是如何做事、做成事的。就像是汪曾祺遇到沈從文。沈從文一直是汪曾祺崇拜的偶像,為了見到沈從文,他在戰亂中趕到昆明考取西南聯大,選擇的第一志願是:西南聯大中國文學系。在這裡,他選修了沈從文在學校開設的全部課程:各體文習作、創作實習、中國小說史。上課老師聲音小,帶著很重的湘西口音,他“心有靈犀”一般聽得懂,下課他也經常去看望沈先生,借書、還書、陪先生上街買月餅和雜貨,聽先生和客人聊天。1946年汪曾祺到上海,因找不到工作,情緒極為悲觀,有自殺的衝動。在北平的沈從文知道後,寫信罵了他一頓:“為了一時的困難,你就這樣哭哭啼啼的,甚至想到要自殺,真是沒出息!你手中有一枝筆,怕什麼!”這一句話醍醐灌頂般驚醒夢中人,汪曾祺知道沈先生只是小學畢業,但靠著一支筆,寫出無數錦繡文章,他不能因為一時的不幸,就悲觀痛苦,後來汪曾祺一生筆耕不輟,寫出了《受戒》《逝水》等代表作,成為中國優秀的當代作家。
這才是崇拜裡最好的樣子,透過這個人看到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發現他們都是在努力做自己的過程中,才有所成就。我們也找到自己的位置,向著成就更好的自己而努力時,才穿越豔羨和崇拜,盛放在自己的人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