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四季的輪迴和事物的無窮迴圈,可能渺小又平凡的我們會遭遇寒冬,但立春終會到來。
《立春》是一部由顧長衛執導,蔣雯麗、張瑤、李光潔、焦剛主演的劇情電影。影片講述了在我國80年代一個小縣城裡,圍繞以王彩玲為主的藝術青年們在夢想與現實矛盾中痛苦掙扎的過程。在追尋理想過程中,他們逐漸走上了與幻想中截然不同的路,每個人都曾以為自己是天賦秉異的藝術家,最終卻都成為了這平凡的世界裡最平庸不過的普通人。本文將圍繞三個層面分析《立春》中理想與現實的落差。
1、人物階層——芸芸眾生微賤命
階層指階級中的不同層次,在同一階級內部,由於經濟地位不同,而分為若干不同的階層。首先是工人階級,周瑜與黃四寶是鋼鐵廠的工人,在八十年代時,工人階級是我國社會主流階級,工資穩定,也具有一定的社會地位。鋼鐵廠工人周瑜迷上了在廣播裡獻唱的王彩玲,以拜師的名義對她展開追求,卻間接令王彩玲愛上了一心想去北京念美術學院但屢考屢敗的黃四寶。工人這一身份對沒有強烈理想的周瑜來說是美好又穩定的,周瑜最終也實現了傳統的人生成功路——娶妻生子。而擁有強烈理想的工人黃四寶卻與周瑜是兩類人,周瑜整日痴迷於畫畫,卻多年都未透過美術學院的初試。對於工資不高,人脈少,社會身份不夠高的工人階級來說,實現不同與普通人“結婚生子,工作穩定”的夢想,註定是異常艱辛的,不僅僅是隔行如隔山,更是階級流通艱難的阻礙。黃四寶只能和周瑜去尋找專業技術人員階層的王彩玲,希望能透過她疏通北京的人脈關係。
在專業技術人員階層上,影片中王彩玲與她的鄰居小張老師屬於在校教師,擁有教學的特殊技能。而胡金泉也屬於這一階層,他擁有芭蕾舞的特殊技能。但即便是同一階層,理想不同,生活不同。小張老師每日生活簡單,她的夢想便是夫妻恩愛,當丈夫離開她時,她的夢也就破碎了。與小張老師形成對比的是王彩玲,她擁有理想,並願意為了理想奮鬥,當她用盡所有力氣也無法實現時,她妥協了,她去婚姻登記所註冊,去福利院領養孩子,去市場賣肉。她過上了與理想中截然不同的生活,但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在這樣的生活裡王彩玲不需要偽裝,不需要說假話,所以她給女兒取名為“小凡”,渺小而平凡。不同於和生活妥協的王彩玲,胡金泉做到了“不瘋魔不成活”,他痴迷於芭蕾舞,苦練十餘年,最終為了世人能不再惡意看待自己,而走上了絕境,但是他卻用囚禁在監獄解放了心靈,用做違背世俗的罪行成全了理想。
相比之下,工人階層和專業技術人員階層都屬於生活安定的階層,而還有一個社會群裡那便是個體工商戶階層。這一階級屬於八十年代隨著改革開放而新興的階層,影片中黃四寶在放棄理想後,成為了江湖騙子,王彩玲在放棄理想後,成了賣肉小販。曾經渴望在美術學院裡繪畫世間萬物的少年,最終變成了油膩大叔,曾經渴望站在歌劇院舞臺上歌頌一切的女孩。最終成了為了讓女兒生活更好而選擇成為市場大媽。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性格、自己的執念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2、空間設定——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立春》中關於“生活在別處”的強烈幻覺驅動著每個人掙扎著要跳出和藝術格格不入的周圍世界。《立春》將包頭市選為本片拍攝的唯一外景地,在顧長衛看來,這裡至今仍完好無損地保持著20世紀末市場轉型期給眾多工業城市造成的變化,充滿了80年代末的氣息。
王彩玲和胡金泉都生活在教室這一小舞臺,他們靠教學藝術為生,每日可以與學藝的孩子們相處,在這個舞臺裡他們是主角。而出了教室,社會的舞臺卻並不待見他們。對於王彩玲來說,她生活在小城市,進入北京這個文化大都市是困難的,她甚至連身份認同證——北京戶口都拿不到。比她更慘的是胡金泉,他多年痴迷於芭蕾舞,卻在街道匯演時成為了圍觀群眾的笑料,他被當成異類,被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故事中的空間設定在一個剛剛改革開放,群眾們文化素養、藝術鑑別力不高的較不發達城市,藝術作為一件生活的奢侈品和調味料,並不是這座城市的剛需。而將藝術定位為理想而畢生追求的人,也註定是無果的。或許換個城市,比如他們生活在西方國家,抑或是一個極其尊重藝術與文化的地區,那麼他們的人生路或許會大不相同。
3、時代背景——識時務者為俊傑
《立春》的故事背景發生在20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末,是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的市場轉型期,在這一時期,大眾的思想剛剛被開啟,與國外思想接觸甚少。主人公們的特長分別為:音樂、繪畫、舞蹈,當你唱著難懂的外文,跳著難以欣賞的蹩腳舞蹈,畫著穿著甚少的模特,就註定了與時代發展是不同的。《立春》的主題是展示個人精神面貌的變化,在經濟浪潮的巨大沖擊下,個體如何去判斷和適應。他們都擁有著一份執念,對藝術的執念,而他們的理想卻是與時代不符的。超越當下就必定要承擔後果,在國家經濟剛剛復甦、文化剛剛發展起來,便立刻將與群眾認知不符的藝術展示出來,這也是主人公們理想失敗的原因之一。
《立春》中的人物最終都漸漸和生活握手言和,漸漸放下執念,這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個人能力的問題,還包含著時代背景、生活空間的限定和束縛,人註定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跳躍,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同時將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佔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