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18日,河北阜平城南莊,這天的清晨和往常一樣,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北方農村裡樸實的莊稼漢們,在太陽昇起來之前就已經開始下地幹活了,當陽光照射在西面山坡上的時候,房舍煙囪冒出了裊裊炊煙。
突然,一聲刺耳的警報打破了山村的寧靜,山頂上、道路上、房舍裡立刻跑出來一大批身著灰色軍裝的解放軍戰士。他們緊張地向天空和四周張望,同時端起了手中的步槍,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此地解放軍的最高指揮官聶榮臻也快速來到高處,密切觀察天空上的情況。隨後,一名偵察員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而來,向聶榮臻彙報。“報告,發現敵機,一共兩架,朝我們這邊飛過來了!”偵察員強行剋制住自己急促地呼吸,儘量把話說連貫。
聶榮臻抬起望遠鏡按照偵察員所指的方向瞭望,果然遠處天空中有兩架戰鬥機正朝他們所在位置飛來。聶榮臻立即對身邊的人下達了命令:“快!保護主席,立即轉移!”身旁的解放軍立即向村子以北的一處房子飛奔而去。
此時,兩架飛機已經來到了城南莊的上空,並且降低了高度在村莊正上方盤旋。刺耳的防空警報和飛機巨大的轟鳴聲參雜在一起,讓這座平靜的小山村頓時陷入了一陣恐慌之中。這些一輩子沒有見過世面的樸實農民和他們的雞鴨、牛羊一樣,被天上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村裡的解放軍戰士在混亂之中迅速做好了防禦準備,所有的步槍、機槍全部指向天空,等待命令隨時準備開槍射擊。
聶榮臻用望遠鏡死死地盯著空中盤旋的兩架飛機,他發現這是兩架偵察機,它們在這裡盤旋,目的就是將城南村的座標偵查清楚。毋庸置疑,主席的位置已經暴露了,他再次向身邊的人下令:“火速轉移主席,快!”
沒錯,此時毛澤東就住在城南村,他的房間就在村莊靠北的一間普通的農家院落裡。第一撥傳令的解放軍還沒有跑到地方,飛機就已經來到村子上空了。
毛主席的貼身警衛李銀橋在聽見防空警報的第一時間就命令所有人準備轉移。可是毛澤東剛剛連續工作了一晝夜,清晨才在安眠藥的幫助下睡著。任憑警衛戰士怎麼叫、怎麼搖,主席就是不醒。
飛機在城南莊的上空盤旋幾圈之後又離開了,聶榮臻判斷他們已經確定了準確的位置和座標,很快就會有轟炸機過來。刻不容緩,主席的安全最重要,聶榮臻來不及再次下令了,他親自向村北跑去。
第二個通知轉移的解放軍戰士也氣喘吁吁地跑進了主席所在的院子,他告訴李銀橋,立即轉移,敵人的轟炸機馬上就要來了。焦急萬分的李銀橋,一跺腳命令手下把擔架拿過來,抬著主席走。
經過警衛戰士一頓猛烈地搖晃之後,毛主席終於被搖醒了。熟睡之中被人搖醒是件很惱怒的事情,尤其是對一個睡眠質量不好的人來說。毛澤東被搖醒之後,很罕見地對警衛戰士發了火。
聽見主席發火的聲音,李銀橋跑了進來,焦急萬分的說道:“主席,有敵機,咱們得趕緊轉移,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毛澤東自顧自地掏出火柴,點上一支菸,猛吸了一口,頭也不抬,只抬眼看了李銀橋一眼:“大驚小怪,放心,國民黨的飛機炸不死我!”別人都火燒眉毛了,毛澤東根本沒把這事放眼裡。經歷過多次生死的毛澤東,好像早就知道現在閻王爺不收他。
毛澤東狹小的臥室裡一時間擠了七八個人,李銀橋和其他警衛戰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毛澤東依舊不慌不忙半坐在床上抽菸。
突然之間,刺耳的防空警報再次響起,李銀橋腦子裡突然閃現出一個詞:轟炸機。這個時候,院子外面有人大罵一聲:“李銀橋,怎麼還沒轉移,老子斃了你……”
李銀橋這會兒真急了,扯開嗓子對著一屋子的警衛喊道:“你們都是死人啊,把主席抬起來,轉移!”
毛澤東第二口煙還沒吐完,被李銀橋這一嗓子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四五個大漢七手八腳給架到了擔架上。還沒躺下,就被抬著跑了出去,一路顛簸,把還沒睡醒的毛澤東,顛得頭暈眼花。
戰士們抬著毛澤東剛剛出屋門,就聽到了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李銀橋透過聲音判斷,這次來的飛機比剛才那兩架要大得多,而且飛得更低。
他們剛剛跑出院子沒多遠,兩架轟炸機以超低空飛行,加速俯衝了過來。兩枚炸彈準確的命中了毛澤東的臥室,兩間農舍,瞬間被夷為平地。萬幸的是,所有人都提前疏散了,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四名警衛戰士抬著毛澤東以最快速度跑了二里路,確認安全後才敢停下來。毛澤東身寬體胖,重量不輕,好在他的警衛戰士都是萬里挑一的精兵,無論體能還是力量都遠超常人。所有人是又累又怕,剛才實在太險了,要是再晚幾秒鐘,後果不堪設想。
聶榮臻衝進院子的時候正好趕上他們抬著主席跑出來,於是就扶著毛澤東一路狂奔。這一路跑過來,聶榮臻直接累趴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毛澤東一路被抬著,他看著周邊這幾個被累趴下的人,再看看遠處冒著滾滾濃煙的廢墟,笑著說:“看你們,慌什麼,不就是扔下來兩個鐵塊塊嗎?我毛澤東,沒那麼容易死!”
聶榮臻好一會兒才喘勻了氣,他對毛澤東說:“是B-25,最先進的轟炸機。這幫王八蛋炸得還真準,不偏不倚。肯定是我們內部出了奸細,查,馬上查,一定要把這個奸細給揪出來。”
後來,在當地群眾的協助下,在城南莊挖了一個長達128米的防空洞,並且有多個出口。一旦再次發生情況,毛主席可以立即轉移到這裡。
這次轟炸事件說明,毛澤東的位置已經暴露,而且敵人的情報非常精準,不僅知道準確的座標和位置,連毛澤東的作息時間也把握的很準確。這個內奸肯定就在我們的內部,而且肯定是主席身邊的人。
因為那個時候,毛澤東剛剛從山西轉移到河北不久,為了保證中共中央的安全,中央常委幾位重要的領導人是分開行動的。當時的中共中央所在地已經確定,就是河北石家莊平山縣的西柏坡村。
這個地址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絕密,在所有的檔案以及通訊中,僅有代號,不得出現真實名稱。中央工委已經先期到達西柏坡,並展開工作,4月23日,周恩來、任弼時也抵達西柏坡。
毛澤東留在城南村,一是為了和聶榮臻匯合,交流華北戰局的情況;另一方面還是考慮到安全問題。因此,最終決定中央分開行動。
毛澤東在阜平城南村停留的時間並不長,而且他的行蹤是中共中央的最高機密,只有幾個人知道。並且,聶榮臻為毛澤東選的院落,在城南村裡也是非常不明顯的。
而敵人的偵察機僅僅在上空盤旋了幾圈,就為轟炸機提供了準確的座標,這說明,這個洩露機密的人,肯定就在城南村。
中央保衛處立即對在城南村的所有人員進行了徹底審查。但是他們卻始終沒有查出可疑人員,這個人藏的非常深。
後來,中央保衛處對毛澤東採取了更加嚴密的保護措施,十天之後,毛澤東離開城南村,抵達西柏坡。篩查內奸的事情也就暫告一段落。
1949年,在中共中央的英明決策以及全國人民的大力支援下,北平和平解放,平津戰役結束。蔣介石嫡系主力部隊被消滅殆盡,華北、西北各大主要城市也相繼解放。
在大同、保定等城市解放之後,國民黨情報機關的舊址被我解放軍中央保衛處接管。國民黨潰逃時特別匆忙,有大批秘密檔案尚未來得及銷燬,被保衛處獲得。
經中央保衛處同志的耐心整理和辨別,發現了一大批潛伏在我黨內部的特務人員。其中,保衛處的同志發現一封特殊的電報:劉從文工作積極努力,多次提供情報,頗具價值,擬按中尉待遇,正式任用,並予以嘉獎。
中央保衛處分析了這封電報,判斷這個叫劉從文的人應該是敵人安插在我黨內部的一名特務。在根據敵保定保密局負責的範圍以及電報時間來分析,很有可能與1948年5月份,毛主席住所遭到轟炸有關。
因此,中央保衛處決定重啟當年轟炸案的調查,重點篩查這個叫劉從文的人。
劉從文,在當時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名字,經過大量的調查發現,在我軍以及黨政機關內部,叫劉從文的人有很多。但是這些人和城南莊轟炸案客觀上並沒有橫向聯絡,嫌疑基本被排除。
調查工作一時間又陷入了僵局。經過中央保衛處的研究,決定對調查範圍做出調整,依舊將重點集中在當時在城南莊以及和城南莊有聯絡的人身上。同時,將調查範圍做橫向擴充套件,之前的調查僅限於黨政機關和部隊,現在擴大到勤雜人員甚至村民。
如此一來,竟然真的發現了“劉從文”這個名字。這個人實際上是當時中央配屬炊事班的司務長,雖然他們也穿著軍裝,但一般情況下並不把他們列入部隊編制。也正因為如此,在上一次調查時出現漏查。
中央保衛處立即提審了劉從文,沒有多長時間,劉從文就如實交代了城南莊轟炸案的內幕。毛主席的作息規律和具體位置,就是由劉從文傳遞給保密局的。
劉從文是一名老八路了,早在1939年就參了軍,一直在部隊炊事班工作,多年來跟著部隊轉戰各地,一直是吃苦耐勞,本本分分。一個偶然的機會,中了國民黨特務的圈套,沒有經得住誘惑,被策反,成了保密局安插在我黨內部的特務。
策反劉從文的是一個叫孟建德的人,他原本是晉察冀軍區的工作人員,負責我黨管轄之下的一個菸廠。不過此人革命意志薄弱,又有好吃懶做的惡習,手頭經常拮据。後來被保密局特務盯上,在金錢的誘惑下,孟建德被策反,成了國民黨的特務。
雖然孟建德身在晉察冀根據地,但是他只負責菸廠的生產和銷售,手上沒有國民黨需要的軍事情報。為了獲得更多的酬金,孟建德答應他的上線,為他們物色能夠獲取情報的人員。
劉從文當時經常去孟建德那裡買菸,一來二去便熟識了。二人也經常聊天,孟建德知道劉從文炊事班吃喝不愁,可這小子花錢也大手大腳,經常捉襟見肘。
於是試探劉從文,說他這邊有門路,可以賺大錢,就看他敢不敢幹。劉從文頓時來了興趣,問是什麼生意。孟建德告訴他,有人在他這裡買情報,只要有關於解放軍的情報,就能賣大價錢。
劉從文一聽,頓時嚇破了膽,賣情報,那不就是當特務嗎?萬一被抓住,那是要掉腦袋的。所以他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怎麼也不敢幹。
孟建德既然看上了劉從文,自然有拿住他的辦法,畢竟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劉從文自然是有弱點的。劉從文這個人原本敦厚老實,沒啥大本事也沒啥壞心眼,不過,這個人有個缺點,就是好色。一看見長得好看的姑娘,腿就不由自主地走不動了。
孟建德早就知道這小子好這一口,所以通知特務那邊派個長得漂亮的女特工,一準能拿下劉從文。
果不其然,劉從文一見到妖豔嫵媚的女特工,立刻就暈了,三下五除二就被別人拿下了。稀裡糊塗地答應了給他們提供情報,還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內部情況告訴了特務,當場就得到了一筆不菲的佣金。
清醒過來的劉從文有些害怕,於是提出不想幹了,孟建德威脅他,上船容易下船難。你已經把晉察冀軍區高層的情況透露給國民黨了,也收了錢了,現在想撂挑子,來不及了。
你如果敢放他們的鴿子,你洩露軍情的事情就會讓共產黨知道,到時候,你裡外都得死!
劉從文被孟建德一通話嚇破了膽,不得已只能繼續為他們提供情報。劉從文在送飯的時候特意留心偷聽軍區機關人員的談話,觀察有哪些人員變動,從而推測一些情報。
國民黨特務也得到了一些真實有效的情報,對劉從文的工作表示認可,並不時地給予其現金獎勵。劉從文就這麼成了國民黨的內線。
劉從文一直在晉察冀軍區工作,他所在的炊事班被臨時派到阜平城南村。到了之後,他才知道,這裡住的竟然是中共中央的首腦。
他透過外出買菜的間隙,聯絡了他的上線,並約定了在城南村的聯絡方式。如果有情報他會藏在村外指定的地方,特務那邊會派人定時去檢視,並將上峰的指示傳達給劉從文。
儘管得知了中共中央的大體位置,但是劉從文畢竟只是一個臨時抽調的司務長,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到中央領導。有時候能遠遠地看到,但很快會被警衛驅離,並且毛澤東等人的住處也並不是完全固定的,不一定在誰的屋裡連夜開會。
所以,劉從文要獲得準確情報,也不是太容易。
保密局的特務得知毛澤東、周恩來等人就在城南村,興奮無比,立即報告了毛人鳳。毛人鳳指示務必拿到準確的情報才能行動,此良機極為難得,務必有萬全把握方可動手。
於是,保密局制定了多項刺殺方案,交由劉從文執行。
國民黨特務曾經交給劉從文一袋氰化鉀劇毒,讓他在毛澤東等人的飯菜裡下毒。但是劉從文沒有這個膽量,一旦有人中毒,那肯定得從炊事班查起,他也跑不了。
另外,他也的確不知道毛澤東、周恩來等人吃什麼飯。因為保衛處防範的非常嚴密,下毒這種傳統伎倆,肯定是要嚴防的。因此,炊事班只負責做飯,並不送飯,即便送也是交給外圍的警衛戰士。
並且,同樣的飯菜要分成多份,到底毛澤東吃哪一份,就不好說了,完全是有負責保衛的人自己分配。
當時城南村駐紮的中央保衛部隊人數不少,所有的飲食都由炊事班負責。說是炊事班,但要給幾百人做飯,人數也不少。
最無奈的是,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等人並不挑食,很少要求單獨做飯,儘管也有小灶,可做的都是平常飯菜,和戰士們的差不多。他只知道毛澤東喜歡吃辣椒,可是吃辣椒的人很多,這也是保衛處特意安排的,就是為了防止有人知道首長的飯菜。
後來,特務還給劉從文配了一把特製手槍,要求他接近毛澤東的時候,伺機開槍刺殺。劉從文心想,這幫兔崽子是真的不拿自己的命當命啊。我拿槍直接幹掉毛澤東,然後讓李銀橋、龍飛虎他們把我幹掉,你們在後邊升官發財!
劉從文連槍都沒拿,直接說遇不到毛澤東,這個計劃就此作罷。後來,特務們也等不及了,萬一毛澤東轉移了,就沒有機會了,於是他們想用飛機轟炸,命令劉從文提供毛澤東的準確位置和作息規律。
劉從文根據那段時間上邊總是要求晚上送飯,還特意囑咐多送辣椒,判斷毛澤東應該是晚上工作,早晨休息。
並且,他發現即便是在白天,村北面有座不起眼的院子守衛森嚴,不僅守衛全副武裝。而且前前後後還有不少的暗哨,就連他們都被要求不得靠近。而此時,周恩來和任弼時已經離開了城南村。
那麼那間院子就應該是毛澤東的住所,他經過多次觀察,以院落在村子裡的大體方位和周圍環境為特點,將情報傳遞給了接應的特務。
(建國大業中有一個片段,炊事班的郭師傅(範偉飾),託李銀橋(黃曉明飾)請求,希望見一面毛主席。後來和他一起進入房間的就有司務長劉從文(張涵予飾)。這個片段也說明,即便是每天給首長做飯的炊事班,平時也是無法見到毛澤東的,由此可見中央保衛處的防衛是多麼嚴密。)
由於李從文提供的位置是用語言描述的,轟炸機無法據此投彈。所以,敵人才在5月18日先派出了偵察機飛到城南村上空確定座標。
實際上轟炸機幾乎和偵察機同時起飛,只是故意保持了大約五分鐘的距離。當偵察機在城南村上空盤旋觀察之後,就確定了精準的座標,並將座標引數發給了緊隨其後的B25轟炸機。
因此,如果敵人快一點,或者李銀橋再慢一點,中國的歷史真的有可能被改寫。
中央保衛處的同志們在審訊的時候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真的是擦肩而過啊!當年國民黨、中統、軍統以及日本特高科,多少頂級情報機構、王牌特工想刺殺毛主席,他們連邊也靠不上。
沒想到,劉從文,一個伙伕,毛主席竟然差點折在他手裡,這小子真是膽大包天啊!
劉從文招供之後,中央保衛處迅速布控抓捕了孟建德。
經過聶榮臻元帥特批,劉從文於1950年被執行槍決!
城南莊轟炸案是毛澤東在戰爭時期,遇到的最為危險的一次刺殺。而洩露主席行蹤的劉從文也險些被漏查,此案成為中央保衛處的一個經典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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