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馬德里50公里外的聖洛倫索-德埃爾埃斯科里亞爾小鎮美美的睡了一覺,起床後搜百度,才發現這是一座不到兩萬人的小鎮,太有故事了,世界著名的埃斯科里亞爾修道院和埋葬著4萬多在西班牙內戰中犧牲英靈的“英靈谷”居然都在這座小鎮。想到上午還要前往托萊多,於是便心急火燎地奔向修道院。
埃斯科里亞爾修道院並非單一的修道院,它是修道院、宮殿、陵墓、教堂、圖書館、慈善堂、神學院、學校八位一體的龐大建築群,氣勢磅礴,雄偉壯觀,並珍藏著歐洲各藝術大師的名作,是世界上最大最美的宗教建築之一,被西班牙稱為世界第八奇蹟。該建築動工於1563年,至到1762年才完工,修了200多年。建築規模與其說是一座教堂,更像是一座城堡。相比較西班牙其它豔麗張揚的建築,埃斯科里亞爾修道院的外觀過於莊嚴肅穆,樸實無華,就像它的總設計師腓力二世一樣缺乏情趣。當同年代的中國明朝萬曆皇帝在驕奢淫逸時,西班牙的宮廷卻像灰暗的“僧侶們的花園”。
由於語言溝通的困難,我未能從正門進入院內,但最終我還是從卸食品的邊門進了院內。聽說它擁有四千間房屋和上百公里的走廊,我放眼望去的確很難看到盡頭,陰沉沉的一片,灰色的花崗岩牆上沒有任何飾物,滄桑而凝重。回到院外,外牆也是莊重平坦,沒有任何裝飾圖案,樸素的與我所見到的西班牙建築風格截然不同。對此,世界遺產委員會這樣描述:整個修道院的設計採用長方形格子結構,這樣的設計是為了紀念殉難的基督教徒聖勞倫斯,當年他就是被人裝在一個方形的鐵盒子裡放到炭火上活活烤死的。此時我在想,這樣的背景,使得埃斯科里亞爾修道院的建造不得不莊嚴肅穆,樸實無華。加之它的總設計師、哈布斯堡王朝的腓力二世是一個缺乏情趣,性格內斂和難以接近,這座威嚴的建築,其莊嚴與冷峻的形象就不難理解了。不過,我站廣場在想,當年一個世界霸主和他的家人就居住在這樣無趣清冷的地方,的確難以想象。
聽說再前往9公里之外的英靈谷更加冷峻肅穆,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西班牙獨裁者佛朗哥讓犯人建了這座陵園,為了向西班牙內戰期間死去計程車兵致敬,但這次沒有安排到此。而陵園裡也埋葬著佛朗哥,他是唯一沒死於內戰卻被葬於此的人。關於佛朗哥,因時間關係不容細說,也不用我置喙,歷史已有評介。反正他是一個有爭議的人,關鍵看你站在什麼角度。我倒是認為他雖然獨裁,但對國家是有貢獻的人。
說到對國家有貢獻的人,十六世紀馬德里郊外阿爾卡拉小鎮誕生的一位作家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生前窮困潦倒,當過士兵、戰俘、小官吏、軍需官,晚年以瘋子和傻子為主角,寫了部著名的荒唐小說,但還是落寞去世。死後卻文名大振,成為西班牙的國寶級人物,這就是寫出了不朽之作《唐吉訶德》的塞萬提斯先生。
在作者生活的那個時代,航海大發現已過去了快一個世紀,此時的西班牙正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還在帝國的美夢中沉醉,但敏感的作者卻已唱出了笑中帶淚的輓歌。這位阿爾卡拉的老騎士把不甘、不朽和不合時宜都傾注在這部十六世紀的小說裡,而給文學,給歷史留下了一個不朽的形象。作為莎士比亞的同代人,塞萬提斯並沒有生活在西班牙的全盛時期,他的小說沐浴著帝國的餘暉,筆端是對西班牙“黃金時代”的戲謔和懺悔,在中國屬於張岱或曹雪芹一類人物,所以是難以得志的。但他塑造的唐吉訶德已經變成一個時代的經典人物和具有特定意義的名詞,成了脫離實際、熱忱幻想,主觀主義,迂腐頑固,落後於歷史程序的可愛又可笑的小丑。但在我眼裡,唐吉訶德是一個“永遠前進的形象”,甚至就是現實生活中的很多人的形象,也包括我的形象。唐吉訶德的形象在今天仍保持著它的意義。
昨天正好我們路過市中心的西班牙廣場,風物晴好,噴泉旁遊人如織。導遊說到塞萬提斯先生的雕塑在此。我們不禁喜出望外,眼睛發亮,爭先恐後地進入了綠蔭掩映的西班牙廣場。老先生的石像安詳地坐在鮮花叢中,注視著跟前一瘦一胖兩名騎士,唐吉訶德和他的僕從桑丘,兩側樹立著代表唐吉訶德真愛的兩尊石像:平凡的村姑阿爾東沙羅任索和想象中的情人杜爾西內婭。廣場上的遊客紛紛在雕像下照相留影,我不知他們照相的意義如何?愛看《唐吉訶德》這本書?還是喜歡塞萬提斯這個人?抑或是為了這座雕塑的雄偉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