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說，一點點小小的善意也許就能改變他人的一生，但如果反過來，向別人輸出源源不斷的惡意，很可能會把人逼上死路。
2019年，亞裔學霸Alexander Urtula在畢業典禮當天跳樓自殺。
他的自殺令人惋惜又不解，Urtula沒有學業壓力，沒有家庭負擔，到底是什麼讓前程一片光明的他走上絕路？
警察在他的手機中發現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47000多條叫他“去死”的資訊，全部來自他的女友Inyoung You。
上週， Inyoung You因教唆自殺，被判過失殺人罪。言語霸凌是要付出代價的。
2019年5月20日是波士頓學院的畢業典禮，生物學專業的Urtula遲遲沒有到場。
專程趕到波士頓為兒子慶賀的父母怎麼也聯絡不到他，幾小時後，接到的卻是警方通知Urtula已經自殺的訊息。
當他們開啟Urtula的手機，竟發現在他自殺前，有47000多條勸他自殺的資訊，全部來自他的韓裔女友You。
You是波士頓大學經濟學專業的學生，比Urtula低一年級。2017年底，Urtula在學校的菲律賓校友會中認識了You，兩人很快開始約會。
在朋友的眼裡Urtula是品學兼優的學霸，性格開朗大方，絕不是那種會輕易想不開的人。可和You交往的1年多時間裡，他完全變了個人。
起初，兩人相處非常甜蜜，形影不離，然而2018年夏天開始，女友對Urtula越來越有控制慾。
檢察官認為，起因是Urtula與同校的前女友見了一次面，沒有給You打報告，You因此暴怒並開始了長達18個月的精神虐待，主題幾乎都是：“自殺吧”和“去死”。
這樣的辱罵在Urtula自殺前兩個月時變本加厲，You不斷強調他是個廢物，他死了會讓所有人都好過一些。
4月的一條資訊寫道：“我說真的，你tm快自殺吧，就算幫所有人一個忙了。你tm就是一個蠢貨，一泡一文不值的屎。（髒話若干）你不配得到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
面對女友的辱罵，Urtula將姿態放到了最低，不斷對女友表忠心，告訴女友自己願意做任何事讓她開心：“你擁有我的全部，只有你，你在情感和身體上完全控制著我，支配著我，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我都給你，你的快樂是我唯一的優先選項。”
檢察官認為，在反覆的被罵與示弱中，Urtula主動將本來就富有攻擊力的對方置於權力的制高點，因為怕失去女友，他完全失去了情感的自主權。
Urtula當時已經意識到了危險，還給兩個朋友發簡訊訴苦：“我擔心自己的狀況，我需要幫助。”
兩名朋友很快聯絡到了大學的心理健康緊急熱線，但校醫經過判定，認為Urtula意志力堅定，不容易受外界影響，所以沒有強制他接受幫助。
Urtula也怕被嘲笑軟弱，羞於承認自己被女友控制的事實，事情就這麼繼續惡化下去。
2019年，You不光限制他和女性接觸，還開始禁止他與同性朋友交往。然而，Urtula就算只和朋友打招呼，女友也會暴跳如雷，立馬發來數百條辱罵簡訊。
畢業典禮前四天，也就是Urtula死前四天。You還警告他，不要在典禮上和朋友們在一起：“在畢業典禮上，只要有人走向你，把你拉到一邊去，或者跑到過去擁抱你，你就會tmd再次打破（不與其他朋友聯絡的）承諾來摧毀我。去你x的，你tm快去自殺吧，你那群垃圾朋友最好也都死掉！”
而這受虐的18個月裡，只要Urtula做任何她不滿意的事，比如沒有秒回簡訊，在她睡前先睡著，或者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時，她就以死相逼。
她發準備自殺的照片給Urtula，告訴他自己會寫一封譴責他的遺書然後自殺，這樣就能搞臭他的名聲，讓他永遠成為罪人。
Urtula此時已經完全進入了一個死衚衕，他的自我意識被徹底被打碎了，他無法分手，因為擔心女友會因此自殺，他也沒辦法改變女友的暴行，他只能一次次向You表示卑微：我願意做任何事，包括自殺，只要你能高興。
“Inyoung（You），我會離開這個該死的地球，請你不要做任何傻事，不要傷害自己......
我會離開你的生活，我會像你希望的那樣去死......我會從這個世界上抹去自己。 這樣可能會更好，但如果我沒有你，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會去死......我會做你想做的事......你擁有我......我真的會做你想做的事......請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Urtula和學校的朋友們
這是Urtula跳樓前兩天收到的簡訊，想象一下每天都被這樣辱罵和威脅，實在令人窒息：
“你想再讓我生氣嗎？你想讓我割喉嗎？這就是你想要的嗎？為什麼你非得讓我以死相逼，才肯聽我的話？
我不是tmd告訴過你要看簡訊嗎？如果你現在不tmd看的話，我就tmd割破我的喉嚨，然後拍個影片，說是因為你我才死的。
這就是你tmd想要的，你這個白痴，沒有價值的蠢貨，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檢察官認為，在Urtula自殺前兩個月，女友狂轟濫炸的死亡威脅和教唆自殺，加速了Urtula的崩潰，讓他真心以為自己一無是處。就這樣，一個曾經意志堅定，性格開朗的年輕人，走上了不歸路。
畢業典禮前一天晚上，Urtula給女友簡訊，告訴她自己明天一定會如她所願去死。女友直到第二天聯絡不到Urtula才意識到他是認真的，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什麼，你tm想離開我？”
去世的那天早上，Urtula給女友發了告別簡訊：“我再不會和任何人說話了，我再也不會了。我很高興能和你度過昨晚的時光。我愛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儘管這時他的女友正趕往Urtula所在的位置，並開始求他不要輕生，可一切都太晚了。她種下的惡意已經生根發芽，深深摧毀了本來前途光明的青年。
她沒有親手殺死它，但她的每一次辱罵和威脅，都無形之中推著Urtula走向懸崖邊緣，可以說她對Urtula的死亡起著決定性作用。正因如此，當地司法部門決定以殺人罪起訴You。
可能有人覺得，既然她沒有動手殺人，只是嘴炮攻擊，就不算犯法。甚至會有人覺得因為幾句辱罵就輕生，是死者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但檢察官認為，You對死者的侮辱，自殺教唆等虐待行為幾乎貫穿了他們整個戀情。
簡訊中顯示，You從未對自己的惡言相向感到愧疚，越來越頻繁勸說男友自殺，和男友最終的死亡存在因果聯絡。
而且，她並非沒意識到這樣教唆Urtula，如果真的釀成惡果，自己會付出代價。
最好的證明是當You透過手機定位趕往Urtula自殺地點時，明明應該並可以打電話給執法部門或醫療機構，立刻去救男友，但她卻沒有進行任何求救，而是選擇自己前往碰運氣。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警方救下Urtula，她就會被社會譴責，甚至會被問罪。
出於對自己的保護，她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拯救即將自殺的男友。還好，善惡到頭終有報，沒讓她逃過去。
當地檢察院認為她的行為惡劣，最初本想以故意殺人罪起訴她，如果成立，那麼面臨的刑罰更加嚴重。
但You打死不認罪，執意認為自殺是男友“自願的”。最後，檢察院退而求其次，以過失殺人罪被判處2年半+10年緩刑。
這意味著她在不違反緩刑條例的情況下，可以不用進監獄，只會在刑期內被控制活動範圍，並會強制她接受心理健康治療和社群服務。如果違反規定，就會被關進監獄。
雖然刑罰看上去不夠狠，但她基本上作為高材生的前程也毀於一旦了，算是對Urtula悲痛親人們的補償吧。
就像檢察官所說的，面對這樣的案件，人們不該關注受害者的脆弱，而是應該明白持續的精神虐待，言語侮辱對一個人的傷害能有多大。
像Urtula這樣原本堅強的人，也可能會受到致命打擊，不要以為自己內心足夠強大，不會遇到這樣的危險，或在發現苗頭後仍然任由這樣的人干擾你的生活。
幾年前，著名的羅伊之死（又稱簡訊自殺案）和Urtula的遭遇幾乎一模一樣。
18歲的羅伊在兩年內反覆被女友卡特勸說自殺，甚至在真正實施自殺前，羅伊還想要放棄，但最終被卡特一步步引向死亡。
卡特這麼做，竟然只是想靠男友的死博得媒體的關注，成為紅人。在審判上，她也一直不肯承認羅伊是因為她才死的，經過艱難的辯論，2019年她才被判有過失殺人罪。
卡特被定罪，創造了美國法律上的先例，也是從這時起，人們意識到言語霸凌是要負責的。但Urtula案的檢察官稱，網路虛擬世界中的精神虐待更值得擔憂。
社交網路的發達讓言語霸凌更加肆意橫行，躲在電腦屏幕後的人可以隨意起鬨，讓主播喝農藥自殺。
可以利用青春期心理波動，在群聊裡鼓動未成年網友“去死”，不實施就被嘲笑膽小、騙子。
可以為了影片的流量，催促已經準備跳河的女子。（這人已經被抓了，大快人心）
虛擬世界的侮辱和教唆，常常無法追責，需要的就是平臺有力的監控，而現實世界中的言語霸凌和精神虐待則需要更完善的司法支援。
希望所有人都能善良一些，不要成為悲劇背後的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