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出聲,樓下有人。」
我睡的正熟的時候,男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他在黑暗中恐懼的雙眼。
他的手緊緊的捂住我,手心很溼,看得出他非常緊張。
我看了眼床邊的鬧鐘,現在是凌晨一點半。
我們住的是複式loft公寓,房門是統一的密碼鎖,樓下大廳有保安24小時守著。
但現在,男友卻告訴我,樓下有人。
01.
房間的門依然緊閉著,卻沒有上鎖。
我看到從房門底下的縫隙裡,透出來了一絲光亮。
我們習慣很好,而且都有一點強迫症,睡前會反覆檢查樓下的燈是否忘記關了。
臨睡前,我還特意看了一遍,我記得很清楚,燈是我親自關掉的。
而現在,樓下有一個人,打開了燈。
是小偷?不,小偷不會這麼堂而皇之的開燈。
莫非是入室搶劫?或者是連環殺人犯?
我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男友壓低聲音告訴我,他要去鎖門。
但是這裡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房門的鑰匙,是插在鎖眼上的。
要鎖門,必須要先把門開啟,然後拿進鑰匙,再鎖上。
這不可避免的會發出一點聲音。我緊張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當然我在第一時間就報了警,透過簡訊的方式。
警察很快就回復我了,他們已經往這邊趕來的,但是需要半個小時。
這間公寓是我和男友租來的,我們沒有加物業微信,也沒有樓下保安的電話。
這半小時,很可能我男友開了門之後,樓下那人就察覺到了。
半小時,足夠他把我們倆個殺死。我拉住了男友的手,滿臉都是驚慌。
男友也很緊張,他嘴唇都在哆嗦著,但是還是安撫性的拍了拍我的手。
我看著男友小心翼翼的往門邊走去,他先是趴在門縫下,往外看了一眼,然後對我搖了搖頭,用嘴型告訴我,現在走廊上沒人。
我沒有鬆一口氣,整個人背都繃的直直的,豎起耳朵聽著樓下的一舉一動。
樓下傳來了輕微的響聲,那聲音聽上去很奇怪,就像是用指甲在撓什麼的聲音。
再然後是行李箱拉鍊被拉開的聲音,樓下那人在翻找行李箱。
但是行李箱裡放的是我上週出差帶的衣服,我還來不及收拾,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男友開了門,迅速的抽出鑰匙,然後關上門,鎖上。
我們倆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但是不可避免的,還是發出了一點聲音。我只能拼命祈禱樓下那人沒有聽到。
但是很可惜,他似乎聽到了。
因為我們聽到了上樓的聲音。
噠噠噠。
腳步聲很沉重,應該是個男人。
我看了眼時間,離警察到達的時間還有二十五分鐘。
而我們在這裡沒有任何朋友和認識的鄰居可以幫忙。
男友為了以防萬一,讓我藏在了床底下。
我們之前養了一隻貓,為了讓貓不進床底,我們買了那種亞克力板將床下圍了起來。
男友拆掉其中一個板,讓我鑽進去。
我拿著手機,渾身發抖的鑽了進去。
此時,離警察到達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而我們都清晰的聽到,那個腳步聲戛然而止,彷彿停在了門口。
02.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裡了,額頭冷汗不斷的流下。
這時,門口響起了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聲音。
「初初?」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從精神緊繃一下子鬆懈了下來。
這聲音我非常熟悉,是我的最好的男性朋友,何澤的聲音。
他是一名交警。
何澤作為我的朋友,和我以及男友都認識。
之前貓還沒送人的時候,何澤經常在我們出差的時候幫我們喂貓。
因此他也知道我們家的密碼。
雖然不知道何澤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間不打招呼的過來,但我緊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我正準備從床底下鑽出來的時候,就聽到何澤語氣十分凝重的說道:「 初初,陸言在房間裡嗎?]
陸言是我男友的名字。
我剛要開口回答,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捂住了我的嘴巴。
是陸言。
此時他的表情十分的異樣,對我搖了搖頭。
我聽到何澤繼續說道:「初初,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聽好了,如果陸言回來,你一定不要讓他進來!馬上報警!」
我愣住了,下意識的問道:「 為什麼?」
何澤沉重的說道:「剛剛北城路發生了一起交通逃逸案,受害人是一個六十歲的老人,肇事者不小心撞傷她之後,非常惡劣的碾壓了三次,造成老人死亡,我剛剛看了監控,肇事者是陸言。」
「陸言棄車逃跑了,我猜想他也許回家了。]
我整個身子都冰冷了下來,我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陸言,這個向來非常溫和的男人。
他是溫和的陸律師,是路.上碰到生命垂危的流浪漢,都親自給他做人工呼吸的男人。
我怎麼都不相信,陸言會肇事逃逸,還會如此殘忍的活活將一個六十歲老人碾壓致死。
可是,何澤也沒必要騙我。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在認識陸言之前,我有困難的時候,是何澤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
我呼吸急促的看著陸言,眼神迫切的向他求證。
陸言嘆了口氣,伸手想摸我的腦袋,卻被我躲開了。
他沉默著在手機上打下一段話。
「初初, 你相信我, 殺害老人的不是我,是何澤,當時我看到了何澤的車牌,我沒有選擇報警,是想要給他一個機會。]
「現在想來,何澤當時便發現了我,他是過來殺人滅口的。」
這段話讓我再次迷惑了起來,一時間,我不知道該相信陸言還是何澤。
但心理上,我還是傾向於相信陸言。
我冷靜下來,想起了我之前聽到的行李箱被拉開的聲音。
之前我出差的時候,是開車去的,而我向來有吃水果的習慣。
我用不慣外面的東西,所以習慣性的在行李箱裡備上一把水果刀。
這個習慣,何澤和陸言都一清二楚。為什麼何澤要拿一把刀上來?
難道真的如陸言所說,何澤是過來殺人滅口的?
此時,門把手被人不斷的擰動。
何澤:「 初初,你開門,剛剛我收到一個關於陸言更重要的訊息,你讓我進來!」
門把手被人擰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何澤的語氣越來越焦急。
「讓我進來!白初!」
我害怕的躲到陸言懷裡,然後,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股血腥味,是從陸言身上傳來的,和一股香味混在了一起,讓我有點作嘔。
我緩緩鬆開了陸言,抬頭看向他,「 為什麼今晚,突然噴了香水?」
03.
陸言看著我,無奈的說道:「我確實是 為了掩蓋身上的血腥味,不過,不是何澤說的那樣.白初,你相信我嗎?」
我看著陸言的眼睛,那是一-雙眼型非常溫柔的眼睛,微微下垂。
「你身上怎麼會有血腥味?」我冷靜的問道.陸言嘆了口氣,向我展示了他的手臂。
我這才發現他的手臂上竟然有一道長長的傷口。
這道傷口上面貼了創口貼,但依舊有淡淡的血跡從上面滲了出來。
「下班的時候,看見一個小貓卡在縫隙裡了,抓它的時候被它抓傷了。」陸言淡淡的說道。
這聽上去非常像陸言的作風。
陸言就是那種十分心軟,看見路邊的流浪動物都會頭投餵的性格。
我覺得我簡直是一個不稱職的女朋友,哪怕陸言跟我解釋了半天,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依舊是撕開他的創口貼。
確實是動物抓傷的痕跡。
我鬆了一口氣,十分抱歉的看著陸言,「 陸言,對不起,我太忙了,所以沒有注意到你的傷。」
陸言摸了摸我的腦袋,溫柔的笑著看著我。
門外的何澤應該聽到了陸言的聲音,他轉動門把手的速度越來越激烈。
「初初,你千萬不要相信陸言的話!陸言,你他媽真的是一個人渣!」
「他手上的傷口根本就不是貓抓傷的,是那個老太太!陸言碾了她三次之後,下車去看她到底死了沒有,那老太太還剩最後一口氣,就死死的抓住陸言!」
「初初,你不是警察,你真的能分辨得出人和動物抓傷的區別嗎?」
外頭的何澤越說越激動,開始瘋狂用刀在門上刺了起來。
何澤的話讓我對陸言又開始升起了一點懷疑,但只是一點。
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警察到來還有十五分鐘。
我開口道:「 何澤,我們都冷靜一下,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還有十五分鐘就會過來。」
外頭的聲音戛然而止,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何澤嘶啞到極點的聲音響起,「 白初,你為什麼要報警?」
這句話讓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何澤,你真的殺死了那個老人?」我的聲音充滿了寒意。
我認識的何澤,就像一個小太陽,溫暖著身邊的人。
「我沒有!是陸言!」
外頭傳來何澤的吼聲。
「你不能讓警察進來,你不能!」
我不想與何澤多說什麼,冷靜的等待警察的到來。
陸言坐在我旁邊,握住了我的手。
突然,我看見衣櫃突然開了一條縫隙。
這個衣櫃是一個古董衣櫃,是我和陸言花了一千塊在古董市場收來的。
當時我們還滿心歡喜撿漏了,可送去鑑定的結果卻讓我們哭笑不得。
這個衣櫃是一個現代仿造品。
衣櫃一直放在房間裡,裡面放著的是我和陸言冬天的衣服,我至少有一個月沒有開啟這個衣櫃了。
此時,我的眼睛餘光,看見衣櫃的那個縫隙裡,有一雙慘白的腳。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
我緩緩抽出了我的手,不自覺的離陸言遠了一點。
此時,距離警察到來,還有十二分鐘。
04.
我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釋放著寒氣。
我手指緊緊的蜷縮在一起,「陸言,衣櫃裡是什麼?」
說完,我死死的盯著陸言的表情。
陸言似乎早就意識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他站了起來,沒有絲毫隱瞞的拉開了衣櫃的門。
衣櫃裡放著一具人體模型。
剛剛我看到的那雙慘白的腳,正是這具人體模型。
但我的緊張卻絲毫沒有緩解,我的男友為什麼會瞞著我,在衣櫃裡藏著一個人體模型?
陸言解釋道:「初初,還記得我上週接了一個兇殺案的官司嗎?」
這個官司我聽陸言說過,一個十七歲的男孩被判定殺人,但男孩卻堅持聲稱自己沒有殺人。
男孩找到了陸言,要求他為自己辯護。
陸言繼續說道:「 所有人都認為那男孩殺了人,包括警察,但是我不這麼認為,我相信他.沒有殺人,這人體模型,是我用來做兇案模擬的。」
陸言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真誠,就像我當初與他相遇一樣,他在一個地鐵站裡扶起了不小心崴到腳的我。
我選擇了相信陸言。
此時,距離警察到來還有八分鐘。
只要再堅持八分鐘,真相就大白了。
外頭的何澤似乎放棄了破門而入。
但他隨之而來的話卻讓我再次沉思了起來。
「白初,你真的瞭解陸言嗎?」
我和陸言談戀愛這一年,我對他的工作了解很少,更沒有他同事的聯絡方式。
現在想起來,陸言從未帶我見過任何朋友。
陸言是一個孤兒,沒有父母。
他一直在孤兒院長大,然後靠著自己的實力通過了法考,又一步步從實習律師到了現在的金牌律師。
所以我一直很佩服陸言,也很慶幸我有一位長相工作都上上乘的男友。
我們三觀更是契合無比,一樣喜歡聽宮閣和太一的歌,最喜歡的電影都是克勞斯.聖誕的秘密。
我們還約好年底一起去芬蘭,看極好,我都已經趁著現在機票便宜訂好了機票和玻璃屋酒店。
人的感情是很自私的,雖然我和何澤有十來年的感情,但我依舊選擇相信了陸言。
「初初,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我現在就把證據發給你,陸言他一直在欺騙你!」何澤憤怒的說道。
我的微信響了好幾下。
何澤把所謂的證據發給了我。
我抬頭看陸言,陸言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我看到他的手放在了睡衣的口袋裡,那裡凸起了一個形狀。
我的嘴唇哆嗦了幾下,腳步緩緩的朝著門邊靠近。
我一邊注視著陸言的舉動,一邊看了眼微信。
微信裡,是陸言的照片,我看了眼時間,剛好是今天。
早上陸言告訴我,他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要開,會很忙。
但是照片裡的陸言,分明就出現在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幢廢棄的居民樓前,他神情陰翳,完全不像是我平時看到的陸言。
我的內心充滿了恐懼:「陸言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初初,你聽我解釋。」
05.
陸言緩緩靠近我。
「陸言,你口袋裡藏著的,是什麼?」
我清楚的看到,陸言的手一顫。
而門外何澤的聲音再次響起,「 初初,其實我騙了你,我不是一名交警,而是一位重案組警察,我觀察陸言已經很久了,他是我們的重點懷疑物件。」
「我們懷疑陸言是一位窮兇極惡的連環殺人犯,而你,則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白初,這個廢棄的居民樓,正是我們發現屍體的地方,但我們沒有公開,因為這個殺人犯有個特殊的癖好,他藏屍之後,喜歡隔三天來欣賞自己的傑作。」
何澤的話讓我身體一陣陣發冷。
陸言拿出了放在口袋裡的東西,那竟然是一個包裝精美的DR戒指禮盒。
我突然響起,今天是我們在一起一週年的紀念日,睡之前,陸言似乎想對我說什麼,但我剛跟完一起詐騙案,實在是太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陸言受傷的看著我,眉眼一如既然的清秀和溫和。
距離警察到來還有五分鐘。
只要熬過這五分鐘,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此刻就像一條溺水的魚,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我是相信陸言的,我那麼愛他,他也那麼愛我。
但陸言確確實實騙了我,在今天,他去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何澤失望又痛苦的聲音傳來,「白初,你還不相信我嗎?十二年,我們他媽認識了十二年!我們讀一個小學,一個初中,一個高中,你媽生病的那一次,是我冒著大雨揹她去醫院的!」
何澤說的沒錯,從小他就是我的鄰居,我媽和他媽又是極好的閨蜜。
我們還差點定下娃娃親,但是我和何澤之間就是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心動。
我幫他追過好幾次女孩,他也幫我遞過表白信,我媽生病的那一次是深夜。
那還是我讀高中的時候,我們村子很小,一下雨就容易泥石堆積,車開不進來也開不出去,我爸很早就沒了,是何澤揹著我媽一步一步走出村子的。
我和何澤之間,說是朋友,其實就像是親兄妹一樣。
很多人都說異性之間不存在純友誼,這話說起來估計有點婊,但我們確確實實做到了。
「陸言,昨天,你為什麼要騙我?那到底是什麼地方,何澤說的是真的嗎?」我痛苦的問道。
距離警察來的時間還有一分鐘,按理來說警察至少已經到樓下了。
可我卻沒有聽到,任何警笛的聲音。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再次收到了一個簡訊.
「小姐,我們已經在1404門口。」
我大聲喊道:「我就在這裡,你們快點進來!密碼是456321!」
陸言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眼裡是複雜和憐憫。
外頭也毫無聲音。
我突然聽到了一聲清晰的電流聲。
毫無預兆的,闖入我的腦海裡。
我痛苦的捂住腦袋。
「小姐,我們已經進來了,但是,你在哪?」
這條簡訊赤裸裸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