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舊例,在省與州、府之間設道,主管官員俗稱道臺。雍正時期,湖南有嶽常澧道,管轄嶽州府、常德府及澧州。雍正初年,王克莊擔任嶽常澧道道臺。
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王克莊因私縱巨匪賄賣要缺,被人告發。主管一省的巡撫布蘭泰聞訊大怒,立刻上奏朝廷將王道臺押解到省,並交由主管一省司法的臬司戚仁山審訊。
王道臺被捕後,王家全家震恐。繼而聽說此案由臬司辦理,家中人等覺得還有一線希望,因為王妻嚴氏與臬司多少沾上點親。為救王道臺,其妻嚴氏不得不去臬司衙門找這個親戚幫忙。
戚臬司與嚴氏是遠房親戚,臬司比嚴氏年長二十歲。戚臬司性喜漁色,雖後房姬妾數十輪流侍寢,猶不滿足,一見王妻嚴氏美豔嬌媚,便怦然心動。嚴氏來為丈夫求情,臬司自然得其所哉。
他拍著胸脯對嚴氏說:“你可放心,我與你丈夫既是同僚又是親戚,我不會讓他吃虧的。”嚴氏聽了,對臬司感激再三,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審訊那日,戚臬司卻一改當日態度,對案子推求備至,大有置王道臺於死地而後快之意。王道臺口供稍有避重就輕,他就立刻加以呵斥。
審訊之後,王道臺被關入大獄之中,戚臬司來到牢房門外對王道臺說:“剛才在公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如此。判決時我會從輕判決,你就在獄中靜候訊息。”
王道臺聽到戚臬司這樣說,對他自然是感激涕零。他便遵照著戚臬司的交代在獄中等待訊息,並想象著回家與妻子團聚。三天之後判決,結果卻擬大辟,家產盡數查抄入官。
嚴氏聞訊大驚,連忙找到戚臬司問個究竟。戚臬司皺著眉頭,連連嘆息道:“此乃巡撫大人上奏朝廷之意,並非我不肯出力。”嚴氏泣求漣漣,望能設法挽回前判。
戚臬司滿口答應下來,並保證會竭盡全力去救王道臺。為方便辦案和隨時告知訊息,便將嚴氏留在了署中。當天晚上,戚臬司弄來酒宴與嚴氏對飲,嚴氏不勝酒力醉倒。
次日清晨,嚴氏醒來時發現身在臬司臥室之中,頓時明白了昨夜貪杯誤事,害了自身清白。嚴氏有求於戚臬司,救夫心切的她不得不隱忍恥辱,只盼著丈夫能早日出獄。
半個月後,王道臺仍被砍了頭,家產也全部被抄沒入官。嚴氏被迫留在臬司衙門,得知已經家破人亡後痛不欲生,戚臬司對此百般同情,悉心勸慰嚴氏。
事到如今,丈夫死了,家也沒了,自己又早就被戚臬司佔為己有。嚴氏此時已無他途可走,她心中雖不情願,卻也只能被戚臬司收為一房新的姨太太。
嚴氏年方二十,出生當地名門,不僅長得貌美,還自幼知書識字。一日臬司有事外出,嚴氏偶然散步來到臬司辦事的簽押房,百無聊賴地隨手翻閱堆放的文牘。
事也真巧,嚴氏隨手抽得一稿,正是其夫王道臺之案的卷宗。她讀完全卷,方知原是臬司故耍刀筆,語語鍛鍊。其夫被問成死罪,也是由臬司所擬請的。
嚴氏心中真是悔不當初,因為其夫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只是她向戚臬司疏通關節,戚臬司見她貌美想佔為己有,這才千方百計羅織罪名將王道臺置於死地。
嚴氏心中像被刀割一般難受,她思前想後,悔不該當初來求戚臬司。但為時已晚,她在臬司署中隱忍受辱數月,卻沒曾想到被臬司騙了。嚴氏憤怒不已,秘密藏了一把利刃,放在枕頭底下。
一天晚上,嚴氏置辦酒菜請來戚臬司飲酒歡宴。嚴氏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僅陪了一小杯酒,卻讓戚臬司海飲。戚臬司不知內情,豪飲了幾大碗後,不知不覺昏沉沉下去。
半夜裡,戚臬司鼾聲如雷,嚴氏見時機到,翻身爬起從枕頭底下抽出短刀,用盡全力朝戚臬司的胸口刺去。由於膽怯手抖,這一刀刺得不深,戚臬司痛醒未死。
嚴氏見戚臬司醒來,心中憤怒又升起一層,先前害怕猶豫的心緒被一掃而空。她一邊數落戚臬司的罪狀,一邊撲向戚臬司,朝著戚臬司的胸口、脖子連捅數刀,將戚臬司殺死。
嚴氏手刃了戚臬司,便面對著窗前月色,默祭其夫。然後用短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自盡身亡。次日,戚家人在外多次叫門不見戚臬司和嚴氏起床,開啟房門進去一看,才發現二人已死。
戚家人將案子報到衙門,衙門知道此中內情,為避免醜事外洩連累他人,衙門以夫妻不和導致鬥毆殺人為由,草草了結了此案。
古人云:求人如吞三尺劍,靠人如上九重天。求人得看物件,得看與自己的親密程度。不能求的人不要去開口,開口了有時候反而是壞事。王道臺貪汙瀆職,頂多就是個罷官流放的罪行,不至於被斬首抄家。
按照清律規定,幾年后王道臺又能回來與妻子家人團聚,奈何嚴氏去求戚臬司,卻讓這惡官臨時起意,害了王道臺家破人亡,先後導致三條命被葬送。
所以說:求人不求小人,求人不求生人,這是血淋淋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