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紅軍長征時發生的一些重大戰役,大家耳熟能詳的有血戰湘江、突破烏江、四渡赤水、搶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血戰臘子口等等。但大家可能知道,這些戰役都是發生在紅一方面軍的身上,其實作為紅軍的三大主力之一的紅四方面軍的長征,同樣發生了許多戰役,同樣是令人驚心動魄,目眩神搖,其中,紅四方面軍轉移發生在秦嶺南麓山陽縣東南的漫川關之戰最為典型。
漫川關戰役由於二萬多紅軍被一倍多的敵人合圍在十餘里地幅的懸崖峭壁的峽谷之中,敵人總指揮還狂妄地叫囂:“漫川關,就是紅四方面軍的墳墓!” 企圖在此將紅四方面軍一網打盡。由於軍情緊急,命運關天,前途未卜,直接關係到紅四方面軍的生死存亡。因此,這次戰役過去幾十年後,紅軍前線領導作戰的指揮員都有回憶錄。其中當時作為這支部隊最高領導人的張國燾在回憶錄中這樣寫道:“陳昌浩的行動極為敏捷,約一個半鐘頭,他就帶十餘騎扼守住那條小路的隘口了。(國民黨的)蕭之楚部遲到了一步……”
我們知道,張國燾其人心胸狹窄,虛榮心強,好強爭勝,容不得別人對他的反對,尤其是吝於頌人,他的整部回憶錄都少有夸人,畢竟他寫書的時候,並不受到任何派別的干擾。唯一可以理解的是,在這次戰役中,陳昌浩的確起到了最為關鍵性的作用,那麼,這次戰役的情況到底有多緊急呢?讓我們梳理一過這場戰役。
1932年10月,由於敵人強大和張國燾戰略指導的錯誤,紅四方面軍未能打破國民黨軍隊的第四次 “圍剿”,主力2萬多人被迫撤出鄂豫皖蘇區,開始了長征。當時,這支部隊打算到漢中地區建立根據地,據史書記載,漢中盆地,歷史上赫赫有名,曾是漢劉邦養精蓄銳、回定三秦、進取天下的戰略出發地,因此,出秦嶺,據漢中,成為這支部隊的行動目標。於是,隊伍進入鄂陝邊界的漫川關。
漫川關,位於陝西商洛山陽縣東南邊睡70公里的漫川鎮,地處金錢河與靳家河之匯合處,以地貌廣大水域寬闊而得名,漫川關昔為秦楚之邊界,歷代均於此設防,今為陝鄂之邊界。此地群山環繞,高山峻嶺,懸崖峭壁,坡陡路險,山中只有一條崎嶇的小路縱貫兩座山峰之中,當地老百姓有順口溜“進了漫川關,恰似鬼門關,風吹石頭響,仰臉不見天”,就寫出了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由於此地為進入漢中的必經之路,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當時,紅四方面軍離開鄂豫皖蘇區已經三千餘里,由於途徑這一帶的地區沒有建立根據地,沒有地方組織,也沒有紅軍游擊隊,更沒有當地群眾的通風報信,一路上像看不清道路的盲人一樣險象環生,直到紅軍全部進入這裡的時候,前面已經有一個師的兵力佔據隘口,已經搶先據險扼守,從前面堵住了紅軍前進道路。同時,尾追而來的5個師4萬餘人,已經從各個方向向這一帶合圍過來,一時軍情十萬火急。
而且恰在此時,當地已經進入寒冬天氣,北風呼嘯,漫山遍野一片枯黃,四周的山峰已被白雪覆蓋,雲霧瀰漫。由於部隊是長途行軍,部隊且戰且走,戰士給養已經消耗殆盡,草鞋磨破,一雙雙腳板也都裂口流血,傷亡、掉隊甚多,沒有得到修整和補給,已疲憊不堪。兩萬餘人陷入首尾難顧,重型炮火難以施展,更難以組織有效反擊的困境。被四面八方來的敵人合圍在漫川關這一險關隘口,後果將不堪設想。
敵眾我寡,四面受敵,四周都是海拔1000米以上的大山,僅有幾條羊腸小道,兩萬大軍擠壓在峽谷中,兩側的高山如同刀劈斧削,可謂是險象環生。此時,身為方面軍一把手的張國燾驚慌失措,在隨即召開的軍隊高層領導人會議上,他主張將大部隊分散開,化整為零,分散遊擊。聲稱既可以縮小目標,便於分散行動,利用從敵人的部署或隊形的間隙滲透出去,以利於減少傷亡,儲存實力。
張國燾的主張一提出,就遭到總政委陳昌浩與總指揮徐向前的堅決反對,如果部隊分散,開不成戰鬥力不說,正好被敵人分割包圍,逐一消滅。唯一的出路就是集中優勢兵力,找到敵人最薄弱的環節,利用我軍善於打夜戰的特長,從敵人封鎖線上開啟一個缺口,逃出包圍圈。沒有辦法,張國燾只好同意陳昌浩他們的意見。
隨後,作戰部立即進行具體措施,一是決定在北面的敵人相對薄弱作為突破口;二是時間定要晚上,確保給敵人以有效壓制;三是要快速出擊,力爭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時;四是進攻必須猛烈,徹底壓制敵人,讓其無還手之力;五是突圍中,各師、各團要搞好協同,有組織、有秩序,不得混亂,互相支援,互相掩護。
制定好周密的作戰計劃及任務下達,當天晚上,天色矇矓,紅軍突然向敵人發起了進攻,頓時槍炮聲大作,殺聲沖天,此是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紅軍就已經來到了眼前,守敵頓時慌亂,有的棄槍而逃,有的跪地求饒,有的欲意反抗被當場擊斃。面對潰不成軍的守敵,很快就在兩敵之間的結合部上打開了缺口。此時,上面的敵人如夢初醒,知道紅軍要從這裡突圍,軍長急令大部隊退後十里設定陣地,組成第二道阻擊陣地,企圖阻止紅軍向縱深發展。
此時,總政委陳昌浩親自上陣,他率警衛排和34團二營戰士迂迴搶佔了北山埡口右側高地,幾個勇猛的衝鋒,削弱了山樑上敵人正面的火力。一營戰士趁機一個猛衝,擊退了山樑上的敵人,迅速奪取了敵人埡口最前沿的小山包,敵人開始組織反撲,企圖封閉突破口,使包圍圈重新合攏。此時,這支隊伍在陳昌浩的帶領下,已經作“背水一戰”,沒有退路了,打得異常勇猛。敵人萬萬沒有料到,紅軍會如此迅速地趕到。
漫川關一戰,打得非常的激烈、殘酷,是所有戰鬥中所罕見的,槍子和彈片高地上的松樹枝葉削得光禿禿的,只剩下一根根半截子樹樁。幾個擔任主攻的營只剩下幾十人,隊伍中打的紅旗,被彈片撕成一條條碎片,連旗杆也被子彈打穿了好多孔。特別是身為總政委的陳昌浩親自一線衝鋒,臨危不懼,不怕犧牲,大大鼓舞了士氣,是役也充分顯示了他把握戰機、敢打惡仗的韜略和勇氣。
陳昌浩指揮這次以勇猛的戰鬥行動,突然發起攻擊,打敵驚慌失措,猝不及防,在敵來不及反應時,就實現突破目的,而後迅速向兩翼擴充套件、鞏固,守住突破口,決不能讓敵人再次封口。正面突擊戰士被敵人壓在荊棘密佈、灌木叢生的山樑下,藉助岩石、大樹掩護對敵射擊。段廣高擔任機槍手,全營的機槍一齊集中射向埡口山樑上敵火力點,戰士們一個梯隊衝上山脊,被敵火力壓下來,又一個梯隊衝上去,又被壓了下來。因地形過於狹窄,紅軍只有一條路可走,敵人火力又十分集中地封鎖在山脊線上。倒下去落入深淵的戰士越來越多,但戰士們誰也沒有退縮,一個個拼了命地向上攀爬、射擊。敵我焦灼對峙,火藥味瀰漫山谷,煙霧籠罩了雙方陣地,傷亡不斷擴大。
陳昌浩親臨前線,勇敢、沉著、無堅不摧的英雄氣概,是有很大的表率作用的。同時讓全體指戰員心裡都明白,陣地一旦失守,前面的戰鬥和傷亡就毫無意義,所以必須死守陣地,寸土不丟。後來一營鎮守的埡口小山包,就像鼻子尖一樣伸在外面,班長皮定鈞率領戰士們部署在陣地最前沿,旗手羅應懷執掌的紅旗在陣地前沿高高飄揚著。敵人憑藉兵力和裝備上的優勢,以整個旅的兵力發狂似地我們衝來。段廣高手中的機槍狠狠地射向敵人,槍聲、手榴彈爆炸聲、刀槍撞擊聲、喊殺聲響成一片。戰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敵我雙方都竭盡了全部力量在拼搏,在廝殺。指揮戰鬥的營長犧牲了,連排長倒下了,班長皮定鈞他們就接替上來繼續指揮。戰鬥持續到晚上,敵人在我前沿陣地上拋下了近千具屍體,也未能前進一步!
漫川關戰鬥,紅四方面軍以2000多人犧牲的代價,犧牲達10%,一舉攻佔了竹林關,佔領了通往陝西關中平原的古道,突出重圍,脫離了險境,進入陝南,再次打破了敵人圍殲紅四方面軍的企圖,把包圍我軍的敵人遠遠摔在身後,使紅四方面軍獲得了新生。
作為總政委陳昌浩,親臨敵前,靠近指揮,及時且準確地瞭解指戰員的思想情緒及戰爭實際,有利於作出準確的判斷,從而掌握了戰爭的先機,最終取得勝利,即使是後來脫離了陣營的張國燾,也對他稱頌有加,可見的確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