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派之爭長期以來一直困擾著政治政策問題。現在,公眾在原則問題上出現了分歧:投票是普遍權利還是特權?投票該更容易還是更難?誰最終決定選舉的結果,選民還是民選官員?這場鬥爭的結果將決定誰在2022年中期選舉後控制國會,誰在2024年選舉後佔據白宮。
美國民主的未來與世界,特別是日本等美國盟友有著重要的利害關係。美國作為民主治理典範的形象長期以來一直是其全球軟實力的一個重要因素。二十年前,皮尤研究中心對七個發達經濟體的調查發現,47%的人喜歡美國式的民主,40%的人不喜歡。但特朗普的總統任期破壞了這一形象。皮尤最近對這些國家的一項調查發現,包括三分之二的日本受訪者在內的56%的中位數認為,儘管美國民主曾經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近年來並非如此。
美國面臨的挑戰是如何恢復其國際形象,更重要的是,恢復其公眾對美國民主運作的信心——以及推而廣之,公眾對政府解決其問題能力的信任。目前的改革努力是在公眾漠不關心的背景下進行的:在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中,只有三分之二的合格選民投票。這是一個多世紀以來最大的投票率;然而,這一數字落後於德國、法國和英國等國的投票率(但值得注意的是,日本2017年的投票率僅為註冊選民的54%)。
當前改革美國民主的鬥爭是一場被哲學理性化所掩蓋的黨派鬥爭。民主黨人主張擴大選民參與是一項基本權利,部分原因是當投票率高時,他們往往會贏得選舉。共和黨人認為投票是一種特權,支援限制參與,因為當投票率低時,他們往往會受益。其結果是不斷加深的國家分歧,以至於美國投票權的承諾越來越取決於美國人碰巧住在哪裡:一個由民主黨控制的藍色州,還是一個由共和黨統治的紅色州。
面對廣泛的挑戰——新冠疫情、氣候變化、持續的經濟不平等——大多數美國人(55%)表示,政府應該採取更多措施解決問題,幫助滿足人們的需求。
但與此同時,只有24%的美國人表示信任他們的政府,接近歷史低點。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種情況會改變,因為這種觀點在幾代人之間沒有什麼不同:只有28%的嬰兒潮一代(57歲至75歲)表示信任,這一情緒幾乎與00後一代(25歲至40歲)相當(25%)。而且,自艾森豪威爾政府以來,對政府的支援是基於黨派的。今天,有36%的民主黨人、但只有9%的共和黨人,對他們的政府有信心。2020年,當特朗普擔任總統時,這些數字在很大程度上發生了逆轉。
儘管希望看到政府的行動,但是人們對政府的懷疑,根源於對美國民主狀況的不滿。一半的美國公眾對民主在美國的運作方式不滿意,共和黨人不如民主黨人滿意。2017年,在特朗普政府執政之初,這種黨派之爭發生了逆轉,民主黨人比共和黨人更不滿意,這表明美國人對民主的判斷不是關於公平,而是關於黨派結果。
對政府角色和美國民主狀況的看法推動了公眾對改革美國政治體制必要性的情緒。四分之三不信任政府的人和類似比例不滿意民主的人支援某種政治改革。
最近一次選舉結果和2021年1月6日對美國國會大廈的襲擊,只會加深美國民主的危機。
任何民主的基本原則都是選舉的失敗者接受結果。大多數美國人接受總統競選的結果,並譴責叛亂。但三分之二的共和黨選民表示,拜登不是2020年總統選舉的合法獲勝者,前總統特朗普繼續提出這一指控。類似比例的共和黨人認為選舉是從特朗普那裡竊取的。
一半的美國人說,國會大廈的襲擊使他們對美國民主的穩定性不那麼有信心。然而,近四分之一的特朗普選民支援那些闖入國會大廈擾亂總統選舉認證的人。
但是美國人是誰在表達這些反民主的情緒呢?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是——但不完全是——特朗普的選舉基礎。超過十分之八的共和黨人從福克斯獲得訊息,十分之六的白人福音新教徒認為選舉被盜。1月6日暴亂的最堅定支持者是福克斯新聞的觀眾和保守派。
正是這種情緒導致近十分之七的美國人擔心共和黨內日益增長的極端主義。這種狂熱最陰險的例子是被稱為QAnon的極右翼陰謀運動。大約七分之一(15%)的美國人,包括四分之一以上的共和黨人(28%),認為事情已經偏離了軌道,以至於真正的美國愛國者可能不得不訴諸暴力來拯救國家。值得注意的是,13%的無黨派人士和7%的民主黨人也同意可能訴諸暴力,這鮮明地凸顯了對政府和美國民主的不滿——不僅在右翼,而且在較小程度上在中間和左翼——有可能加劇未來的動盪,而不是和平的民主改革。
這種振興的前景目前因黨派之爭而受阻。在最基本的層面上,壓倒性的民主黨人(78%)認為投票是一項基本權利,不應受到限制。三分之二的共和黨人認為投票是一種可以限制的特權。投票是一項基本權利的信念在少數民族、年輕人和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中最為普遍——所有這些都是民主黨的核心選區。那些支援投票限制的人更有可能是白人、老年人和受教育程度較低的人——典型的共和黨選民。
這種關於投票權的根本分歧是目前華盛頓州和各州首府關於改革美國民主的許多鬥爭的中心。超過一半(55%)的民主黨人、14%的共和黨人強烈支援自動登記所有合格的公民投票。三分之二的民主黨人、四分之一的共和黨人強烈支援讓人們在選舉日之前親自投票更容易。白人和受教育程度較低的人,主要是特朗普選民,最有可能反對讓投票變得更容易。
這些分歧正在國會和州一級表現出來。國會山進步人士提出的改革立法毫無進展,受到幾名溫和派民主黨人和幾乎所有共和黨人的反對。在州一級,至少有25個州頒佈了法律,擴大提前投票或透過郵件投票的機會,並使選民登記更加容易。與此同時,至少有18個州通過了法律,使郵寄和提前投票更加困難,實施了更嚴格的選民身份要求,並使州立法機構能夠推翻結果。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贏得的州讓投票變得更難,拜登贏得的州讓投票變得更容易。
圍繞著當前關於美國民主改革現狀和提議的辯論,有大量的誇張和恐慌情緒。結果尚不清楚。但這場圍繞美國政治體系靈魂的鬥爭似乎註定會進一步加深美國的黨派分歧。這將導致美國更多地關注國內事務,使華盛頓更難發揮全球領導作用,並將進一步損害美國作為“山巔之城”在世界各地的形象。(完)